“我发誓,今生一定要将她变成人,你们此刻想必也猜到了,玲珑天心并不能让我的人偶实力有多高的提升,只因其有赋心之能,这样,再配合我这些年搜集的其他奇物,便能将我的人偶变成人。”
“其实,我对家族复兴一事丝毫不在意,也许是天该亡我公仪家吧,当日的青竹大会,我被洛言扫下台后,心中竟有一丝释然,想来也是可笑。”鲜血不断从公仪文胸口那触目惊心的血洞溢出,只是公仪文的目光从未曾人偶的身上移开过。
“我们会帮你复活她。”天阳神色复杂,黯然道。
“多谢!”
“她叫什么名字?”苏萦眼中有泪光,轻声问道。
公仪文眼中浮现一丝柔情,其中交错的,不知是今夕还是过往的记忆。
“雯,公仪雯,就让她……作为我生命的延续吧。”
“好!”
公仪文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带着不知是害怕还是悲哀的语气,“若是她……”
“若是她……苏醒后不记得我。”公仪文眼神黯淡,张开双臂,似是要拥抱什么,但神情中却露出一丝洒脱。
“我想……这会是……最好的……结果了……”
……
伽蓝江边,有一座刚竖起的新坟,青草嫩绿,万物复苏。漫山红花看不尽,又是一年春花岸。
天阳和苏萦站在墓前,久久没有说话,而在两人身旁的,乃是坐着的一绝色女子,弯弯的眉,淡淡的妆,纯洁无暇,却又隐约勾勒出万千风情。只是眉宇间好像缺少了一分生气。
绝色女子站起身来,右手扶住额头,稍稍摇了摇头,仿佛还不太清醒,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处。
“两位……是谁?”绝色女子语调生涩,缓慢,好像还不太习惯说话一样。
“我们?我们只是这墓主人的一个朋友罢了。”天阳开口道。
微风拂过,带起淡淡忧思。
绝色女子看向墓碑,玉手忽然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之上,那里,跳动的是一颗幽幽蓝色的心脏,目中流露出的,是那莫名的悲恸之色,绝色女子低声道:“为何……我看到这座墓碑时,心中总有一分仿佛失去了某样最重要东西的痛?这份痛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少,反而愈发的深入我的内心,我的骨血,我的灵魂,永恒,而又挥之不去。”
天阳深吸一口气,默然许久,淡淡冷风中,入眼处,那是一片草长莺飞,冬去春来,山河依旧,只是故人何在?
“我……不知道……”目光中蕴含着伤感,却又带着一丝释怀,天阳答道。
“那两位……可知我是谁?”绝色女子攥着衣袖,带着一丝激动道。
“公仪雯,上雨下文,便是你了。”苏萦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眼前的墓。
“但为什么我没有对过去一丝的记忆?”
天阳看向苍穹,那里白云悠悠,无垠的蓝天像是一颗被万千艰难磨洗过的,一颗纯洁的心。
忍住了告诉公仪雯的冲动,“也许,将来的你会知道的。”
公仪雯似懂非懂,手指绕着青丝,带着初入世的一分纯真,“将来?嗯,我会知道的。”
“那,我的家在哪?”
“你的家?你的家在东方……”苏萦抬起玉手,那里,是公仪家所在。
……
阳师城,秋瑾茶楼中。
苏萦戴着面纱,将面前天阳和自己的茶杯一一斟满,动作优雅而娴熟。
窗外细雨绵绵,天色也是昏暗的,街上行人稀少,一片静谧,只有雨水滴滴答答落在青灰色的瓦上,与路途中的其他雨滴汇成一线,顺着瓦片,流下屋檐。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体味着这一片宁静。
“你说……公仪文对自己人偶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爱情?”苏萦开口道。
天阳拿起茶杯,端详许久,茶杯中香茗腾起淡淡水雾,“也许,那是一种超越了爱情的爱情。”
“超越了爱情的爱情?”
“是啊,超越了爱情的爱情,他的付出,从未曾奢求有任何回报,为此舍弃了复兴家族,舍弃了自己的一切,只是奋不顾身的如飞蛾扑火为了自己最爱的人,甚至连能否实现最终的夙愿,也是未知,只是傻傻地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而甘愿无悔的付出。若说这只是普通的爱情,我却是万分不信的。”天阳望向窗外,那里烟雨朦胧,迷蒙了视线。
苏萦轻笑,“不知这世间,又有多少女子也希望有这么一个傻傻地人爱着自己。”
“你说,公仪雯最后会知道真相么?”苏萦问道。
“也许会吧,不过我倒是希望她永远也不知道这悲哀的真相。若是她不知道,也许以后她会遇到一个她爱的人,或者是……爱她的人,两人也许会生下一个可爱的孩子,幸福美满。也许会游遍九州的山川河流,潇洒一世。也许会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结金玉良缘,快活一世。逝者已矣,这生与死的悲剧,又何苦要让两个人来承担呢?我想,公仪文临终前所说的一番话,也是这个意思。”
“只是,这些东西本该都是公仪文的,不是么?”苏萦语声浅浅,似带着几分心痛。
天阳晃着茶杯,看着檀香袅袅,慢慢变成香灰,“最浓烈的爱,不是占有,而是懂得放手。”
良久无声。
“我要走了,萦儿。”天阳抿了一口茶。
苏萦的手蓦然一顿,“是啊,我早该清楚的。”
“你离开门内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师父已经给我玉简传音了,敦促我尽快回去,待门内事毕,萦儿……”天阳语气中突然露出一丝紧张和激动。
“我必上门提亲!”
……
中州,清河城。
天阳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熟悉景象,不禁心生感慨,心情也放松下来,正打算去澜江阁胡吃海喝一顿,来好好弥补一下这段日子以来饱受风餐露宿之苦的身子。
正走到澜江阁门前,“咦!你怎么也在这?”却是天阳正看见了往门里走的百里飞雪。
“真是稀客啊,平日里见你极少进这种,今日怎么有此雅兴了?”天阳调侃道。
百里飞雪看了一眼天阳,勉强一笑,显然是有心事。
天阳正色,拉着百里飞雪进了澜江阁,找了个僻静座位,“发生什么事了?”天阳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特别烦闷,偶尔想来喝几杯酒,怎么了么?”百里飞雪淡淡道。
“对嘛,这才像你,”天阳叫来小二,要了三壶桃花酿和几个小菜。
菜上来后,也不管百里飞雪,只是抛给她一壶桃花酿,径自大快朵颐起来。
酒足饭饱后,天阳的两壶桃花酿还剩下半壶,而百里飞雪的桃花酿却基本没有动过。
“你瞒不了我,说吧,什么事情竟惹得我家飞雪大小姐如此郁闷?”
百里飞雪一笑,给天阳斟了一杯酒,“你可知道,我有一个姐姐?”
天阳摇了摇头。
百里飞雪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语调平缓,“她的名字与我很相似,百里飞血,鲜血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