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所在的承梁县是全国百强县,越是富裕的地方贫富差距反而更大。他家的小区已经处于县郊,拐过两个小胡同,走了不到两公里,路边已经是一片高楼大厦的繁华景象。
也许是连续几天冬雪的憋闷,今天街上南来北往,人头攒动,前方是一个很大的植物园,园门前的广场上,此时围了一群人在观看什么,不时发出喝彩声。
好奇之下,两人挤进人群,发现人群围着的是三个人。
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一个光头中年男子和一个脸上长满黑斑的妇女。
光头男子拿着一个喇叭,正在起劲地吆喝着:
“各位女士、老板、大爷、大妈,我们家宝儿不仅能翻跟头,钻木箱,还能生吞活蛇,现在就给各位表演,这可是项绝活,诸位可要睁大眼看着啊,保证刺激、保证比现在电视上那些极限挑战啊、跑男啊精彩的多,看过之后,觉得好看的,请多多捧场。”
中年男子说罢,开始从旁边的笼子里取出一条一尺多长,腹部橙黄,身上布满黑色环纹的蛇。
围观的众人发出一片惊呼,男子听到这个声音,知道已经吸引住了人们的眼睛,心中很是高兴。而地下蹲着的男孩身体一阵发抖,怯生生地望向四周。
破旧的棉袄露出块块棉絮,脏乱的短发,冻裂的小手,以及无神的眼睛,这一切深深地刺激着陈安。
只有最底层的人,才能体会彼此的痛苦。
“一生,有没有带手机,快报警,这两个中年人肯定是人贩子。”陈安小声询问道。
“我感觉也有问题,可是我也没带手机啊!”
“来不及了”陈安眼睛一凝,看到中年男子拿着蛇走向小男孩,“我拖着这两人,你去最近的派出所,快。”
……
在陈安和一生交谈商议时,人群的不远处,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肤白貌美的女孩,青丝如波浪披散在双肩,眉弯如半月,精致的娃娃脸,让人不敢生出半分亵渎之意。白色绒衣、白色雪地靴,如一只洁白的天鹅。
只是她的眼神很冷、冷中又透着一丝厌恶。厌恶的来源,明显是旁边高大的少年。
这是一个挺帅气的男生,亦是十七八岁模样,鼻梁高挺、模样英俊,穿着一身很名贵的西装。
“沫惜,能在这里碰见你,我好开心,那个,去喝杯咖啡吧。”
“不好意思,司空方,我身体不舒服,要回家了!”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少年露出关切模样,目光在女孩身上扫过,不着痕迹地在胸前的高耸处多停留了一番。
“不要紧,我……咦,听这个声音,这是杂技团?不对,现在街头的杂技团里十有八九有被拐的儿童。”女孩边说边拿出手机,就要报警。
“不用报警,看我的沫希,我可是泰拳道蓝带哦”少年心中一喜,此刻正是表现的时候,伸手拦下了女孩报警的举动。
……
中年妇女摁着男孩,而光头男子已经掰开了男孩的嘴巴。
“住手”,一声利喝。
陈安一愣,他刚迈出一步,正要阻止,但这个声音不是他发出的。
然后他便看到场上突然出现的一个黑色西装的少年。
他内心一松,这个男孩他认识,正是他们班的班长司空方。
“他生的人高马大,并且听说他父亲是县里的领导,他出手,定然没有问题。”陈安低下头,心中正想着,耳边却传来一声惊叫。
再抬头时,司空方已经摔倒在地,脸上一个大大的巴掌印。
“呸,什么玩意,滚开!”光头男子甩了甩手,骂道。
司空方一脸懵状,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捂着脸爬起。西装歪斜满是泥土,狠声道:“你敢打我,我让你走不出这承梁县,你等着。”
这种马戏团,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根本不怕本地人报复,司空方的利喝,对光头男子毫无影响。
他弯下腰,继续将蛇往男孩口中塞去,男孩哇哇大哭,不住呕吐。
围观的群众看到打斗发生,怕波及到自身,纷纷离去。男子大急,叫道:“哎哎,都别走啊,我还有拿手的绝活,油锅捞钱。”
一边说着,一边把蛇放回笼子,走到旁边一个架着炉子沸腾的铁锅。
顿时有十几个人止住了离开的脚步。
陈安方才看到人高马大的司空方被一巴掌放倒,心中有些怯意,正焦急警察怎么还不来,此刻看到光头将手伸进油锅,顿时一个主意浮现。
“我身上有电,但电压太低,难以伤到人。这个铁锅里定然装着醋,正好可以放大电的威力。”
他悄悄绕过人群,来到铁锅附近,悄悄将手接触到锅的上沿,那里的温度不是很高。
只听一个杀猪般的声音从光头男子口中传出,待他从油锅里拔出手时,双手一片焦糊。
“是你小子搞的鬼!”光头男子嘴角颤抖,看着距离最近的陈安,猛然一掀铁锅,滚烫的油水向陈安泼去。
陈安一个拧身,瞬间退出几米远,油水都洒在了旁边其他看热闹的人身上,顿时一片哀嚎。
“我的身法……,真的好快,这就是速度之靴的威力吗!”陈安拍着胸口,心中很是惊喜。
男子见陈安如此速度,心中一愣,此刻突然一片警笛声。
“他们是人贩子,警察来了,大家拦住他们。”陈安喊道。
人群一片嗡嗡声,却没有人敢先出手。
“小子,大爷我记住你了!”光头男子恶毒地瞪了陈安一眼,抱起男孩,就要和中年妇女一块逃走。
“唉,这个社会……”陈安心中一叹,又高声喊道:“大家一块上,贩卖人口是重罪,逮住他立了功,警局有奖赏的。”
顿时,围观的人群中,窜出几个年轻小伙,向光头男子扑去。
……
“让你打我,让你打我,舒服吗?”警车旁边,司空方狠狠地抽着被扣住手脚的光头男子。
人群已经散去,旁边站着的两名警察有心阻拦,又有些畏惧。
张一生已经跑了回来,在旁边乐道:“怎么样?幸亏我跑得快,找来了警察。”
“是啊,物以类聚嘛,我陈安的朋友,都不是孬种”陈安看着一脸自豪的死党,举双手赞成。
透过警车玻璃,陈安隐隐看到小男孩的身影,心中莫名心痛。最终上前两步,鼓起勇气问道:“警察叔叔,这个男孩应该是失踪人口,你们……”
“不用担心。”其中一个胖胖的警察打断他的话,笑道:“我们会在媒体上公布他的照片,为他寻找亲人,就算找不到,我们也会把他送到孤儿院去。咱们县孤儿院的条件很好,足够保证他健康成长。”
“那真是太好了。”陈安放下心来。
这是陈安第一次接触警察,自小的耳濡目染下,他对警察以及政府人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隔阂,甚至畏惧,不愿太过接近。
……
“勇敢而不鲁莽、懂得利用人性、对素不相识的人又如此关心,没想到出来透口气,竟遇到一个如此不简单的人物。”
陈安正要转身,耳边突然出来一个清脆而甜美的声音。
他转过身,看到眼前不知何时站着一身素雅,如同白天鹅的女孩。
“认识一下,我叫闻沫惜。”女孩甜甜一笑,脱下手套,伸出了右手。
小手洁白无暇,如凝结的白玉,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比玉脂更晶莹。
陈安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
“萍水相逢,我也是出来透口气,认识,就没有必要了吧。我还有急事,抱歉”
说罢,拉着大睁着牛眼,一脸懵逼的张一生转身就走。
“啊……,你……”
听着身后女孩吃惊又有些怒意的声音,陈安脚下更是飞快,几乎是逃遁一般。
警车旁边,累得手麻的司空方冷冷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再次转身狠狠揍了光头一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