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于忘忧轩已然半个时辰,有琴君丝毫不觉得厌烦,作为一名十四岁的少年,他并没有因为这是名垂兖州的白驮山庄待客厅而正襟危坐。座下的花梨木椅子铺了一层经过熏制的雪兔皮毛,温暖而舒适。
“那个穿着黑袍,带着半扇黑木面具的人是谁。”
“不知道,既然能进咱们白驮山庄,而且能安稳不动的坐在在忘忧轩,肯定不是普通人。”
“他就是个普通人。”
“他的身上没有半分真元的波动,走路虚浮,我刚才用端送茶水的时候小小试探一番,任何步入修行,引气入体的人都会周遭的环境有着明锐的察觉,我修行的乃是寒冰真气,稍一运功周遭的空气便会生出细微的变化,这些变化逃脱不了任何一名修士的感官,而此人却全然没有察觉,所以我断定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可是普通人来我们白驮山庄做什么。”
“可能是,山庄里某位大人物的亲戚吧。”
有琴君在房门之内自然听不到外面的值守的铁衣卫和膳房丫鬟的对话,他一直在思索这位列大夏王朝三流势力的白驮山庄能否可以根治自己体内尸毒。
白驮山庄虽然在大夏王朝排在末流,但在这兖州属地还算是话语权强势的执牛耳者。尤其是庄主慕容述曾言凭借慧剑无极剑法连破青云十八寨,如此才奠定了白驮山庄在兖州的无上威望。而慕容述也大偿所愿入驻家主之位。作为即将迈入玄脉境的强者,白驮山庄的发展亦是蒸蒸日上。
白清雅贵为白驮山庄的夫人,自然是雍容华贵,端庄贤淑。在往日无论与人战斗比拼,谈诗论赋都是谈吐优雅不疾不徐,今日却是香汗淋淋,往日一尘不染的素衣也沾了些细小的青丝碎发。本来在清雅小筑剪草修花的她,在接到管家口信那个人的徒弟前来拜山,便放下手中的事物,快步疾行出了蜗居,辗转乘船出了凝烟湖,连往日出行的轿辇也顾不得做了,施展轻功便向忘忧轩赶来,若不是那凝烟湖太过宽广,而她的修为有所欠缺,怕是这位夫人就踏水而行了。
推开雕琢这牡丹花簇的木门,映入白蔷薇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少年,洗的有些褪了色泽的黑袍,闪着幽光的黑木面具也遮挡不住少年明亮如星的眼眸,只是他的眸子里有着一些疑惑但随即便回复如常态。少年的腰间环扣着一把软剑,熟悉的花纹、色泽、令白清雅身心有些发颤。
自从递了名帖入了白驮山庄,被管家引入这忘忧轩,期间饮了两杯不知名的花茶,已然过去半个时辰又三息。有琴君不在乎这个招待有些偏冷,他所关心的是自己能否学到白驮山庄的功法,而那个如名遐迩的慧剑无极能否祛除身体内如同跗骨之蛆的尸毒。
看见进门的中年妇人风尘仆仆的模样,有琴君对于白驮山庄慢待自己的行为给予原谅,很明显是这位前来见自己的夫人赶来的颇为急促,她的住宿必定离忘忧轩十分的远。想到此有琴君便起身向这位衣着华贵的夫人行晚辈之礼。
白清雅伸手示意免礼,并在主座上款款坐下,命令身侧的丫鬟沏了一壶翠海山茶,并取了些桂花糕置在有琴君跟前。关怀的问道:“跋山涉水,累了、饿了、也渴了,你先用些茶点,晚膳我在好好为你接风洗尘,顺便和你的师兄弟们认识认识。”
有琴君从话语中听出了这位白夫人对自己浓烈的关怀之意,回应道:“多谢夫人的关怀。”
也不做作拿起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在端起温热的翠海山茶小酌一口,欣慰的道了一声“这茶点很好吃。”
期间,白清雅一直用慈爱的眼神望着这名少年,越看越是欢喜。
殊不知站在一侧的丫鬟,早已惊得小口微张,山庄之内任何人都知道白夫人常年在凝烟湖上的小岛上深居简出剪花弄草,不问世事,除了大小姐,任何人见她一面都是难如登天,不想今日不仅破天荒的出了她的清雅小筑,而且如此温馨的看着一个陌生且奇怪的少年。
白清雅絮絮叨叨问了一些琐碎之事,有琴君均微笑着一一作答。两人之间相谈甚欢,就如同别久重逢的母子一般。
白清雅抿了一口茶,继而问道:“尊师身体可否有样、现居何处、来日我可以前去拜访。”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显声音有些不在然,或者说是颤抖。
有琴君望着白清雅那希冀的目光,心中有所不忍。可能是误会了,自己只是侥幸遇到慕容秋水,并且那位前辈也是为救自己而身陨,两人之间只有救命之恩并无师徒名分。这位夫人风尘仆仆的赶来见自己,怕也只是为了从自己口中探寻慕容秋水的情况。
想到此,有琴君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这位夫人对自己的关切之情也确实是真意表露,并无作假。自己要是把秋水前辈身陨之事详述告知,怕她伤心痛觉之下,身体出现状况。自己承蒙秋水前辈相救,并指点尸毒解救之法,理应应当照应他的亲朋故友,况且秋水前辈于我有再造之恩,如此情义早已超越一般的师徒情分,虽无缘学得其一招半式,但实则可为吾师。
“夫人,家师他,前去云游四海为不孝徒儿我采药治伤,至于何日回归,我也无从知晓。”有琴君别过头去说道,他不敢看白夫人的眼睛。
白清雅听见慕容秋水尚在,眉目之间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但听到慕容秋水云游四海寻找奇药不知何日能归,又有些失落。
这一瞬见表情变化丝毫不差的落入华窗外一双阴鸠的眼睛里。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为身材修长的老者,一身淡黄色的绣着灵兽的长衫,宽厚的额头环绕着一根串着佛珠的链子,明慧的佛气冲淡了他身上几分阴鸠的气息。
此人赫然就是白驮山庄的主人,兖州的至强者慕容述。听闻与自己势如水火胞弟的爱徒前来拜山,他就知道白清雅断然会前来,想到此他心中的怒火便难以压抑。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听闻的外面的如同闷雷一般的冷哼,有琴君脑袋一沉几欲晕厥。俶尔,一道冰凉气息灌入自己灵台泥丸,顿时间脑海中一片清明,丝丝清凉之意流转周身。
“你身上没有丝毫的真元波动,反倒是一股邪异的能量盘踞在体内,这就是你师父前去云游四海找寻良方的缘由吧。”白清雅神情收回搭在有琴君后背的纤手,凝重的说道。
“夫人所料不错,我身中燕山尸毒,这些尸毒无时无刻不在腐蚀着我的躯体,前来白驮山庄,便是受师傅指点,若是修行慧剑无极或许便是克制尸毒蔓延的方法。”有琴君眸中一暗轻声道。
听到慧剑无极,那位宛若隐形人一般的丫鬟大惊失色,作为兖州属地最为顶尖的修行功法,乃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法典,即便是山庄里那几位武功高强,天资聪颖的公子都无缘习练,就算此人与夫人有很大的渊源,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果然听到有琴君提到慧剑无极,白清雅面色愈加的凝重,她深知慧剑无极对于白驮山庄的重要性,甚至于白驮山庄的发展以及延续均是因为这本慧剑无极的剑典奥义存在,建庄百余年,从未听说慧剑无极传与外人的先例,因为这本兖州属地最顶尖的武功心法向来只传于慕容家的人,也就是白驮山庄的继承人。
慕容述怎可能会让一个外人染指白驮山庄,更何况这个少年还是那个人的徒弟。想到此白清雅叹了口气说道:“能否习得慧剑无极,全看你自己的机缘了,这件事我帮不上忙,或许我不插手,你的机缘便大一些。”
相互寒暄几句,有琴君介绍了自己的名谓,便被白清雅安置到天心居的一所精舍。领路的丫鬟时不时回头看看有琴君,那眼神像是在观赏一只世间少有的奇珍异兽。
进入山庄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并且还是一个没有踏入修行之路的怪人,并且张口便要研习白驮山庄的慧剑无极,这让在白驮山庄里服侍的下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丰富了不少,同时这件事也让有琴君一入白驮山庄便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