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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奇人异事

卫倾莲上穿月青藕丝衫,下搭浅绿荷叶罗裙,头梳半翻髻,画一对小山眉,倒显得清爽秀丽。

陆雪纹一路蹦蹦跳跳,她心里可开心了:经过自己的考察,卫倾莲是最称心的未来大嫂。现在如愿带走百药女神医,当然要好好撮合她和哥哥了。

陆雪纹兴高采烈地说:“有卫姐姐陪着我,看你们谁还敢欺负我!”三人都对她的天真无奈。她又道:“哥,采草药可辛苦了!你看卫姐姐的手,全都是勒的血迹,看着都心疼。”史枫说:“为医者必然煞费苦心,才造就名满江湖的医术啊!”陆客贤的言语很冷淡:“我已经谢过卫姑娘了。”四人一路欢声笑语,回到道海镖门。

“爹”“舅舅”,史枫三人拜道。“史门主。”卫倾莲也以礼作揖。“卫姑娘也来了。”史城对待江湖后辈还是厚道的。“卫姐姐和我们一起去洛阳。”陆雪纹的开心全都写在脸上。“再过一阵子,斐家的人就来了,和我们一起去。”史城说出自己的打算,“贤儿,你再修养一阵子,我们适时出发。”几人应命,卫倾莲入住外院厢房。

这日,史夫人正在后院正房与陆雪纹说话,卫倾莲恰巧也来了。陆雪纹起身说:“卫姐姐,你来得正好,舅母近日有些头疼,你帮她看看。”“好。”卫倾莲问安后便诊脉。

斐津娘见卫倾莲青衣曼袖,楚楚动人,不禁夸赞道:“卫姑娘不仅美貌出众医术也高超,真是难得的好姑娘。”陆雪纹在旁笑道:“卫姐姐可是神医呢!”卫倾莲诊出结果:“夫人无大碍,多注意休息,不要过度劳累,再饮几幅安神养心的方子即可。”斐津娘双手合十,祈祷苍天:“那我就放心了。”

午后,陆客贤四人在衡阳城游逛。卫倾莲感叹道:“想不到衡阳也如此热闹。”她虽然大江南北走过不少地方,却是第一次来衡阳。

陆客贤见史枫到处晃悠,可不是少门主该做的事,便问道:“史枫,你没什么事吗?”史枫捶捶胸脯,说:“没办法,本少爷的正事就是保护好你们。”

途径醉红楼,陆客贤想起了方琰,心里变得很犹豫:方琰虽然多次出手相救,但“君子之交”会不会别有目的,自己该不该交这个朋友呢?

卫倾莲以为他酒瘾上来了,说:“最近还是不要喝酒为好。”“对,哥你可不能再喝得醉烂如泥,别忘了饮酒误事!”陆雪纹也从旁劝道。

史枫看出不是这么回事,打岔道:“你们真准备和爹一起去洛阳?我可不想和月牙寨的人一路。”

史枫之所以不想跟月牙寨的人打交道,是因为严厉的外公和一群磨人的舅舅。斐娄最疼爱外孙,花尽心思教引史枫,使得史枫参透暗器深奥真谛,结合道海镖门和月牙寨的镖法,练成“一道镖”绝技。如果斐娄来了肯定会问长问短,禁锢住自己的手脚,那可最不自在。

“宝马香车,我觉得很好。”卫倾莲表达出自己的意见。陆雪纹却说:“跟舅舅一起太没意思了!如果我们先去,还可以绕远点。哇!好久没去江南了,我们去那玩一玩吧?”“好主意!”陆客贤居然一改死板爽快答应,其实他是想打探前往洛阳群英大会的各路门派的消息。史枫自是愿意。

经过史枫三人变着花样地请求,史城终于同意他们先行一步。四人收拾好包袱,准备从东北而上,游历江南风光后再西折洛阳。

一番休整后,曾经执剑走天下的陆客贤又重现江湖。

卫倾莲在江湖孤身闯荡可是尝遍辛酸,好不容易逮到享受的机会却落空,不觉抱怨起来:“好好的马车不坐,非要走着去。”陆客贤嘲讽她不愿意吃苦:“没想到卫姑娘这么娇生惯养!”“卫姐姐,我们可以趁机好好玩玩,会会那些英雄好汉!”陆雪纹想着都有趣。

史枫挖苦她说:“你是天天待在默剑山庄闲得无聊吧?”“你不是也被舅舅锁在道海镖门吗?”陆雪纹气冲冲地争辩。“好了,你们别吵了!好好的风景都被毁了。”陆客贤听得耳朵都快生茧了。“也好。”卫倾莲喃喃自语,“这一路正好可以看看沿途病人的症状。”

她正说着,就看见路旁蹲着一排衣缕破烂的灾民,头发凌乱,肮脏不堪。有的头顶生疮,皮肤溃烂,应该都身患顽疾。他们哀声乞讨,饿得骨瘦如柴,这景象让人触目惊心。

这时,又一难民队前来,端着稀粥。一人起身去抢粥,另一人不让抢,二人为救命饭大打出手。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来抢,一群人打得不可开交。

荒山野岭,蝗灾连片,徭役赋税,民不聊生。大唐盛世的辉煌不复存在,只留下连续的天灾和无限的民沸声。国破家亡,身世漂零,四人见到这样的景象心情十分沉重,他们意识到在这样的世道中自己的富足安逸是多么难得。

这时,一脸部溃烂的难民抓住卫倾莲的脚,哀求道:“姑娘,给点吃的吧。”卫倾莲一脚踢开他,大吼道:“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陆客贤见她对灾民如此凶悍,不觉发起火来:“你刚刚不还说要治病救人吗!”“你懂什么!”卫倾莲的声音洪亮,“他得的是秃疮,会传染的!”

“你太自私了,根本不配当大夫!”陆客贤不甘退让。卫倾莲听他辱骂自己,亵渎百药山的名声,满肚火气:“陆少盟主,我今天偏偏就不救他们了!”卫倾莲被莫老子收养,从小就生活得很艰苦,这样随处可见的惨状根本博取不了她的同情。

陆雪纹忙给两人和解:“哥,这么多难民,卫姐姐是救不完的。”史枫也劝道:“客贤,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在这些小事上耽搁。如果我们被传染,岂不是得不偿失?”

陆客贤看到旁边一个满脸泪水的妇女抱着没有呼吸的男童,太过嚎叫让这位平凡的母亲没有了力气,她的眼神充满着无助、怨愤和绝望。

看着男童的冰冷尸体,陆客贤于心不忍,他想去抚摸这个去往阴间的孩子。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男童的时候,史枫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陆客贤,真正的男人不该这么感情用事,别忘了你此行的使命!”陆客贤握紧了拳头,伸直了身体,他从腰间掏出一包盘缠扔到灾民中,转身大步离去。

卫倾莲早已单独离开,她不愿意跟陆客贤走在一起。史枫和陆雪纹也赶上去:“你们等等我啊!”

四人在丛林中赶路,因暮色将至,只好在一处破庙里过夜。四人时常言语不合,这次不欢而散,谁也不肯退让。

陆雪纹和卫倾莲在庙内烧柴火,史枫和陆客贤也坐下。柴木燃烧,四人围坐成一个圆圈。虽是仲春,夜里还是很凉。大概是赶路过于劳累,陆客贤觉得胸口隐隐作痛,不觉咳嗽了几声。

卫倾莲不想让他旧伤复发,说:“病还没全好,就该就好好休息,不要管不该管的事。”“真麻烦!”陆客贤对眼前啰嗦的女子早已心生厌烦。

卫倾莲心中冒火,拿仁义道德压制他:“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陆少盟主忘了是谁拼死相救的吗?”“我敬重的是莫老前辈。”陆客贤回驳道。

卫倾莲更加生气,陆雪纹忙劝道:“哎呀,好了好了,史枫你和哥去门口把风吧。”史枫强行把陆客贤拽走。

过了一会儿,陆雪纹才轻声说:“卫姐姐你别生气,我哥就是那样的脾性。”“我知道。”卫倾莲消了些火气。

陆雪纹忽然拍手笑道:“我有一个热情开朗的迎姐姐,又有一个聪慧贞洁的卫姐姐,真是好幸福!”

“迎姐姐?”卫倾莲很好奇。“就是襄阳太守的女儿郭迎。”陆雪纹说,“我爹和郭叔叔是至交,她现在就住在默剑山庄。”

卫倾莲又问道:“你们打小就认识?”“对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陆雪纹点头回答后,又长叹一声:“反正你们都比那个菁姑娘好!”

“菁姑娘?”卫倾莲欲言又止,“她和你哥的感情很深吧?”“谁说的!”陆雪纹气得蹦起来,“她就是一个欺骗哥的感情,偷取陆家剑谱的女人!”卫倾莲摆手示意:“你先坐下,慢慢告诉我。”

陆客贤和史枫站在破庙门口相顾无言。

史枫先开了口:“卫姑娘是个懂你的姑娘,和青梅竹马的郭姑娘相比更合你心意吧?”“你不要胡扯。”陆客贤对卫倾莲产生厌倦感。

史枫道:“你不用否认。其实我也嫌女人累赘,可是有时候一想,有她们在身边聊聊天,解解闷,不是挺好的吗?”“看来你不这么排斥纹儿了。”陆客贤笑得很有味道,“孤傲不羁的史少门主也需要红颜知己了?”

史枫不想跟他瞎扯,提起正事:“此次群英大会必须找出杀死郭坚的真凶,又是一桩难案啊!”“有我们一南一北两大侠相助,还愁破不了案?”陆客贤玩笑道,“你不是正想找出真凶吗?”史枫话锋一转:“纹儿好像很喜欢卫姑娘!”陆客贤冷冷地回应:“你还是多想想和纹儿的婚事吧。”

破庙里,陆雪纹正向卫倾莲慢慢讲述。

四年前,北方少盟主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侠士,在外劫富济贫,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有一天,陆客贤走到一处山村,远处跑来一个戴面纱的姑娘,大声呼叫着:“救命啊!”“救命啊!”,很快她身后出现几个风骚的男人,大喊着“站住!”“站住!”

这位姑娘一头栽进陆客贤的怀中,她看着眼前的侠士,有些被他身上的正气震慑到。戴面纱的姑娘楚楚可怜地乞求道:“少侠!有人在抓我,救我!”陆客贤抵挡不住她那双水灵通透的大眼睛。这时几个蒙面人赶到,吆喝道:“你快让开!我们要把她带走!”姑娘吓得躲到陆客贤的身后。

“你们为什么要抓一个良家女子?”陆客贤问道。一个男人答道:“她是这个村里最漂亮的女人,我们少爷要娶她当小妾!”“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强抢民女,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你们!”陆客贤满腔愤怒,与几人打了起来。就他们几个人的三脚猫功夫,陆客贤一两下就把他们踹飞了。

陆客贤安慰受惊的姑娘:“别害怕!他们都走了。”

就在此时,风吹落了姑娘的面纱,陆客贤一时被她的绝世美貌惊艳,愣了一会儿才说:“姑娘可以回家了。”

“我没有家。”这位姑娘执拗地说,“我是被抱养到这个村的,老婆婆把我喂大,可是她病死了,我便没有了亲人。”说到这里,她的眼里多了清泪。

姑娘跪倒地上哀求道:“少侠,求求你带我走吧!他们还会来抓我,你救得了我一时,救不了我一世!我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你带我走,天涯海角都行!”陆客贤很同情她的遭遇,拿出一包银子给她:“你拿着这些银子到城里过好日子吧。”

“不。”姑娘坚定地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要跟你走。”陆客贤不可能把她带回去,扔下银子转头就走。

陆客贤一路上发觉她一直跟着自己并不理她。“哎呀!”姑娘昏倒在地上,一条毒蛇在她身上蠕动。

等她醒来时,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屋子里,过了好久脑子才清醒。

陆客贤端着药碗来到床边,轻声说:“你被毒蛇咬伤了需要静养,把药喝了吧。”“你,你不赶我走了吗?”姑娘的眼神透着担忧。

陆客贤被她独特的温婉气质吸引,笑道:“等你好了再说。”姑娘把药喝了。“对了。”陆客贤问道,“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甜美一笑:“我叫菁儿。”看着她的笑容,陆客贤突然想到自己淘气的妹妹。此刻他忽然觉得,菁儿和纹儿一样,都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于是陆客贤把她带回了默剑山庄。

没过多久,两人日久生情,坠入爱河,那是彼此最炙热的感情。

陆客贤和菁儿一起切磋武艺,弹琴论剑,对月饮酒,好似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当然,菁儿凭着温顺乖巧的性格赢得了陆家上下人的好感。

但谁料想到两年前的一天,陆客贤从睡梦中醒来,那位菁儿姑娘凭空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讯息。不过她带走了陆客贤身上的陆家剑谱,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陆客贤费尽心力到处找她,在山村里呼喊:“菁儿”“菁儿”。可是人海茫茫,他最终还是没找到她。

一切犹如美梦破碎,陆客贤伤心不已,难以忘怀那段爱恋,总是郁郁寡欢,借酒浇愁。

“就是因为这样你哥再也不相信女人,很少和女人说话,更不接受新的感情。”卫倾莲一语猜中陆客贤的现状。“没错!”陆雪纹气愤不已,“她如果还有良心,早就回来了!害得哥茶不思夜不寐的。”她又懊恼道:“她就是为了陆家剑谱才接近我哥,她欺骗了我们所有人的感情,像她这样的女子根本不值得留恋!”

卫倾莲感叹道:“我想你哥连做梦都会喊她的名字吧?”陆雪纹悲伤地拉着卫倾莲的手说:“卫姐姐,如果江湖上的人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嘲笑我哥是个大笨蛋。你说我的好哥哥是不是很可怜,很失败?”

卫倾莲感受到妹妹对哥哥的爱护之心,世上没有第二个女人比卫倾莲更了解陆客贤了,她安慰陆雪纹道:“不,在寻常人的眼中,你的哥哥永远是个受人敬仰的英雄侠士。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们都有应该做的事。你哥是北方盟主的儿子,他明白自己要去做什么。”陆雪纹听着心里舒畅,还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如此关心哥哥,她心里已经认定卫倾莲当大嫂了。

陆雪纹接着问道:“卫姐姐,你喜欢我哥吗?”“不喜欢。”卫倾莲对挑三拣四的陆客贤也很烦心。

“那你为什么要几次三番地维护哥?”陆雪纹不想失望。卫倾莲冷漠地答道:“救活北方少盟主能提升百药医术的名气。”史枫和陆客贤把风回来,陆雪纹不好再问。

夜深寂静,四人在庙内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四人继续前行,走着走着,来到了庐山脚下。“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李白的诗句概括了庐山瀑布的盛况。

听着激流而下,四人都觉得口干舌燥,饥渴难耐。又走了没多久,前面出现一露天酒棚,几人挑了个桌子坐下。

陆客贤唤道:“小二,端壶茶,再来四碗面!”“好嘞!”这小二出奇得冷淡,嗓音也很沙哑。

一般这里应该有很多过客,但看看周围,荒凉无人,酒店内也只有五六个客人,陆客贤和史枫察觉出异常。

四人往旁边一瞅,瞧见一老一少,他们身上的蟒蛇纹长袍大口裤很引人注目,年轻的人左边脸有颗黑痣。

陆雪纹忍俊不禁:“你看他们的行头也太好笑了,还拖着木屐。”卫倾莲说:“他们不像是中原人。”“我们还是要小心行事。”陆客贤很谨慎。

小二端上水来,卫倾莲悄悄用银针试过,并未下毒。四人便大口喝起茶来。

这时,那两个异族人准备走了。突然,草堆里钻出十几个人,酒棚里的人也都扑了出来,牢牢围住二人。那两人十分诧异,年长者拿着铁枪,看起来武功很高,问道:“不知各位是什么意思?”

此时,茅屋上飞下来一人,健步飞扬,神采奕奕。此人拿着剑,正是水泉寨的小寨主卢正穸。

卢正穸不怀好意:“二位这是要去哪儿?”“想必这位就是水泉寨的小寨主。”年少者答道,“我们要去洛阳参加群英大会。”

“水泉寨?”陆雪纹问道,“就是华风燕的情夫所在的帮派?”陆客贤说:“水泉寨的剑法也很精妙,每日在飞瀑激流中练剑,既有水的轻柔,又有水的击力。而且剑法顺势而变,精妙绝伦。”陆雪纹并不服气:“任水泉剑法再厉害,也没有我们陆家剑法厉害!”

卢正穸提起手中锃亮的宝剑,开始耀武扬威:“进了庐山就是进了我们水泉寨的地盘,恐怕二位今天是走不了了。”年轻的南诏人没有生气,反而客客气气:“我想小寨主是误会了,前往洛阳路途遥远,我跟家师偶然路过庐山,并无恶意。”

卢正穸设局的目的就是取二人的性命,他盘问道:“二位不是唐人,想必是南诏人。快说!异牟寻让你们来中原有何目的?”年长者一声冷笑:“想不到卢寨主的待客之仪是这样。”他说罢使出枪来对敌,年少者也自卫起来。二人果真是外域人,招式套路完全没有中原武术的规律可循。

陆雪纹问道:“哥,我们站哪边?”卫倾莲可不愿意插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闲事。史枫足够了解自己的好兄弟,笑道:“事关群英大会,陆少盟主怎么坐得住?”

果然,侠义心肠的陆客贤出面阻止卢正穸:“小寨主,我群英大会招揽天下豪杰,不在意国别之分。”“没想到陆少盟主和史少门主也在这儿。”卢正穸毫不退让,“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别的图谋,我也是为国除害!”“好一个‘为国除害’!”史枫拍手叫好,“这是中原武林,单枪匹马之人对江湖有什么危害?”

卢正穸冷笑道:“好,我可以看在二位的面子上放了他们,但我有一个条件。”他接着说:“当年陆洛打败大哥,打破了‘水泉剑法’的神话。我一直很想挑战‘天下第一剑’,碰巧今日遇到少盟主,如果少盟主赢了我,我就放了他们。”卢正穸的语气里夹着强烈的不甘心。“一言为定!”陆客贤爽快地迎战。

江湖两大青年高手对战,不得不看。剑派巅峰与巅峰的对决,惊心动魄。

陆客贤一招“蜻蜓点水”,卢正穸回一招“砯崖转石”。剑法腿功,各有千秋。战况紧张,卫倾莲和陆雪纹露出担忧之色,史枫安定住二人:“放心吧,客贤就算受了伤也能打过他!”

远方忽然有一人飞跳而来,大喊着:“我来了!”近时一看,这人穿着水波纹袍衫,原来是安居在鄱阳湖畔的彭泽派新任掌门吕不歌,此人放浪滑头,不干正事。

只听他扬言道:“史枫,江湖除了史家和斐家的暗器,还有我彭泽派。今天,我就来挑战你这个‘天下第一镖’!”

“原来是吕掌门远道而来,真是失敬失敬!”史枫不忘嘲弄他,“听闻老掌门死的时候,彭泽派人心溃散,徒弟走了一大半,余下的人迫于无奈才选了你当掌门人。”

听着他说出自己的糗事,吕不歌恼得二话不说直接杀来。史枫挡住他的连环飞刀,劝道:“就你这种小喽啰,能打得过我几招?还是知难而退吧!”

“哼!胜负还未定呢!”吕不歌使出浑身解数。暗器与暗器碰撞,摩擦锐利,锋刃冲击。过了几回合,史枫轻笑道:“就这点功夫,让我见见你的真本事吧!”“少说大话!”吕不歌回讽着攻来。

四人铺天盖地地打了起来,武器声伴着瀑布声轰动大地。卫倾莲和陆雪纹在旁观战,水泉寨和彭泽派可不是好惹的,二人隐隐担忧。

两个南诏人上前说:“两位姑娘放心,二位侠士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那是自然。”陆雪纹高傲地昂起头,在这些外域人士面前,她必须要表现出中原习武者应有的高贵姿态,就像邻疆的各国使者面对大唐天子时必须下跪叩安一样。

嘴角有痣的青年男子不卑不亢:“中原豪杰真是重情重义,我今日算是大开眼界。”卫倾莲试图打探他们的底细:“不知两位为何要参加群英大会?”“我们一直很仰慕中原武术,特此来结交各位侠士。”年轻男子的回答很笃定,真诚得让人无法怀疑。“但愿如此。”卫倾莲不确定他们来到大唐是不是别有所图。

四人大战几十回合后,空中灰云密布,地面狂沙飞扬,昏天暗地。

陆客贤和史枫基底深厚,早已看透了对手的破绽:卢正穸的浮躁和吕不歌的好胜。

陆客贤看准卢正穸飘忽不定的剑法,乘空插隙,把剑架在他脖子上;史枫知道吕不歌求胜心切,他的飞刀直扑上前,史枫快速闪到他身后,使出一道镖中伤他。二人很有默契,同时制敌,相视一笑。

卢正穸战败,按照诺言撤退,临走时他对陆客贤说:“陆少盟主,今天我虽然败了,但打仗没有常胜的将军,我一定会找出陆家剑法的破绽,把‘天下第一剑’的名号夺回来!”“好啊。”陆客贤对卢正穸的挑衅很是乐意,“如果小寨主能练成举世无双的剑法,那对中原剑术的发展绝对是一大幸事。”

卢正穸一时无言以对,两个南诏人却对北方少盟主宽广博识的胸襟和淡泊名利的品质感到深深的钦佩。

吕不歌却一点也不服输:“史枫,你等着,我还会再来挑战你的!”“随时奉陪。”史枫一脸不屑。

两派的人走后,卫倾莲和陆雪纹关心地问道:“你们没事吧?”“无事。”二人答道。

青年男子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陆少盟主和史少门主相救。”陆客贤随意地说:“我们不过看不惯以多欺少。”

史枫问道:“不知二位尊姓大名?”男子笑道:“在下南诏人罗革,这是我师父龙洎。”“原来是南诏国有名的贵族公子,真是有失远迎。”史枫笑道。

陆客贤说:“听闻龙前辈花尽半生精力研究中原武术,结交不少江湖人士。”“陆少盟主过奖了。”龙洎说,“我只是认为武术应不分国界而已。”陆客贤豪迈地笑道:“我大唐本就开放。”

罗革谦恭地说:“我早就听说北方盟主一向宅心仁厚,深得江湖中人爱戴,我对他油然敬佩。”他接着说:“今日与少盟主幸得一面之缘,在我心中,陆少盟主已经是我的朋友了。”“罗革公子的话让我无法拒绝。”陆客贤笑道,“日后二位若有难处,我必慷慨相助。”

罗革和龙洎拜别道:“我们还要赶路,先告辞了。”虽然他们的目的地都是洛阳,但是将要走的路却大相径庭。四人作揖拜别。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陆雪纹问道:“这罗革很有名吗?”陆客贤答道:“你别看他年纪轻轻,其貌不扬的,他可是南诏国出名的外交家,家世显赫。他师父龙洎的功夫吸取各国精华,在江湖也是很有名的。”

卫倾莲听后说:“我还从未留意过这些外域人士。”史枫却叹道:“南诏曾帮吐蕃大败唐军,不知放走他们是对是错?”“无论如何也要有侠义之德。”陆客贤从来都不怀疑自己处事的原则。

四人离开了庐山。陆客贤一直在走神,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今日赢得很险。之前与贺家庄和处女派的人交手,他们都是江湖小辈,很难与自己一较高下。可是卢正穸是江湖年轻有为的侠士,而且苦心找寻陆家剑法的破绽很久了,与这样的人过招对自己的剑术来说也是一次很大的提升。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莫老子在百药山对自己说过的话。

每当卫倾莲上山采药,陆雪纹还赖在床上的时候,陆客贤终于可以无所限制地发挥‘天下第一剑’的无穷威力。正当他全身心投入其中时,一根拐杖突然打中他的膝盖,陆客贤控制不住身体半跪在地上。

“勤奋、自律、好学、谦逊······”莫老子坐在廊檐下拍手大笑道,“这些都是学习必备的素质,陆洛教出来的儿子果然跟他如出一辙。”

很少有人能在这么快的剑法中一举击中对方的要害,陆客贤谦恭地说:“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其实你在江湖后辈中已经算是佼佼者了,武功招式不需要再学。”莫老子摇着食指头说,“你的功夫跟你老爹简直是一模一样,可是都有一个大毛病——保守!肤浅!”

陆客贤听得很认真,莫老子接着说:“你这回是被公孙棠和白秋艳打伤,她们很轻易就能杀了你。在江湖前辈高手面前,你还是绰绰有余!”

“前辈的高见是?”陆客贤觉得莫老子高深莫测,一定会带给自己意想不到的收获。

“看看你的功夫,一招一式间光顾着去制住敌人,忘了自身的防守,聪明点的对手很快就能点住你的穴位,将你一招击毙。”莫老子一番说落,陆客贤听着大有道理,继续洗耳恭听。

莫老子忽然开口大骂起来:“谁说后辈就一定打不过前辈,尊卑贵贱就这么重要吗?只有‘长江后浪推前浪’,武林绝学才能精益求精!”莫老子狠狠地批评:“还有,谁跟你说打架就一定要拘泥于那几个招式,就你那破功夫天天练来练去有意思吗?”陆客贤被骂得无地自容,莫老子大声教育他道:“真正的功夫应该汲取百家之长,随时随地都能更改,甚至能用对手的功夫来打败对手,这就是为什么说‘自己才是最大的对手’!”

“这一点你应该学学史枫那小子。”莫老子拄着拐杖走到陆客贤身旁,“他知道打不过江湖上各种各样的高手,于是把觉得有用的东西都加在‘一道镖’上,才能在江湖上畅通无阻!”

陆客贤深有所悟,莫老子的点拨是自己在默剑山庄和道海镖门一辈子都学不来的,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史枫这么喜欢往外跑。莫老子的指点犹如一语惊醒梦中人,这对自己的剑术来说将是重要的转折点。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练啊!”莫老子一声大吼,陆客贤连忙挥剑练武。

他正在练习“千沟万壑”一招,飞剑绕成巨大的圆环,一个接着一个,掀起空中巨流。“左边!”莫老子大叫着拐杖快打到陆客贤的腰肋,一眨眼间陆客贤弯下腰旋转到一旁。

他接着练,空中出现大大小小的银圈,很有冲击力。拐杖回到莫老子的手中,莫老子见势打飞拐杖:“上边!”

拐杖借助陆客贤的力道从头顶落下来,如果不还手将被重伤,陆客贤翻身倒立,使出“鹤立鸡群”一招,在地上收回剑,宝剑弹起灰尘挡住拐杖,陆客贤连环把它踢飞。

莫老子接住拐杖从无数圆圈中冲来,眼见就要打中自己的心脏,陆客贤灵活地面朝地,从莫老子的身下逃出去。

莫老子一把抓住他的腿,陆客贤被紧紧拉住,只好仰面攻击他的上身。陆客贤突然想起“鹤立鸡群”中的反击招式,伸手攻击莫老子的后背,莫老子只好松手。

莫老子又连续攻击他的肩臂,没回快打中时都被陆客贤躲开,陆客贤用“千沟万壑”从下面偷袭莫老子,莫老子抬起下半身,横在空中跟他打。

打了许久,陆客贤能够娴熟地糅杂“千沟万壑”与“鹤立鸡群”两招,实践出真知,陆客贤恍然大悟。

一个时辰过去了,该回来的回来了,该醒的也醒了。莫老子又不正经地笑道:“我去让纹丫头给我做饭!”

陆客贤深深地鞠躬:“多谢前辈的教导,让我受益终身。”“你能开窍就好!”莫老子扛着拐杖走了。

莫老子陪自己打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陆客贤融会贯通了所有的零散招式,再也不像以前用固定套路。这种觉悟,估计连自己的父亲都很难意识到。陆客贤心生感激,改变了以往对百药山师徒的低劣看法,他觉得那些在江湖上名声不好的人也有值得别人学习的地方。所以陆客贤不相信偏爱旁门左道的莫老子没有传授给唯一的徒弟一招半式,卫倾莲应该会很多绝妙的武功。

而这回跟卢正穸的一战,卢正穸本来势在必得,他招招攻破陆氏剑法,陆客贤混合所有的零散招式也未必能打赢他。陆客贤只好现学现用,把水泉寨的功夫夹到剑法中,卢正穸有些摸不着头脑,陆客贤很轻松地就拿下慌乱的对手。说到这里,自己还真得好好谢谢‘天下第一神医’,是他指出旁人不敢说的缺点。

陆客贤感到有人朝自己的后脑勺狠狠一击,史枫笑道:“陆少盟主,想什么呢这么投入,不如也跟我们说说。”陆客贤缓过神来,笑道:“我在想卢正穸的招式。”

陆雪纹说:“手下败将无需多虑。”她趁机打讽史枫:“史枫啊,你看看这一路上我哥交了多少朋友,不懂中原武术的外域人都对我哥心服口服,争着要结交北方少盟主。再看看你呢,你有朋友吗?”

“我不需要朋友。”史枫生来自负,就算想跟他交友的人也被赶走了,在少门主的眼中,朋友没有任何作用。

陆雪纹笑道:“你是根本没有朋友吧!史少门主这么高傲,再好的朋友也受不了你的犀利挖苦,所以根本没有人想跟你交朋友!”

史枫气得脸鼓鼓的,反驳道:“那陆大小姐的朋友在哪儿?她们在你困难的时候出现了吗?”“当然。”陆雪纹得意地笑了笑,“卫姐姐就是我的好朋友!”

陆雪纹想找卫倾莲评理,却发现卫倾莲失踪了,“卫姐姐呢?”卫倾莲自从上次被陆客贤得罪,很少搭理他们。三人光顾着自己逍遥快活,完全忘了百药女神医的存在。

就在刚刚,一只罪恶的手从后面捂住卫倾莲的嘴,她不能出声,挣扎着被拖走了。

三人在返回的路上发现卫倾莲留下的药箱。陆客贤深感愧疚,自己太对不起女神医了,一路上只挑她的不是而没有保护好一个手无寸鸡之力的姑娘。

陆雪纹着了急:“这是卫姐姐的药箱,她一定是被绑走了。史枫,都怪你!”“怎么能怪我?”史枫冷笑道,“是你先跟我说话的!”

“怎么办啊哥?卫姐姐要是出了意外,我们怎么向莫老前辈交代?”陆雪纹很担忧,陆客贤一时也没了主意。

史枫冷静地说:“卫姑娘冰雪聪明,一定会给我们留下线索,我们只要找到线索就行。”

陆客贤注意到一条白色的粉末线,一直延伸到丛林深处,“在那里。”三人顺着粉末寻去。走着走着,粉末变得零稀,应该是所剩不多,沿路最后没了白色记号,陆雪纹很机敏地发现卫倾莲头上的珠钗:“这是卫姐姐的头簪。”

三人顺着崎岖的小路行走,远处露出一间破茅屋。

茅屋内,卫倾莲被紧紧捆在柱子上,身后一个青年男子把她的手绑得死死的,怎么也解不开。卫倾莲定睛一看,这个人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刚才和史枫打架的吕不歌。耳边又响起琐碎的笑声,是两个糟老头在说闲话,不过这两个老头长得一模一样,几乎让人分辨不出。

卫倾莲想了想,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彭泽派掌门和白岳仙人,我何德何能让三位如此费心?”

吕不歌没有多说,一把抓下系在卫倾莲腰间的香囊:“这个香囊其实是药囊,里面的粉末都被你洒完了吧?”“刚刚女神医一头都是明晃晃的珠簪,怎么现在像村姑一样?”吕不歌停顿了一下,诡异地笑道,“我就是故意让你留下线索,来个瓮中捉鳖!”

卫倾莲意识到不妙,如果吕不歌想以卑鄙的手段报复史枫,大可不必大费周章地惊动白岳仙人。他最想要的应该是那本江湖秘籍《殷天经》。

卫倾莲客气地笑道:“其实三位抓我来没有什么用,陆少盟主和史少门主不会笨到自投罗网。如果你们真得想捉住他们,我可以帮你们。”“不用了。”白岳仙人嬉笑着把布团塞进她的嘴里,“他们来不来你怎么知道?说不定现在人就在屋外。”卫倾莲不能说话,蹬着腿想挣脱绳子。

陆客贤三人已经来到屋外,屋内没有动静。史枫判断道:“里面应该会有埋伏”“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外接应。”为了安全起见,陆客贤只能如此安排。

“客贤。”史枫觉得不妥正想阻拦,陆雪纹却拍手赞同:“好啊!好啊!哥你放心,我保你全身而退!”“史枫,看好纹儿。”陆客贤朝茅屋院走去。史枫不觉瞪了陆雪纹一眼,“哼!”陆雪纹昂着头扭过身去。

陆客贤走进茅屋院,把地上的树枝踢飞,很快冲开木门,茅屋里还是没声音,他只看见卫倾莲被绑在柱子上。卫倾莲直摇头,用眼神示意让他不要进来。陆客贤还是拔出剑闯了进来,他一进来茅屋门立刻关上了。

一柱香的功夫过去了,陆客贤还是没有出来,史枫和陆雪纹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史枫耐不住性子了:“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怎么回事!”“不行!”陆雪纹抓住他的袖子,“你走了万一他们在外面把我抓走了怎么办?我要跟你一起进去。”“那你安静点!”史枫正准备拉陆雪纹进去,正好看见陆客贤出来了。

二人忙走上去,史枫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卫姑娘呢?”陆客贤一直低着头不回答,史枫觉得有问题。

陆客贤一抬头,史枫一惊,只见吕不歌穿着陆客贤的衣服哈哈大笑起来:“少门主,想不到你也有被骗的时候!”

史枫下意识地使出“一道镖”,这时围墙外跳进来很多彭泽派的人。二人意识到中计,只好跟他们打起来。在打斗中,吕不歌瞅准时机偷袭,二人正在厮杀,依次被他打进茅屋里。

等二人进了茅屋,门又关上了。里面黑洞洞一片,空中夹杂着蜘蛛网的味道,史枫和陆雪纹很小心地防备起来。

忽然,地上的几排蜡烛亮了,整间屋子清晰可见。史枫和陆雪纹看见陆客贤和卫倾莲被绑在一起,“哥!卫姐姐!”陆雪纹的叫声吵醒了昏迷的两人。

这时,吕不歌和白岳仙人出现了。吕不歌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刚刚多有得罪,还望公子小姐们恕罪。”

“呸!”陆雪纹淬骂道,“喊谁公子小姐呢?我是陆姑娘。”史枫笑道:“我听说白岳山最近老有野狗汪汪叫,原来是三位啊!”“你说这些后辈说话怎么这么不好听!肯定是长辈没教好。”白岳仙人丝毫不生气地嬉笑。

“不知二位前辈想怎么处置这几个小娃娃?”吕不歌问道。“吕掌门别笑话我们,其实我们兄弟俩跟这小女娃一样童心未泯。”白岳仙人笑嘻嘻地说,“我想跟你们玩个小游戏。”

幽暗的屋室里,那个叫“阿伶”的中年侍女问道:“陆客贤现在在白岳山,我们要不要杀了他?”“不。”美丽的女子说,“我要留着他,给琰儿一个刻骨铭心的朋友。而且,陆客贤是我们最好的开路石。”

“是。”阿伶道,“方无已经带公子去参加群英大会了,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女子笑道:“我们只需要在暗处观察,随风而动。”

“听说和陆客贤同行的有‘百药女神医’。”阿伶道。“百药女神医?有什么问题吗?”女子说后立马明白了什么,答道,“这些年你给了我什么,我就该还你什么。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让那些该死的人全部消失!”女子和侍女的狠戾笑声让人打心底里害怕。

白岳仙人提出要玩游戏,陆客贤一口回绝:“我们赶着去洛阳,不能奉陪前辈。”

“什么小游戏?”史枫倒是很感兴趣,“我得看看好不好玩。”

“你们总共有四个人,两男两女。”白岳仙人扳扳手指头,“这个游戏叫‘侠侣杀人’。”白岳仙人指着陆雪纹说:“你跟史少门主是指腹为婚,你们一对。我每天扣下一对,另外两人必须在天黑前带回一个人头来交换另一对的自由。当然,如果你们跑了,我会立马把人质的人头砍下来。”

“‘侠侣杀人’!”史枫的脸一沉,说,“名字太土了!这个游戏还是你们跟吕不歌玩吧!”他说罢一手使出飞镖攻击白岳仙人,另一只手上的飞镖截断陆客贤和卫倾莲身上的麻绳。

四人聚到一起,吕不歌吹出口哨命令彭泽派的人包围他们。四人不以为然,就算来十个吕不歌也能杀出去。

茅屋内一番打斗,史枫用“一道镖”重伤彭泽派的人,又攻向白岳仙人和吕不歌。谁料想白岳仙人竟能空手接住飞镖打回来,吕不歌趁机抓走陆雪纹。

吕不歌把陆雪纹的剑架到她的脖颈上,一下便可割破咽喉。他威胁道:“住手!”

卫倾莲低声下气地说:“我们有话好好说。”三人的注意力被分散,白岳仙人一掌把史枫打过去,史枫落到吕不歌手里。

白岳仙人笑嘻嘻地说:“少盟主,女神医,还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落山了,如果你们带不回来人头,他们俩就活不过明天了!”

“哼!”陆客贤冷笑道,“得罪了南北两大帮派,你们有好果子吃吗?”“哈哈哈!”吕不歌狂笑道,“暴尸在荒郊野外,谁知道怎么死的?我最擅长的就是栽赃嫁祸!”

吕不歌知道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二人不会愿意任自己摆布。他使出连环飞刀,狠狠戳到史枫的胸脯,史枫顿时喷出血来。

“吕不歌!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陆雪纹气得大叫。“怎么样?你们去不去?”吕不歌一脸得意。

白岳仙人笑道:“如果你们不去他们照样活不成,我想陆洛和史城不会赶来救你们吧?”

“好,我们去。”这一路上四人第一次沦落为手下败将,陆客贤只好答应,“但他们如果少了一根头发,我绝对饶不了你们!”“好好好。”吕不歌说,“我会派人给少门主治伤的。”

陆客贤和卫倾莲前去寻找猎物。陆客贤说:“他们想利用我们得到《殷天经》。”“你说他们为什么要玩这么无聊的游戏?”卫倾莲问道。“我也不知道。”陆客贤也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耍得什么花样。

走着走着,二人看见山中冒着一股炊烟,炊烟袅袅,山中应该有人家。卫倾莲想走,陆客贤却原地不动。卫倾莲说:“我知道陆少盟主素来最厌恶滥杀无辜,但我卫倾莲不在意这残暴的名声。如果你下不了手,我会挑个合适的人选,只希望一会儿你不要出手阻拦。”

陆客贤不说话也不动,“罢了。”卫倾莲道,“你在这等着我把人头提来。”她说完朝农家走去。陆客贤不会让女人来完成这个残暴的杀戮游戏,跟着卫倾莲走进深山。

这里只有几处农户,卫倾莲进了一座院子,听见里面有哭嚎声,真是赶得巧,一位垂暮老者刚刚归天。

卫倾莲假装很悲伤,关切地问道:“不知老人得了什么怪病?”一个莽夫答道:“俺娘老了,四处求医也治不好,最后还是走了。”一家人哭得心碎。

“小女子之前学过医术,不知可否为老人一诊?”卫倾莲见莽夫露出不愿之色,遂怜悯地说,“老人生前一定饱受病魔折磨,死后也不瞑目。”“有劳姑娘瞧一瞧。”莽夫的妻子立马变了口吻。

卫倾莲把了把脉,眉头紧蹙,一家人都跟着着急。

“哎呀!”卫倾莲露出惊慌的神态,吓得跑得远远的,“老人得了鼠疫,已经病入膏肓,就算华佗转世也无能为力。”

一家人听说是鼠疫都吓了一大跳,鼠疫可是会传染的。“大哥大姐不必担心,你们面色红润,没有大碍。”卫倾莲见机连忙说:“老人的尸首必须马上入土才能断了病源。”“而且······”卫倾莲吞吞吐吐。

“姑娘有话直说。”莽夫的妻子说。“是这样的。”卫倾莲慢慢地说,“最好把尸体分开安葬,才能完全无患。”

“不行!”莽夫一家坚决不同意,“我不能让娘死无全尸。”卫倾莲小声地说:“老人的尸首埋在四方,会化为山神,永生永世保佑着她的后代,保佑着山里善良的农民。我想这也是她生前的夙愿。”

感人肺腑的话打动了莽夫一家,孝顺的莽夫眼含泪光:“好,娘一定希望我们平平安安。”卫倾莲看了看外面的陆客贤,示意他一会儿取走老人的人头。

莽夫叹道:“这件事还是由我亲自来,娘子,你看着孩子们在屋子里别出去。”他背起老人的尸体出去。

莽夫找了好的入土地,闭着眼分解了老人的尸体。卫倾莲也不忍看血淋淋的人头,说:“大哥,我帮你埋在山脚吧,正好要走。”“好。”莽夫含泪答应。

卫倾莲拎着包袱里的人头离开,走到山脚,陆客贤一直没跟自己说话。卫倾莲知道他在置气,陆客贤宁愿孤注一掷也不愿欺骗平常百姓。

“陆客贤!”卫倾莲强硬地说,“还有半个时辰就天黑了。少门主已经受伤了,我们只有先稳住他们再想办法。”卫倾莲把人头扔给他:“我也不想这样,但有些时候我们并不能掌控一切,只有保住自己才能弥补那些愧对的人!”纵然陆客贤还是不认同如此牵强的说法,但还是得提着人头回去。

茅屋内,史枫和陆雪纹都不敢相信陆客贤居然真得提回一个人头。“很好!”白岳仙人拍手笑道,“你们今晚就在这里睡觉吧!”他说着又把陆客贤和卫倾莲一起绑在柱子上。

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西山。吕不歌和白岳仙人离开了,可是外面都是彭泽派的人。

默剑山庄内,郭迎和往日一样用过晚膳在屋里发呆。默剑山庄可以带给她安全和舒适,却填不满心里的空缺,她思念着从小到大的意中人。郭迎的心一分两半,一半是血海深仇,一半全是陆客贤。

白岳山的茅屋里,卫倾莲问道:“少门主的伤怎么样?”“还死不了。”史枫强忍着胸前的痛痒。“撑不过就别逞强。”陆雪纹说,“刚刚谁还说疼得要死!”

史枫可没心思跟她斗嘴,手里拿出飞镖割断绳子,躺在地上切断三人的麻绳。

卫倾莲说:“看来我们今晚是走不了了,吕不歌给你下了毒,明天才会给你解毒。”史枫觉得胸口难受得要死,卫倾莲的药箱被拿走,陆雪纹从袖中拿出金创药:“还是卫姐姐给我的,都给你用吧!”

陆雪纹把药洒在史枫的刀伤上,史枫觉得舒服多了,心里多少有点感动,嘴上仍硬得很。

陆雪纹问道:“哥,你怎么杀人的?”说实话,陆雪纹到现在还没杀过人。“是‘百药女神医’欺负山里人头发长见识短。”陆客贤嗤之以鼻。

“也多亏女神医能扭过你的倔性子。”史枫说着故意瞅了卫倾莲一眼,陆客贤不理他:“他们是冲着《殷天经》来的,估计是想拿我们的命威胁爹和舅舅。”

“不见得。”陆雪纹莫名得自信。“没错。”史枫仰面朝天,“《殷天经》不在我们身上,除非——”“除非借我们来搅动武林风云,把焦点都聚在默剑山庄和道海镖门,他们好坐收渔利之利。”卫倾莲足够聪明。

“为了一个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绝世神功,各个门派尔虞我诈,如果让我拿到那本书,一定把它烧成灰烬!”陆客贤愤慨不已,“我们明天就想法子逃出去。”

大概是太累了,卫倾莲和陆雪纹都睡着了,陆雪纹趴在史枫身上打呼噜,卫倾莲不经意靠在陆客贤的肩上。史枫小声地玩笑道:“少盟主,明天等我回来再打!”二人不觉也困了,闭上眼睛。

第二日,茅屋的大门打开,吕不歌的叫声吵醒了他们。史枫赖在地上不起来:“吕掌门,你如果不把毒素清净,我今儿就不走了!”

“没想到史少门主学会了耍赖这一招!”吕不歌说着把解药给他,卫倾莲诊断后点头表示毒已解。

没了痛痒,史枫回到了原来朝气蓬勃的状态,拉着陆雪纹就走:“客贤,等着我们回来!”

二人踏上了寻找猎物之路。史枫一路上都在认真思索,陆雪纹却暗喜不已,原来几天前她便布好了这个局。自从那次破庙谈心后,陆雪纹一直想撮合陆客贤与卫倾莲,便想了一条妙计。

她找来彭泽派掌门吕不歌和白岳仙人。陆雪纹对白岳仙人说:“你们两个糟老头,在外人看来武功盖世,其实就是穷酸的小偷!”

白岳仙人是双胞胎兄弟,已经年过六十。白岳山常年无人居住,为了生存,他们只好去偷农户家的鸡鸭来吃。陆雪纹提出诱人的条件:“我给你们一大笔钱来绑架我。”默剑山庄可是有花不完的钱,白岳仙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陆雪纹说:“吕不歌,你不是想挑战史枫吗?明天就可以,不过你要配合他们演戏,一定要让我哥意识到女神医的重要性。”“不行。”吕不歌说,“少盟主是你哥哥,少门主是你的未婚夫,如果伤到他们陆洛和史城不会饶了我的!”“你怎么这么笨!”陆雪纹都想打他一顿,“没说让你动手啊!”

陆雪纹安静地等着他们陷入迷局,连史枫都没起疑,陆客贤和卫倾莲就更不会起疑。况且,两人的关系也缓和了。一切都还算顺利,虽然中间出了点差错,比如吕不歌怎么击倒陆客贤并换上他的衣服?还心狠手辣地打伤史枫。白岳仙人的武功怎么会变得这么高?

史枫觉得上身隐隐作痛,便回头看了看陆雪纹,她正在心里夸自己:这个局真是天衣无缝!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史枫觉着吕不歌和白岳仙人的身后有一个大雇主,看着陆雪纹的神态,他已经猜着了十之八九,陆雪纹八成是被人利用了,这回她又败给自己了。

恰巧有砍柴的樵夫经过,史枫推醒她:“这有个送上门的猎物,我们去解决他!”“不行!”陆雪纹大叫道,“你真以为我这么无情无义!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死了,他的爹娘和孩子怎么办?”

“你还挺会为人着想的!”史枫调过头,“那我们杀回去吧!”陆雪纹想着事情差不多了,也该破了这局了。

二人返回到茅屋,吕不歌质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人头呢?”“没有!”史枫冷笑道,“凭你们不可能困住我们,谁是你们的帮手?”

陆雪纹放了陆客贤和卫倾莲,持剑大吼道:“吕不歌,这件事到此为止,银子我会让人送给你。”陆客贤和卫倾莲颇感意外。

彭泽派的人死死围住他们,陆雪纹气得大骂道:“你们怎么能出尔反尔?”“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白岳仙人笑道,“你们走了,我们的计划就泡汤了!”

这时,屋内多了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而是少阳派的掌派钟离权。吕不歌奉承说:“钟掌派来白岳山勘探得到成仙之地,《殷天经》威力无穷,有助于得道成仙!”

“其实老夫已经清心寡欲,只是想尽快升仙。”钟离权说,“你们一旦出事,江湖中人会认为陆洛和史城有意隐瞒《殷天经》,很快武林秘籍就会随之现世。”

“老奸巨猾!”陆雪纹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无知和天真。

“白岳仙人!”史枫大叫道,“别忘了放了我们就能知道《殷天经》的下落。”史枫想挑起三派之间的矛盾,白岳仙人顺水推舟:“吕掌门,我们说好要共享绝世神功的!”

吕不歌以为钟离权和白岳仙人串通来算计自己,大骂道:“我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

“够了!”钟离权大吼一声,“你们居然相信这黄毛小儿的离间计!”道教的人遍布江湖,少阳派的弟子围上来,钟离权说:“吕掌门,不如杀了他们以绝后患!反正江湖早晚要易主。”

“好!”少阳派和彭泽派的人一齐涌上来,四人殊死抵抗。就当四人快要扛不住的人,白岳仙人帮他们打退了众人。茅屋外很多人冲进来围住吕不歌和钟离权,四人趁机逃脱。

四人跑到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后面没人跟过来。“好险啊!”陆雪纹打着身上的泥土,如此狼狈逃脱还真是好笑。

忽然,四人抬头看见前面站着两老头,“是白岳仙人!”卫倾莲认出他们。四人刚想跑,被白岳仙人抓个正着:“小娃娃,别跑嘛,我也是受人之托。”

“谁?”史枫听到了脚步声。“是我!”这个声音好熟悉,史枫仔细一看,原来是最疼爱自己的外公。斐娄转过身来,满头白发遮不住那双锐利的眼睛。

“外公。”“斐寨主。”四人颇为吃惊,却明白了一切,这盘好棋都是斐娄下的。月牙寨的风气一向是闲散宽容的,对于公正明智的外公,史枫还是很敬重的。

“白岳仙人是我的老朋友。”斐娄甩了甩袖子,“你们还不赶快行礼!”“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陆雪纹撅着小嘴勉强作了一个揖。

“外公怎么会到这里来?”史枫问道。“是你娘担心你让我来的。”斐娄一声大喝,“我已经一年多没见你了,你不等我到衡阳就跑了。你爹说该治治你我行我素的习性,我看你们四个人的脾性都得改改!”

作为后辈,四人只得受教。斐娄又说:“彭泽派和少阳派想造反,我正好借他们的局考考你们。可见江湖这么大,你们毛头小儿还是太单纯!”

“不知斐老前辈要带我们上路吗?”陆客贤问道。“不了。”斐娄叹道,“我就不打扰你们游览江南的雅兴了。”他又对史枫说:“你爹还等着我会合,希望你能记住这次教训!”

在四人的礼拜中,斐娄和白岳仙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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