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喝着喝着,出问题了。这帮打江山的功臣大多土匪出身,霸气十足,教养很少,在加上酒精的刺激,也就不讲规矩了,在朝廷上大声吵闹。
甲说自己的战功最大,乙就说你那也叫战功?你敢把这壶酒干了吗?干了我们才认为你有点战功。甲也不含糊,立马就将一壶酒喝干,然后歪歪倒倒地找乙评理,要乙承认他战功最大,不然得喝两壶酒。乙没有办法只得说甲的战功最大。这时,甲就神气了,说老子战功最大,就是你的将军。我命令你,将这两壶酒干了。在众人的喝彩声中,乙只得皱着眉头干了一壶,但实在喝不下第二壶了。甲不依不饶,用剑鞘直敲朝廷的大柱子,要乙喝酒。乙一把将自己的衣服扯开,露出胸前的伤口,说他娘的谁没战功?老子这酒坚决不喝,你要怎地?你敢拿剑捅我吗?你看我皱不皱一下眉头?甲把剑鞘扔在地上,拧着酒壶冲上来就给乙灌酒,结果两人就扭打在一起。有人喝彩,有人劝架,也有人见怪不怪,无动于衷,只管自顾自喝酒骂娘。朝廷上一片喧嚣和混乱。
刘邦目睹这一切,直皱眉头,心里骂道:“娘的,这哪像天子的朝廷?分明是芒砀山的土匪窝啊!不行,得想办法治治这群酒鬼。”
第二天,叔孙通应招来见刘邦。刘邦看了他一眼,奇怪地说道:“我说叔孙通,你怎这身楚人的短打扮?你那臭儒生的长袍纶巾哪里去了?”
叔孙通嘿嘿一笑,说道:“在下知道陛下讨厌儒生,所以就不用儒生的行头了。为人要会变通,不能墨守成规。陛下以为如何?”
刘邦点点头,说道:“是看着舒服一点。不过,我这次找你来有正事相谈。”刘邦就将功臣们在酒席上撒野的事情说了。
叔孙通说道:“这帮人大多土匪出身,打天下可以,但要治理天下,还是得用礼仪教化才行。”
刘邦说道:“你说的也许有理,但你们儒家那些臭规矩着实令人讨厌。”
“我们可以变通一下,将礼仪弄得简单一点。但没有礼仪规矩肯定是不行的。在下有把握制定一套简单实用的礼仪制度来,保证朝廷风气焕然一新。”叔孙通说道。
刘邦想了一下,说道:“行。你试着去办,要注意简单易学,关键要考虑我能做到。”
“陛下放心。在下的变通能力您是知道的。”叔孙通满口答应。
这么重大的礼仪改革工程不招揽孔子故乡的人才是说不过去的。第二天,叔孙通就带着学生去曲阜招募懂礼仪的儒生,却吃了个闭门羹。
孔孟之乡的人才果然不同凡响,他们不光拒绝和当朝博士、皇帝身边的红人叔孙通合作,反而将他痛骂一顿:“你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先是跟着赵高指鹿为马,后来又投靠了楚怀王和项羽,看见我们的鲁公项羽大势已去,你又投靠了专门痛骂儒生的刘邦。你能有点儒家的忠心和骨气不?现在天下刚刚安定,百姓还没有回复生产。你又要搞什么劳什子的礼仪。礼仪制度的建立那是要经过百年的积善行德后才能考虑的事情,你们现在哪有资格来效仿古人的礼仪?赶快走,不要玷污了圣人的门风。”
叔孙通素养很好,也不生气,只是说道:“你们真是榆木脑袋,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与时俱进。”好在榆木脑袋毕竟不是全部。叔孙通最后还是招募了三十名曲阜的儒生,开始演练新汉朝的礼仪制度。
一个月后,叔孙通请刘邦参观礼仪的彩排。刘邦一边看,一边问道:“不错,象那么回事。只是皇帝我该做些什么呢?”
叔孙通微微一笑,说道:“陛下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坐着车辇出来,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即可。”
刘邦哈哈大笑,拍着叔孙通的肩膀说道:“叔孙通啊!可真有你的。老子虽然讨厌儒生,但你是例外。”
这套礼仪在十月的朝会正式启用。天亮之前,负责礼仪的谒官带领文武百官按次序进入殿门。大院之中整齐排列着保卫宫廷的骑兵和步兵,旌旗招展,刀剑明亮。九个传令官站立在层层台阶之上。朝堂传出一个洪亮的口令:“趋”。只见大臣们分别小步快跑到自己的位置,立于台阶的两旁。文官站在东边,面朝西;武将站在西边,面朝东。然后,两队人马手持宫廷的旗帜,威武地从后宫走出来,齐声低喝。文武百官一片肃静,知道皇帝陛下要出来了。果然一辆豪华的车辇从后宫驶来,刘邦从容下车,坐上高大的龙椅,表情威严,开始接受文武百官按照地位高低次序的先后朝拜。这一过程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
刘邦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文武百官,心潮澎湃:“娘的,老子今天才真正体会到了做皇帝的尊贵!”
朝拜结束,酒宴开始。菜品都按照一定的礼仪一道道送上来,酒水也有专门的人员斟倒。大臣们按照爵位的高低给刘邦敬酒。如此酒过九巡,谒官趁着那些功臣还没有喝高,高喊:罢酒,宴会结束。功臣还想喝,但酒杯已被人拿走,想发火,却看见监酒的持剑武士站在身后,只得作罢:留着肚子回家喝吧!
整个朝会从始至终,秩序井然,没有一个人敢喧哗失礼。
刘邦自己也没有喝好,那没事,回宫后找戚夫人再喝,关键这个朝会给人这皇帝的感觉太美妙了。刘邦当即提拔叔孙通做了太常,位列九卿之首,同时赐给他黄金五百斤。
叔孙通连忙拜谢,同时趁着这个机会说道:“这套礼仪也有我的弟子们的功劳,他们跟随我好多年了,请陛下也赐给他们官做吧!”
“我知道你手下的这些弟子。我也奇怪了,你也给我推荐了不少人才,怎么从来不推荐他们,直到现在才想起他们来了?”刘邦问道。
叔孙通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当初是和项羽打仗,陛下需要了是舍命的猛士,所以我推荐了那些土匪流氓等不要命的人。现在是治理天下的时候,我的这些弟子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刘邦哈哈一笑,说道:“你还别说,老子就是这伙亡命之徒的领头。老子虽然在马背上打下了江山,但守江山和打江山还真不是一回事。陆贾专门给我编了一本如何治理天下的书。我看后很有启发。看来,老子以后要多和文人打交道了。这样吧!封你的那些弟子们为郎官,好好帮我治理国家。”
叔孙通将这个好消息带给自己的弟子们,同时将那五百斤黄金也分赏给他们。这些弟子对自己的恩师又是感激,又是佩服。恩师太有才了,无论多么艰苦的环境都能应付自如,游刃有余。胡亥昏庸吧?赵高难缠吧?恩师也能全身而退。项羽勇猛无敌吧?恩师却能准确地预测天下的归属,果断地投靠了刘邦。刘邦最讨厌儒生吧?恩师却能深得皇帝的信任,最后创新推行礼制,这不?我们这帮儒生又有前途了。唉!孔圣人如果当初能有恩师一半的审时度势的智慧,又何以流亡六国,找不到工作,“累累如丧家之犬”呢?这些弟子们一致认同:只有象恩师这样的能人,才能将儒学发扬光大。而曲阜过来的那三十个儒生也留在长安当官,没有返回故乡。惹得那些清高守旧,死守曲阜的儒生既是羡慕,又是嫉恨,心中又将叔孙通这个朝秦暮楚,玷污儒家门风的得势小人以及他的那些跟着鸡犬升天的弟子们狠狠地骂了千遍。
朝廷的礼仪制度之下,刘邦开始承担起一国之君的责任,和萧何等人讨论国家的大政方针。萧何长期管理关中地区,深有心得,针对国家战后经济凋零,百废待兴的形势,提出了休养生息,无为而治的基本国策,即减轻徭役,减少税负,放宽刑律,慎重处罚。
刘邦点头同意,说道:“减轻徭役是必须的,我当初就是送犯人去修阿旁宫才被逼造反的。减少税负也很重要,老百姓太苦了,也该过两天安逸日子。至于放宽刑律,慎重处罚。我当初率先入关就和百姓约法三章。萧丞相以为这三章如何?”
萧何说道:“杀人着偿命,伤人及盗抢财物者抵罪。这三章十分简洁明了,也十分适合当初的情形。现在江山已定,百废待兴,这三章过于简单,还需要增加几条才行。”
刘邦哦了一声,说道:“那你说说看。”
萧何早有准备,捧出了自己的《九章律》。刘邦翻阅了一番,大为赞赏,御笔一挥,颁布执行。
大政方针已定。具体实施的事情交给萧何去办就可以了。大方的刘邦对自沛县起兵以来,对自己一直忠心耿耿的萧何自然不薄:正式的封赏之余,刘邦恩准萧何可以穿鞋、佩剑进殿,不用对自己行朝廷叩拜之礼。最后刘邦仿佛记起了什么事情,还额外赏给萧何二千户的食邑。萧何大惑不解,问陛下什么情况?
刘邦笑了笑,说道:“当初我和卢绾押送犯人去咸阳,你送给我两百钱。现在我得了天下,有钱了,所以加息还你。如何?”
萧何也就乐呵呵地收下了。
会享受的刘邦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朝会的时候,接受百官的叩拜,过足皇帝瘾;回到后宫,整天和戚夫人呆在一起,饮酒欢愉,和戚夫人所生的小孩玩耍。刘邦十分喜欢这个小孩,给他取名如意。如意聪明伶俐,调皮可爱,刘邦看着他,仿佛看见了童年的自己。后宫呆腻了,刘邦就叫夏侯婴驾车带着自己找樊哙等人喝酒叙旧,自然少不了叫樊哙准备一顿沛县狗肉。
最难见到刘邦的人却是刘邦的皇后吕雉。吕雉心中不爽,却也无可奈何。好在她贵为后宫之主,公务繁忙,又要教导太子刘盈,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多愁善感。鲁元公主善解人意,总是陪伴着自己。另外樊哙,吕须、审食其、萧何等人也经常过来说说话,日子倒也过得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