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打闹玩笑不休,戚震东后悔不该过来,此时不知如何脱身才能保全面子。正在发愁,徐鉴一路小跑过来,高声道:“戚将军,参将府来人了!”
徐鉴这一声喊,对戚震东来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当即大声应道,推开众军士挤了出去。身后的阵阵揶揄叹息,他只当没有听见。
戚震东到了大帐中,只见一个相貌普通、个头中等的年轻人坐在最下首的椅子上,低头看着地下,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一时也不好打扰。
徐鉴随后进来,见状急忙道:“如松,戚将军到了,你们两位认识一下。这是此地把总戚震东将军;这是参将府来使季如松,也是家父的关门弟子,刚从武昌比武归来,是位青年英才。”
戚震东突然神游天外,动起了脑筋,大嘴一咧,露出了傻笑,直到徐鉴捅了他两下,才回过神来,当即正容道:“季兄弟,赵将军有什么吩咐要你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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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场里热度不减。摔跤被王大勇垄断,大家一致抗议,现在竞赛项目变成了射箭。吴非平常要么赤手空拳,要么使用刀剑,弓箭这远程武器还真没用过。这时他看到众军士刷刷齐射,心中跃跃欲试。二队队长袁三知情达意,递过来一副铁胎硬弓,讨好道:“吴兄弟,让我们见识见识神射手的厉害!”
一见吴非要下场射箭,其他人都停了下来,纷纷围到了吴非这个射箭位旁边。吴非心中有些忐忑,但面上平静如水,一副高人风范,学着军士们的动作,弯弓搭箭,瞄准靶心。看时容易做时难,吴非眼睛盯着靶心,只觉箭头不住晃动,难以瞄准。军士们在旁大声喧闹,吴非心中更乱,找准时间,将箭放了出去。
一箭射出,全场鸦雀无声,吴非自己也是说不出话来。全场十个靶子,没有一个靶子上有箭,遍寻演武场,地上也没有一支箭。射出的那一箭居然凭空消失了,脱靶脱得太过离谱。吴非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军士们,从箭壶中又抽出一根箭,搭在弦上,用力拉满。这一次没有脱靶,因为箭根本没有射出去,铁胎硬弓已经断为两截。
“我就说嘛,不可能是吴兄弟的问题,肯定是兵器不趁手!吴兄弟天生神力,这普通的弓太软了,严重影响了他的发挥!”
袁三就站在吴非身旁,见状立即圆场道。
场子本来已经冷了一会,这时有人开口,军士们纷纷接起话茬,怪起那把弓来。吴非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羞臊无比,自己力气是大,可也不会射箭,可怜了那把弓,背起了黑锅。心虚之下,吴非打算溜走,可军士们躁动起来,有了新的想法。
“戚老大平日里不是自诩霸王转世、力能扛鼎吗,去把他的弓借来,让吴兄弟试上一试!”
“不错,戚老大最喜欢吹牛了,这下让我们看看,他的弓到底有多硬,能不能承受吴兄弟的神力!”
吴非一阵头大,心一横,就打算认栽了,是个人总有缺点,就让自己在军士心中完美的形象倒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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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震东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远远地又听到手下们在议论自己。不过,他瞥了一眼后边那个人,心中大定,不怕兄弟们嘲笑自己了。
吴非正要开口,却发现戚震东又挤进了人群,军士们纷纷把注意力转到了他身上,有人讥嘲他刚才落荒而逃,有人则要问他借弓,顺带着怀疑了他的力气。
戚震东老脸一红,运足内力,大声道:“兄弟们不是想看精彩对决吗,现在我把人找来了,你们可有眼福了!”
这一声喊把所有人的声音都盖了过去,也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
戚震东继续道:“你们往旁边站站,让季兄弟进来。这位季如松季兄弟,在刚刚结束不久的青年一代武林大会上夺得王者称号,战绩彪炳,声名赫赫。今年方才二十四岁,前途无量!我想,如果他与吴兄弟较量一场,必然精彩绝伦、惊天动地。兄弟们,想看吗!”
“想!”
“想!”
欢呼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充满了期待。还愣在射箭位上的吴非被蜂拥着架到了戚震东面前。
戚震东一脸神秘微笑,将身后的那人拉了进来。吴非一见,丝毫没有惊讶,而对面那人却是满脸见鬼的表情,非常的不自然。当日三位王者两位有名有姓,只有一人不愿透露身份,极其神秘。现在站在吴非面前的,正是当日只败了一场的浙东闲人。
戚震东一手一个,将两人拉在身边,热络地介绍起来,同时朝着演武场西侧的擂台走去。众军士不甘落后,蜂拥着跑到了前头,早早找好了最佳观战位置。
吴非有些无奈,脑中急转,想着如何既不让自己丢脸,又不落了对方的面子,自己不愿无缘无故与人结下梁子。恍惚间,自己已经被牵着拉到了台上。
戚震东大声道:“小小军营数日间迎来了两位青年英杰,实在是蓬荜生辉。在场的兄弟们都是粗人,就喜欢看热闹。两位兄弟自己商量商量怎么个较量法,我们众位兄弟就等着大饱眼福了!”
吴非抬头看向季如松,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脸色平静,波澜不惊,显得深不可测。吴非与他比试过一场,深有体会,此人智计极深,对战时竟可用上天时之利,令人叹为观止。武当派的俞松年就是因此败在他手下,吴非有了前车之鉴,才能轻松败敌。季如松如果没有其他杀招,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吴非不想弄虚作假,游戏娱乐,就打算败人兴致,自承不如。
季如松突然开口道:“刀剑无眼,恐怕伤了和气。我们不如以拳掌切磋,吴兄意下如何?”
既然对方主动邀战,吴非自是推辞不得,当下拱了拱手,点了点头。
戚震东见两人商议已定,跳下擂台,示意比试开始。台上两人解下随身兵器,扔到台下,军士伸手接住。全场凝神屏息,只有海风呼呼作响。
吴非摆好架势,全力以赴。只见他身形挺拔,渊渟岳峙,衣衫紧紧贴住身体,在风中也丝毫不动。季如松则是十分随意,脚下不丁不八,双手负在背后。两人上来并没有雷霆般出手,而是互相打量,连基本的试探都没有。台下军士看不明白,戚震东却是面色凝重,这两人都比他要强上一大截,仅仅是站在台上,就有无形气势发出,威压扩散到了擂台之外。场上两人如此做派,还有一番考虑在内。两人都拥有身法极速,这么点距离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根本没有必要接近试探。
吴非先前胜过一场,心理上占有优势,他本身又自诩武学天才,专攻一途,自信满满,虽然重视,但心中并没有把季如松当作一回事。他更期待与神通者身份的季如松进行一战,当然,是在不动用乾天剑的情况下。
两人在擂台上立身半刻钟,纹风不动,都没有找到对方的破绽。台下的军士们早已等得不耐,纷纷坐倒在地,轻声交头接耳起来。
吴非耳中听到兄弟们的交谈,心中略有愧疚,太想维护自己的完美形象,思前想后,显得有些做作了。于是不再观望,气运左掌,脚下迈动自悟步法,直直冲向季如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