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就说这兄弟有水平,被我说中了吧!我胡老三看人贼准,从没走过眼!”
“切,算了吧!谁不知你胡老三平时最爱讥讽人,一张嘴臭得很。刚才明明是说反话来着,现在倒充起事后诸葛亮来了!”
场边的军士一阵骚动,这最后十支箭带来的震撼太大。
“一箭咬着一箭,是谓衔尾。箭杆是木头所制,细长浑圆;箭镞是精铁打造,扁而锋利。若要衔尾,只能将后一箭的箭镞嵌入前一箭的箭镞当中,才能做到啊!这个年轻人射出的十箭,前九支箭杆都是齐齐裂为两半,层层叠起,力道的控制相当精准。纵然是养由基再世,飞将军重生,也不敢打包票说能做到这等程度!”
高台上,舒总兵轻捋颌下黑须,站起身来,举目远眺,面露讶色,不由赞叹道。
吴非一脸深沉,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区前。自家的军士兄弟们纷纷称赞,将他围在了当中,看看摸摸,当成了古怪品种。吴非心头发慌,一时难以脱身,好在戚震东及时赶到,推开众军士,把他从人群中拉了出去。
“吴兄弟啊吴兄弟,你可太令人吃惊了!你身上还有多少秘密藏着,一股脑儿都告诉老哥我吧!要是像你这样的天才再多几个,我老戚就要回老家种田去了!”
戚震东嘴上这么说,神色却是兴奋不已,哈哈大笑。
就连一向以冷酷示人的季如松,这时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上来给了吴非一拳,笑道:“你可真行!”
吴非正要说话,发令官鸣金示警,将近乎沸腾的全场中的声音压了下来,裁判官走到赛场中拔箭唱环。
“九环、九环、十环、九环、十环、八环、八环、九环、九环、十环。严州参将府,汤俊,九十一环。”
“啊!怎么拔不下来?”
裁判官并非武人,乃是总兵府中的文书,这时走到四号靶前,一支箭也拔不动。如此窘状引发哄堂大笑,急得他满脸通红,却无济于事。
早有一个坐在近前的军士跑了上去,自告奋勇帮他拔箭。可他一拔之下,箭靶一阵晃动,箭却似生在了靶上,纹丝不动。
“陈铁头,你行不行啊,我看你还是用头把它撞下来吧!”
取笑声传入耳中,陈铁头额头青筋暴起,全身力气都运在了双膀之上,深吸一口气后猛力一拉。箭是拔出来了,人也仰天倒去,摔在地上烟尘弥漫。箭靶来回摇摆,总算没有压下来。
陈铁头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把拔下来的箭往裁判官手里一塞,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大本营。
裁判官掸了掸灰尘,睁开眼睛,看着手中的箭。只有一支箭杆,却有十个箭镞,扁平的箭镞彼此十字相交,嵌入极深,仿佛是在熔炉中一体铸就,牢不可分。而陈铁头摔倒的地方,散落着十几片劈成两半的箭杆。
他裁判演武也有些年头了,从没见过射箭能射成这样的,不知如何处理,只好带着这支从红心正中拔出来的箭,回到高台上请示总兵。
军士们都很安静,眼睛望着高台,等待总兵说出“一百环”三个字。
高台上一阵交头接耳。裁判官走到最前头,面对下方的千余人大声宣布最后一名选手的成绩。虽然毫无内力,但全场静得落针可闻,裁判官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一箭十环,九箭脱靶。宁波参将府,吴非,十环。”
一石激起千层浪,平静的海面瞬时波涛汹涌。裁判官后面的话被淹没了在军士们的高声喝喊中。在嘈杂不堪的噪声中,宁波参将府的百余名军士齐刷刷地喊起“黑幕”,随后席卷了全场。
“黑幕!”
“肮脏!”
“无耻!”
没有人组织,全场的军士们自发齐齐地喊起口号来,表达着对比赛结果的不满。
裁判官手足无措,呆立在高台上,不知如何是好。舒暮一脸不豫,向身边一人耳语数句,那人起身向台下去了。
原本聚在总兵府营区内一个专门观战区的十一府参将各自走回自己的营区,将手下激动的军士约束住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裁判官继续宣读第二轮的赛果。
“本轮根据所射总环数的多少来排定名次。第一名,绍兴参将府,舒立……第三名,宁波参将府,季如松;并列第三名,严州参将府,汤俊……第六名,宁波参将府,戚震东……第三十二名,宁波参将府,吴非。”
“请大家稍作休息,格斗对阵表马上公布,公布后如有特殊要求的请在一刻钟内提出。本轮竞赛采取逐轮淘汰制,直至决出第一名为止,前八名可获得竞技积分。”
戚震东在射箭竞赛中获得了七分,季如松获得了十分,两人的总分分别是十九分和十八分,排在所有选手的第二位和第三位,第一名是舒立,获得了二十一分。而吴非,两轮战罢,一分未得,并列垫底。
看到吴非脸色平静,嘴角似笑非笑,戚震东只觉心中一寒,庆幸自己与他是友非敌,季如松则目泛异彩,深深吸了一口气。
对阵表没有进行宣读,而是在一扇巨大的木门上以白漆写了出来,木门放置在总兵府营区大门旁。原本十一个参将府共有三十三人参赛,不料一人意外受伤离场,却给这轮竞赛的淘汰赛制提供了便利,三十二人经过五轮淘汰正好决出第一名。
三十二个人以姓氏和所在参将府的简称作为代号,全部写在了木门的底部,而上面已经画出了四行方框,就等着将胜者的代号填进去。这时陆续有人走到总兵府营区内登记,需要到特定的场地进行比试,毫无疑问是些身怀神通的修炼者。
吴非没有去看对阵表,而是坐在自己营区前,闭目养神,等着发令官报到自己的名字。军士们为他刚才的遭遇愤愤不平,此时见他这样,也不敢过来打扰,给他留出了一块一丈方圆的空间,自顾着讨论对阵表的诸人。
第一轮有十六场对决,演武场中只搭起了六张擂台。不过已经足够用了,这群参赛选手中的神通者着实不少。一刻钟过去后,只有五组对决在场中进行,其余选手都被引到营寨外另辟战场。
这些神通者中,季如松赫然在列,起身前他颇有深意地看了吴非一眼,而吴非似有感应地点了点头。戚震东虽是武者,可他的对手是个神通者,也只能移步营外,带着一脸惆怅。
吴非跳上擂台,对手是个武者,来自嘉兴参将府,面色微黑,看着年纪不大,却已饱经风霜。格斗的形式不限,兵器拳脚都可以,只凭自己喜欢。那人长得粗豪,手中握的却是一柄又细又长的软剑,阴柔无比。吴非刚才没看对阵表,叫不出这人的名字,暗自给他起了个外号——黑面小生。
黑面小生的软剑本来缠在腰间,这时取将下来,剑刃吞吐,摆出个起手式,算是跟吴非打过招呼。吴非抱拳示意,没有取出兵刃。黑面小生也不客气,软剑弯弯曲曲、方向不定,眨眼间已经到了吴非面前。吴非闪身避开,身子转到了他的背后,一掌轻轻推出,乃是华山剑法中的飘飘何似所化。黑面小生面粗心细,人来不及转身,剑却拐了个弯,刺向吴非手掌。
吴非手掌在空中不停,而是自然上挥,切向对手脖子,动作极快,却没有带起多少风声。黑面小生手臂暴涨,拧到了身后,一掌对上吴非的手掌,一剑刺向吴非心窝。
两掌相交,吴非内力涌出,纹丝不动。黑面小生如遭雷击,浑身剧震,蹬蹬蹬退出几步,握着软剑的手不住抖动,另一条手臂形如残废,无力垂下。
吴非负手立在擂台上,没有乘胜追击。黑面小生将软剑缠回腰间,吃力地拱了拱手,认输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