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很快,他直接开了一辆白色的凯美瑞过来。车子平稳驶上街道,我才有机会问:“你买车了?”
“嗯,有些日子了,同事开了几天。”
“挺贵吧,看着很漂亮。”
他笑笑没做声。一时车里安静得有点尴尬,我索性闭上眼。
我们又找了他的那个同学,值班医生按了按,我尖叫着抗议,他皱眉,说要拍CT。结果出来了,上次扶正的骨位又错了,而且有点炎症,责问我干什么了,我怯怯地说:“没干什么,就是上课喽。”
他们两人都吃惊地望着我,“上课?呵,”他同学转而瞥向他,“聂志翔,你很穷吗?你需要老婆带病上班贴补家用?”
接着又调侃道:“不是吧,都做到老总了,还这样抠门?”
我忙插嘴:“不是的,与他无关,是我在家闷不住。再说,学校教师少,一时找不到代课老师,总不能撇下一帮孩子不管吧。”
“你腰部做个固定,另外得卧床休息两周。”
啊,终于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有那么严重?”
“不信你试试,看看还能站起来吧。”
天啊,省了15元,赔了15天!估计现在有一辆100元的车子,我也毫不犹豫地坐上去。
“对了,家务别做了,你们绝对不能……同床!”
我脸都红了,“什么呀,我就步行了几里路,”小声抗议,“怎么还扯到同床了。”
这时两个男人同时盯着我,一惊讶一愤怒,这女人要钱不要命。
聂志翔带我去打止痛针,迷迷糊糊便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上午九点多了,我要上厕所,才发现这是急诊室。他同学早走了,聂志翔倚在椅子上睡着了。我慢慢爬起来,勉强走动。室内没有卫生间,得去外面。刚来开门他便醒了,跳过来喊:“你又折腾什么?”
“上厕所。”
他扶我到回廊尽头才找着洗手间。条件挺简陋,我腰部打着固定架,根本蹲不下去,“下辈子再不做女人,真麻烦。”自己的窘相这辈子都不愿想起。他在外面问:“还好吧?蓝韵?”
大概没见过上厕所如此长的。
我们回来真好遇到他同学下班,他责备道:“你怎么又动啊?”
“她要上厕所。”聂志翔抢先回答。
“你不会用便盆啊!她的腰蹲不下,万一再摔倒,你准备伺候她一辈子吧。”
我俩都被吓到了,“愣着干啥,还不把你媳妇抱回去。”
聂志翔抱起我飞快回了病房。
十点半,正式办了入院手续,医生重新检查,拿了一堆药。我病房内还有两张病床,住的都是车祸受伤的,可能有什么纠纷,病房内乱哄哄的,人很多。我根本没法休息,更别说方便了。他看我忍得辛苦,不知找了什么关系,白天保留床位,晚上回家休息。我第一次发现有人照顾挺方便,不用我亲自去做,有饭吃,有医生来,有假期,还有人定时喂药,当他把浸湿的毛巾放到我手上时,我感到的一塌糊涂,张口就说:“等你动不得时,我一定如此照顾你。”他怔住了,我回味过来,这不是咒人家嘛,赶紧补了一句:“不是那意思,是你不想动时,我会伺候你的。”他嘴角一抽,没说什么。
我不好意思长时间麻烦他,建议他送我去娘家,可他不肯,说我父母也不方便,弟媳刚生了小孩,也顾不过来。这时心中一阵酸楚,真的是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儿媳孙子才是自家人,女儿从出嫁的那一天起,就只有娘的家婆的家,哪里还有自己的家呀。可他也有工作,不可能整日在家照顾我。早上,送我去医院;晚上,把我接回家。午饭他买好放在保温盒里。我尽量不喝水少上甚或不上厕所。
那天,理疗做完时刚好五点,我见时间还早就请护士陪我去卫生间。病房的卫生间仍没马桶,是便坑。护士是个瘦弱的小姑娘,我实在憋得难受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刚要往下蹲,小姑娘没站稳竟扑了过来,我哪里还能支撑两个人的重量,所幸我还未蹲下,就直接砸向后面的墙壁。聂志翔听到响声闯进来时,我样子很狼狈,小护士都吓哭了。
他把我抱到楼下的车里,小心翼翼地给我系上安全带;到了小区,下车后又把我抱起来,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楼下人最多。我实在别扭,就把头藏到他翻起的衣领后面。他顿了一下,又紧紧保住了我。
进屋后,连声道谢,找出钱包,把工资卡给他:“这次谢谢你,用了多少你自己去取吧。密码我写给你。”
“你好像很在意钱?”
“对啊,钱可是好东西,没有钱我怎么有房住,怎么有衣穿,怎么享受着生活呢。”
“你不想爱钱的人啊。”
“人人都爱钱,只不过方式不同,爱钱等于爱生活。况且,我的攒钱,万一哪天你要离开,我也得买下那半房子吧。”
他直直望着我,脸色不好看。
“你从一开始就有这种想法?过河拆桥?如果我不走呢?”
“不可能,没有感情维系,聚散只在一念之间。他日你得到心爱的女子,自然要走;或者,你发大财,买了豪宅,还要这儿干嘛。”
“为什么不会是你离开?”
“我是定数,你是变数。教师行业就是一条笔直地让你迷茫的道路,工作定了,人生定了。也有一种可能,我突发意外,死在你离开前,那就是上天眷顾你,白送你一半的房子。”
他扫了一眼手里的卡和密码,统统塞入我的笔筒:“听这话音,我若不走,你会不会让我死在你前头?你受伤也有我的不周,不用跟我客气。只要别在我喝的水里下毒就行。”
切,就为这点财铤而走险,太小瞧我了,怎么也得千八百万才干。
他似乎听到了我的腹谤,嗤笑着说:“歇歇吧,我身价没到让人惦记的地步。这几天如果公司不忙,我会照顾着你,若你嫌不方便,可以请钟点工,费用我出。”
我点头赞同,不请人我衣服怎么洗,尤其是洗头洗澡。
养病期间,穗子来过两次,帮我洗洗澡,买点女性用品。
她总爱问:“你两没有一点火花吗?怎么可能?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朝夕相处,共处一室。”难为她还记得如此多成语。
“共处一屋,没一室。”
“一样嘛,难道……你俩有生理缺陷?他不举你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