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入秋,秋风夹杂着丝丝凉意拂过大地,掠过古村。
这天,天予与阿牛木田两人在村旁树边玩耍,与其说玩耍,不如说天予只是呆呆地看着,因为他根本不会玩,或者说他太傻。
就在这时,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只见一道绿影从天而降,在天予三人旁的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吓得三人一跳。
三人显得有些畏惧,面面相觑,迟迟不敢前去查看,片刻,看到这坑毫无动静,阿牛挺了挺肚子,壮了壮胆,率先向那大坑走去,天予木田亦趋亦步的跟着。
走进一看,只见大坑之内,竟然躺着一个人,此人大约二十出头,青年模样,头戴冠宇,衣着青衫,手中还握着把青光宝剑,看着此人嘴角和胸口的鲜血,异常凄惨,三人见此情景,有些惊魂未定,不知所措。
“赶紧去找林大夫。”木田最先反应过来,向着二人说道。
随即三人急忙回家,将此事告知家中大人。
林父精通医术,所以在几个壮汉帮忙下,便将之抬到了天予家中,不过,区区一人竟让几壮汉感到吃力,这让众人不禁感到不解和惊异。
经过半月的调养,此人也逐渐醒了过来。
“此地为何地,在下昏迷了多久?”青衫青年双手撑起身体,半躺在床上,显得极为吃力。
“此地为虞国的西南,你重伤倒地,我们古村的村民将你救了起来,已有半月有余,你别动,别牵扯到伤口。”林父赶忙上去搀扶。
“竟然是你们救了我,在下遭此大难不死,救命之恩,必有厚报。”说完直接坐直了身体,拒绝了林父的搀扶,然后不知如何,手中竟凭空多出了两颗晶莹的石头,紧接着便双膝盘坐,闭目不言。
林父和众村民看到此人手中凭空出现的石头,震惊异常,但立刻,林父便平复了内心的波动,拉着天予与众人退出了小屋。
“此人我若没猜错,应是那修仙之人,我们这几日切不可惊扰到此人。”
林父皱起了眉,向着外屋走去,心中颇不平静。
随后的这几天,天予阿牛木田三人一直在院子里守候,听天予父亲说是修仙之人,各自都有听说仙人腾云驾雾,长生不老之言,心里甚为激动。
月许,清晨,封闭的里屋终于传来了声响,三人闻之连忙爬上院墙,远远观望,只见屋门竟然无风自开,坐在床上的青年也随之睁开了双目,只见他随手一招,一套崭新的青色衣衫便套在了身上,头上的羽冠和凌乱不堪的长发也随之变得整洁异常,丝毫看不出是个重伤之人。
三人见此情景,都瞪大了眼珠,心中极为激动,果然是仙人,也只有仙人才能如此,难道这就是仙法么?一个个呼吸不由地急促了起来,更为专注,生怕错过仙人的每一个仙法。
只见仙人迈步而出,衣衫随之不断的摆动飞舞,真可谓风度翩翩,潇洒非凡,只见他环顾了四周,尤其对天予三人所在之地多看了一眼,随后便飞了起来,径直离去。
留下了一道青色仙影,也留下了傻傻躲着的三人。
“怎么就走了,我还想再看看仙法呢。”木田因为仙人的离去满是失落,感觉这些天的等待都是徒劳。
“就是,怎么也不感谢下我们,他的命都是我们救得。”阿牛皱起眉头,显得十分的气愤,木田赞同的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仙人十分的可恶。
得知仙人离去,林父倒是好像心底石头落了地,松了口气。熟读诗书的林父对于仙人的了解虽不是很多,但其中的艰辛残酷却有所了解,世俗的争斗一般口言相辩,最多也不过拳脚相加,伤筋动骨而已,可仙人间的却是生死相向,至死方休,无不处在水生火热之中,所以对仙人林父敬而远之。
休整下心绪的林父正打发三个孩子,门口突然降下一道人影,几人转头望去,不是那青衫仙人还有谁,林父脸色微变,理了下衣服,上前准备弯身作揖,仙人急忙拦了下来。
“恩公不必如此,在下性命还多亏您呢,在外道友看我长年衣着青衫,便缪称“青衫”,您叫我青衫即可。”青衫扶起林父,引为上座,随后也坐在一旁,天予三人则站在一旁,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仙人,三人激动莫名,显得异常拘谨,当然对于青衫仙人的归来他们也感意外。
“听小儿说,青衫仙人已然离去,何故归来呢?”林父问道,语气显得敬重无比。
“刚才疗伤痊愈后,竟然感到这地方有些许的灵气,这可是修仙之人修炼所需之物,所以迫不及待,四周转了些圈。”青衫仙人微微一笑,解释道。
“不知可有所获?”林父倒是产生了好奇,天予三人也疑惑的看着青衫仙人。
“在我看来,这村落原先应是一修真家族所在之地,随着这家族的渐渐破败,这地方也随之没落了下来,倒是聚灵阵遗留了下来,虽然有些残破,但效果还是有些的,所以在下看来,此村的村民应当较为长寿,且少有疾病,不知可对?”
青衫面带笑容看着几人,对聚灵阵做了些许的解释,消除了几人的疑惑,尤其对天予三人注视良久,阿牛木田见此,更为局促不安,丝毫不敢对视,就连平时大大咧咧的阿牛也低头闷声不吭,只有天予傻咧咧地看着仙人,显得好奇而又羡艳,这人的衣服咋这样好看呢。
“仙人说的极是,我们古村的村民寿命的确较一般人长些,原来是这个原因,我还真是长见识了。”林父轻笑了一声,抱了抱拳,低头称谢,作为村里唯一的大夫,这个问题的确困扰了好久,今日终得解惑,心中有些欣喜。
“此次途中遇魔人拦截追杀,多亏你们的救治才得以活了下来,须得立即回宗门回报所得消息,便不在叨扰了,环顾村落归来,一是想报答救命之恩,二是看灵气滋润下,村中是否具有修真资质的孩子,毕竟具有资质的也是万中无一,如有可能,看是否有仙缘,能踏上那大道。”
说着,青衫手里就多了几瓶丹药,将之递给了林父,继而只见其双目发出两道金光,直射向天予三人,并且双手不断变幻出各种姿势,三道波纹从他手指连接到天予三人双眉之中,盏茶过后,只见天予三人身上竟泛起光芒,充满了整个房间,林父见此场景,惊出一身冷汗,但光芒片刻即瞬,青衫收起了手势。
短暂的动作似乎牵引出青衫一些伤势,只见他满头大汗,脸色也一阵发白,随后他手中多出了两颗晶石,闭目打坐起来。
半刻过后,晶石化成了粉尘从指间散落,青衫随之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就直勾勾的盯着三人,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惊叹。
“三人都具有资质,应是长年灵气滋润的缘故,茫茫众人能有多少人有此机遇,而且看这光芒,想必资质不会太差,具体还须回宗门才能确定。不知您可愿让这三人让我带回宗门,踏上那缥缈仙途?”
青衫虽修为不足,但也隐约看出了三人惊人的修行资质,于是心思便热切了起来,优秀的资质弟子对于一个宗门来说,绝对是重中之重,如果这三人真如他所猜测,将之带回宗门,那么,对宗门来说绝对是大功一件,于是便对着林父直截了当问道,语气郑重而又严肃。
“这三人个头最小的才是我小儿,其余还得问下他们家人,不知青衫仙人可否暂住几日,让其家人考虑考虑。”林父心中忐忑,不敢立即回应,便推了时日,青衫犹豫了片刻,点头答应。
秋日,中夜,亮月,无星。
林父抬头望着月,心中慌乱,林母坐在一旁低泣。
“告诉他吧,不能让他像我们一样浑浑庸庸一辈子,他毕竟跟我们不同,如果只求平安,那只是害了他。”林母望着林父,低泣的声音骤无,只是眼泪仍停不住的流。
“是吗?可他是我们的儿啊!”林父轻叹,语气低沉,这种心绪他从未有过,遥想当年初见予儿时的狂喜,心中不禁阵阵抽痛之感,失子之痛,难以平复。
“那他身上的病怎么办?不是曾有算命老者说过,只有仙法才能相助一二么,如此机会,你如何能错过,你要至他于何地?”林母声音微微颤动,紧攥的双手竟已流出鲜血。
林父闻言,面露苦涩,转过头,打开了房门,走向天予的小屋。
天予趴在床上辗转难眠,白天那人的衣服真好看,比村子里卖首饰的王大娘儿子还好看,爹说自己去成仙去就能穿这么好看了,可自己说要爹娘穿的一样好看,爹不答应,爹为什么不答应呢。
“予儿,睡了幺,”林父敲响了天予的门,走了进去。
“衣服太好看了,睡不着觉。”天予看着面前的父亲,坐了起来,忽然看到父亲的脸色十分苍白,天予心中一阵阵痛,好像有一个大锤子在敲打,麻,痛,有些难以呼吸,多少年以后,天予才知道,这叫揪心。
“予儿,你想成仙幺,想跟那青衫仙人去修习法术吗?要说实话,爹不怪你。”林父看着天予,目露深情。
“不要,我要跟爹娘一起,我要爹娘穿一样好看的衣服。”天予笑嘻嘻的对着林父说。
林父走近了床边,坐了下来,看着天予,看了很长时间,五岁的天予虽显朦胧无知,有些痴傻,但本心无碍,只是难以表达,他不由想起了几年前那算命老者的话。
天病还须天医!
“说真话,男子汉应当顶天立地,说话做事怎能违心!”林父突然面目严肃,字语铿锵。
天予看着面带怒色的父亲,低下了头,呢喃重复着要父母穿一样好看的衣服,话毕悄然落泪,林父听了,脸色越加的苍白。
“爹跟你说一个故事吧,从前古村里有个穷书生姓林,整日书不离手,得知世间有仙,也憧憬着得道成仙,所以整体迷迷糊糊,专于修仙之事,可谓一无是处,徒惹了笑话。
可是他在桃李年华遇到了一个人,修仙之梦也由此结束,那是他想伴随一生的女子,天公作美,富家女也看上了这个穷书生,两人也如愿喜结连理,之后,两人更是相偎相依,恩爱无比,令人羡艳,可事不如人愿,天意弄人,竟没能让他们喜得贵子,遗憾了半生。
恰巧多年后,有一男婴从天而降落于古村,脖带玉佩,有字为“林”,不仅未死,更是伤势皆无,书生得知村民拾此婴儿,觉得这是上天所赐,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便不假思索的要了过来,待如亲子,从此生活美满,书生方觉这才是一生之愿,从此再无妄想。”
说到这,林父看着面前的儿子,默默的留下了眼泪,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月牙状的玉佩,上面有个如血一般的“林”字,递给了天予。
天予虽愚笨,但最近似有所变化,竟听懂了父亲话内的涵义,大哭了起来,扔掉了玉佩,不断的说着爹骗人,屋外的林母这时也走了进来,天予连忙扑了上去,哭诉着父亲骗人坏人,林母听了更是泣不成声。
哭了许久,也许是哭累了,天予渐渐在母亲怀里睡了过去,林母将天予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两人默默退出了房间。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天予醒了过来,林母早已站在了床边,天予看着娘亲默默留下了眼泪,林母眼睛也渐微红,林父走了进来,手上拎着天予衣物的包裹。
“哭什么哭,男子汉整天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要记得你永远是我们的儿子,你此次去,更要变得足够强大,爹娘等着你抓很多很多猎物,买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林父面露厉色,言辞极为激昂,振奋人心,只是苍白的脸出卖了他。
“天予会变得很强大,抓很多很多猎物,买很多很多衣服,抓很多很多猎物,买很多很多衣服,抓很多......。”天予止住了哭泣,看着爹娘,竟然用坚定的语气不断喊道。
一旁的林母闻之,破涕为笑,连连点头,林父闻之哈哈大笑,大笑不止。
三人收拾了下东西,玉佩也系上了天予的脖子,看着脖子上突然多出的坠子,天予很不习惯,死活不愿意,可林母的话让他带上了它。
这是娘亲自将它系上的,要保存好,看见他如看见爹娘,林母如是说道。
午后,天予阿牛木田三人在父母亲的陪同下走向了青衫的住处,青衫看着三人都愿随往,心中颇感欣喜,又分别赐予了村民各种健体益寿的妙药。
离别多是伤感,几家人泪雨婆娑,嘱语不绝,青衫也是耐心的等待,片刻过后,也应是离别之时,青衫伸出右手,指间戒指一闪,只见三人的随带之物已是进入其中,众人见此,纷纷惊叹不已。
青衫祭起了飞剑,法决一念,只见飞剑瞬间大了数倍不止,他单手一挥,三人便随之浮于剑上,然后青衫飘身而起,直立于剑尖,三人分别坐于其身后,青衫转身看向众人,拱手一拜,之后,便祭着飞剑向着远方飞去,也就是其宗门之地。
宗门名为“翰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