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菩萨和野儿说完,才转过身子,笑道:“大师哥,二师哥,一别六十年,别来无恙啊!”
杨天鲁道:“你?你当真是三师弟何天拙?”
瘟菩萨一笑,道:“是与不是,那又有何分别?”
罗天钝只是死死把瘟菩萨反复打量,道:“老三,你的手脚,你的手脚怎么又完好无缺了?唉,怪你二师哥当年糊涂,所幸老天开眼啊,老天开眼,弥补我当年所犯罪过。”他声音颤抖,老泪纵横,那种诚挚的情感野儿都几乎要感动。
瘟菩萨还是呵呵一笑,道:“二师哥,你可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那样虚伪得要人恶心。”
罗天钝道:“无论你怎么说,我是存心悔过的。都过了这么多年,我们都老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恨自己当年心胸太狭窄,最对不起的就是小师叔和你。说真的我曾多少次想横刀自裁以谢,但想到守护龙神的重任,终于还是忍住。既然你平安无事,那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瘟菩萨道:“得了吧,二师兄,你再说连我都忍不住被你感动了。我知道你若不明白我的手足为何被你斩去以后还会重生,你是死也不会罢休的。”
杨天鲁道:“不错,三师弟,你难道有什么奇遇?”
瘟菩萨森然一笑,道:“若非奇遇,被人斩去的手脚又怎么会自己再长出来?嘿嘿,当年我遇到一位神医,他不但给我接了断手断脚,还帮我恢复了武功,我的两位好师哥,你们没想到吧?”
杨天鲁咳嗽一声,道:“三师弟,当年的事……”
他还没有说完,瘟菩萨冷冷打断道:“大师哥,罗天钝欺师灭祖,不择手段,你又岂非见死不救,乐观其成?我今天来可不是来讨当年的债的,也不是听你们啰唣的。我若是想出手,刚才岂不是绝佳的机会?嘿嘿,时也命也,我早就想通了。再说若要报仇,岂会等了六十年?”
杨天鲁道:“原来这些年在暗中做手脚的便是你,这些年来我和老二相互猜忌,相互争斗,终于两败俱伤,这都是你的杰作。”
罗天钝亦道:“老三,你口口声声不报仇,这些手段岂非比报仇还狠毒百倍?你可以杀掉我,但是要想得到神龙金身那是休想。嘿嘿,你若是能破了生死局,又岂会等到现在?”
瘟菩萨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穷悲愤,狂笑道:“当年为了争夺《龙神谱》,你们毁了我一生,这次回来我就是要毁了这一切。”
杨天鲁惊道:“三师弟,你要毁了龙神殿?”
瘟菩萨道:“不仅龙神殿,还有这地下龙陵。二师哥为了得到神龙金身可以出卖祖宗,引来无穷祸患,我又怎不可以把这一切统统毁了?”
罗天钝面色剧变,咳嗽一声,吐出一大滩淤血。然后缓声道:“老三,难道你这样做就能甘心么?嘿嘿,我知道你也无法破生死局,所以想玉石俱焚。嘿嘿。我们不能,他人未必就不能。”
他顿了顿,又咳出一滩血,才道:“其实当年小师叔曾有一个关门弟子,传承了他全部衣钵。小师叔天纵奇才,他这个弟子我们的小师弟或许就是破生死局的有缘者。嘿嘿,我此举便是为了引出这位小师弟来。大师哥,你说呢?”
杨天鲁面色一黯,道:“此子确是不世出的人物,能与不能那全看他的机缘了。其实我们都知道自己不配拥有神龙金身,只是奔波半生,心有不甘而已。”
罗天钝道:“你们道我真是贪图名利,出卖祖宗的人么?我为天行宗办事,是为了借助少主之力,劈开隔世石。”
一语既出,野儿三人悚然动容。瘟菩萨冷笑道:“那隔世石乃是上古神物,即便轩辕怒、帝魔天等辈在世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你这岂非是痴人说梦么?”
一语未了,突听远处一人道:“那隔世石若真的那么神奇,晚辈倒想迫切一见了。”
此人中气十足,浑厚沛然,一字字清清楚楚送到,比之瘟菩萨流音传虚的功夫,又高出了一筹。
罗天钝一喜,道:“是少主到了。”
他话才说完,战统天便已经站在眼前。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竟有数百人涌了进来。野儿一看,见除了少数穿黑衣的天行宗天干、地支众将外,其余大部分都是被囚禁的那些江湖群豪,她见过的石贯云、霍崇德等都夹杂在人群中。这些人除了脚步虚浮外,倒也精神抖擞。她细看诸人,却不见木羽在其中,也不见他那个朋友房天骛。
战统天朝杨天鲁抱拳道:“这位前辈想必是守龙族的杨天鲁杨老前辈了?杨老前辈苦心守候这小城四十余年,晚辈是十分佩服的。”
杨天鲁还礼道:“不敢,这都是老朽的责任而已。少宗主一出手便是改天换地的大手笔,果然是英雄年少。还未请教少宗主大名。”
战统天道:“晚辈姓战,草字统天。现忝为天行宗负责人。”
杨天鲁微微颔首,道:“老夫在江湖上混迹也有多年,却还未曾听说天行这号门派,还望少宗主提点一二。”
战统天道:“我宗多年于乾坤不曾有寸功,微名自然有辱杨老前辈清听。我宗秉承‘天行’二字,所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只要自己努力,人定当能胜天。”
杨天鲁一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老朽是真的老了。”
战统天道:“年高才能知天命,前辈又何须妄自菲薄?只要安时处顺,又何尝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说罢转向瘟菩萨。
瘟菩萨嘿嘿一笑,道:“看来你是个大施主了,和尚近来困窘落魄,大施主可要大发善心啊。”
战统天笑道:“前辈义举晚辈常常慨叹,今日一见,足慰平生,前辈若有什么指教,大可吩咐下来。”
瘟菩萨森然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统帅千万之众,却出此无稽言语,莫非愚弄和尚不成?”
战统天哈哈一笑,道:“晚辈尝观前辈风采,素有逆天行径。若能改天换地再造乾坤,晚辈手下数万儿郎性命便是交予前辈又有何不可?”
突然一人冷笑道:“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尔等只是一时逞小人之能,却想乾坤再造,真是无知狂徒,痴心妄想。”
说话的是一位老者,长须飘飘,一身傲然之气,颇有长者风范。众人听到他的言语,忍不住一阵骚动,因为此人乃是当今乾坤盟一位炙手可热的人物,参验城的葛夫之。此人五年前辞去参验城城主之职,在天基楼任太史阁阁主,人称太史公。负责编撰乾坤盟三百余年的史料,素有清誉。但这般德高望重之辈居然会不远千里跑到这西南蛮荒境地,倒是大出众人所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