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进入农历十月,天就下起了厚厚的一层大雪。张晨阳身穿孝服,在家里忙活着张老太爷的后事。张茂昌此时也正在病中,应对起这些琐事,也是力不从心,而家里的二少爷张天赐被黄大凤惯的一身的少爷毛病,眼高手低,根本做不了实事,所以,现在家里真正能够处理事情的就只有张晨阳了。
张家老太爷从年轻的时候就在黑白两道摸爬滚打,后来成家立业,孩子逐渐长大,他也就不愿再折腾了,在家开了个衣帽行,做做普通的生意。所以,老太爷结交的各路朋友也是非常的广。
当初张晨阳想要学习武艺,张老太爷就准备让他拜在一个武术世家的朋友门下,可这个朋友是个火爆脾气,见小晨阳闷葫芦一个,就不愿意收留他,但又不好意思将其送回,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其送到了东方镖局沈鹤那里,结果沈鹤却喜欢这个不张扬、有内秀的孩子,就收了他做关门弟子。
如今张老太爷驾鹤西游,前来吊唁的人是一波接一波,张晨阳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此时应对起这些人情世故,却也处理得很是得当,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张茂昌看在眼里,也为自己儿子有如此能力感到欣慰。
其实更加高兴晨阳有如此出息的,还是孔燕莫属。这几天本来应该很忙的孔燕,由于张晨阳的安排,却没什么事可做,她心里清楚,这是晨阳不想让她操劳,可闲不下来的她还是找找这事、那事的做。
“二娘,您快别跟着忙活了,您的腰疼病,天一冷就愿意犯,我让灶上把炕给您烧热了,您多躺会儿去吧。”张晨阳拉住要去帮忙的孔燕说道。
“嗨,没事,二娘干一辈子活计了,哪有那么娇气,看你一个人忙里忙外的,二娘也闲不住,就让二娘帮帮你吧!”
孔燕知道,这次老爷子过世,家里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张晨阳张罗的,看着晨阳这么操劳,她心里不是滋味。
那个黄大凤平时张张罗罗的,这会儿她倒是什么事也不做了,就只陪着老太太在那里惺惺作态的抹眼泪。
而张茂昌又上了一股急火,本就不太硬朗的身体,此时更是不能处理什么事情了。
这可就苦了张晨阳,要忙着料理丧事,又不能怠慢来吊唁的客人,还要处理一些见风使舵的人前来核算钱财账目的事情。好在管家帮着做了很多的事,才使得张晨阳能喘口气,不然一个十八岁的大孩子,还真就要应付不来这个场面了。
七天的丧事总算是基本上完事了,家里的客人也都回去了,张晨阳靠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可他琢磨着,自己的师傅怎么没来呢,按理说,他的爷爷过世,就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师傅怎么也会来吊唁的,就算师傅不来,也会派人前来才是,可,七天都过去了,镖局那边一个人也没有来。一个不好的念头浮现出张晨阳的脑海,难道,是镖局出事了?那个烟土的事,没有能够解决?这个想法他在脑海中盘旋了将近一个晚上,就连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做梦都是师傅身上满是血的站在他面前。
天蒙蒙亮的时候,张晨阳从梦中惊醒。他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不安,跟管家说了一声,就骑了马奔向东方镖局。
一路马不停蹄,当到达镖局的时候已过午时,张晨阳翻身下马。
来到大门口时,大门没有关,而是虚掩着。张晨阳推开大门,走进院里,发现地面上有斑斑血迹,他的心就是一紧,急忙跑向后院。
来到后院,就看见一具具尸体被堆在院中,其中一个就是镖师田壮。张晨阳大喊了一声扑过去,发现田壮早已没有了气息。
张晨阳跑进内堂,看见师傅沈鹤坐在太师椅上,一颗子弹从胸前穿过,沈鹤靠在椅子上,瞪着两只眼睛,死不瞑目。
张晨阳跪倒在地,刺骨一般的悲痛让他放声大哭。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再次让他痛失亲人?他的脑袋裂开一般的疼痛,而心更是在滴血,满腔的恨意涌上心头。
张晨阳满院的寻找还有没有侥幸存活的人,可是没有一个活着的人,整个镖局三十来口人全部被枪杀。
最后张晨阳想起,师傅的女儿沈丽前些日带着孩子回来看望父亲。他赶紧跑到沈丽的房间,刚迈进屋子,就看见沈丽抱着已经死去的儿子靠在桌边。
张晨阳忙上前去,发现她的眼中有泪水流出。张晨阳大惊,跪在面前,抓了她的肩膀,就哭着问道:“丽姐,丽姐,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丽将目光看向张晨阳,嘴轻轻的张开,勉强的说着什么,张晨阳赶紧将耳朵贴在她嘴边。
“昨晚……一群马匪,进……进来就杀人,父……父亲不让……不让我和……和孩子出去,可……可他们还是杀了,我……孩……该子,告……告诉我,父……父……他……怎么……样了?”
“马匪?是哪个马匪?领头的叫什么?”张晨阳没有回答沈丽的问题,而是急切的问道。
“不知道,只听……一……个人……喊……豹……豹爷……”沈丽奄奄一息的说着,就从嘴边流出了鲜血。
张晨阳忙去擦她嘴边的血,哭着说道:“丽姐,别说了,别再说话了,晨阳背你去找大夫!”
沈丽抓住了张晨阳的手,“不用了,丽姐,不……不行了,你要……要救……救……我……我父亲……”一句话说到此,沈丽的手从张晨阳的手上滑落。
看着这满院的尸首,张晨阳的双手紧紧的攥着,一滴滴鲜血从他的手中滴落,此刻他已经悲痛、愤恨到了极点,无尽的恨意让他对天发誓,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仇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