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阳跟随二人出了大厅,来到一间内堂。推开门,红黄相间的地毯上摆放着一张红木方几,几上摊着未下完的棋局,旁边放着两张红木圈椅还有一张梅花凳。对面靠墙立着一对紫檀雕花书柜,书柜上整齐摆放着各种书籍。张晨阳虽读书不多,但却记得母亲曾教过的诗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大概说的就是像赵老爷这种文人雅士的生活吧。
赵吉凌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掀开了再往里月亮门上的珠帘,一股檀香扑面而来,跟随着进去,内里别有洞天,靠着两面墙是紫檀陈列柜,柜上摆放着各式瓷器、玉器还有精致的锦盒。前面一张黄花梨雕兽纹案桌和嵌着大理石的太师椅,桌椅后面的墙上并排的挂着四副画,一幅上画的是竹,竹姿挺拔潇洒,密叶纷披,凌空倚势,奔放张狂;旁边是一幅欲开的梅花,含苞待放,嫩枝舒张,犹如半露还羞的少女;再是一幅兰花怒放,清高拔俗,远离尘世;最后是青松图,悬崖峭壁,翠枝俊挺,不惧困苦,傲世而立。
张晨阳惊奇的看着这一切,最后他目光落在案桌刀架上的一把匕首,匕首长约十五公分,外面的皮质刀鞘红得发黑,刀柄的金属很暗,但却又暗中发亮,上面盘着两条银蛇,蛇头交错抬起,每只眼睛上都镶嵌着鸽血红色的宝石。
“这匕首叫‘双蛇刃’,小兄弟对这个感兴趣?”不知何时,赵吉凌察觉到不起眼的小晨阳在盯着案头上的刀架看。
“啊,不是,我只是随便看看。”张晨阳慌忙说道,他可不想给师傅找麻烦,惹师傅生气。
“无妨无妨,想看便拿来看看。”赵吉凌说着伸手从刀架上取下这把‘双蛇刃’,递到了张晨阳的面前。
“不,不,不用......”张晨阳张口结舌的推脱着。
“这把匕首,你别看它小,可是个难得的宝贝,它的刀刃锋利无比,可以削铁如泥,据说是蒙古族某个大将军用过的残剑重新打造而成......”赵吉凌手拿着匕首,也不再理会张晨阳,开始自说自话道。
“它的刀柄是古老的藏银铸造,双蛇的眼睛镶嵌的是缅甸‘鸽血红’宝石,就单这四块‘鸽血红’就价值不菲,更别说这削铁如泥的宝刃了。”
张晨阳仔细的听着,而王杂耍此时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更妙的是,它叫做‘双蛇刃’,这两条蛇是可以分开的,看着!”说着他两手各按一条蛇头,稍用力一错,瞬间匕首变成了两个更小巧的刃,赵吉凌双手各持一柄,两条蛇也被分开成一刃一条。
张晨阳看得目瞪口呆,王杂耍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赵吉凌忽然有些遗憾的继续说道:“这把‘双蛇刃’自从由残剑从新打造而成至今还从未曾沾染过鲜血,是一把最干净的利刃,据说它在等待它的主人,只可惜我只是暂时拥有,却是驾驭不了它的。”
“哪会有这么神奇啊,不过是传说罢了,一炳刀而已,还会认什么主人,现在既然在赵先生这里,那您就是它的主人。”王杂耍笑着说道。
“非也,非也,这虽是传说,但自古以来罕见的利器都是有灵性的,它们真的会寻找主人,而这个主人的心性也是注定利器是正是邪的关键。”
“这个,王某是个俗人,还真就不懂。那,赵先生,咱们是不是……”王杂耍似有些心急。
“哈哈哈,对,对,说着竟把正事给忘了,我这里别的东西怕是都入不了王老弟的眼,只那一块‘瑶玉’才能让王老弟提起兴趣。”
对于赵吉凌这稍带讽刺的话语,王杂耍竟不愿多解释,他此时一心想尽快看见那块宝玉。
赵吉凌也不多说,把‘双蛇刃’放好,在陈列架上取下一白色锦盒,然后从腰间拿出一把钥匙,将锦盒打开,一道冷冷的幽光从中慢慢散开。赵吉凌极小心的从锦盒中拿出一块洁白如凝脂的美玉,玉有成人手掌大小,被打磨成圆环,中间孔洞很小,玉环非常的完美迷人。
赵吉凌让王杂耍将手洗净,擦干,然后才将玉递与他手中,并千叮万嘱“小心再小心。”
王杂耍双手接过白玉,仔细的端详着:“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新疆昆仑‘白瑶玉’?”他明又知故问道,他不是真的有疑问,而是看着手中的宝玉,不知说什么好,可见他对此玉的痴迷。
“是,这就是‘昆仑白瑶玉’,王老弟为了能见此玉,已经数十次书信与我,只是此宝玉为家传之物,不能轻易见与他人,故屡屡推辞,还望王老弟不要介意才是。”赵吉凌语意诚恳的说道。
“没,没关系……”王杂耍无心回与他的话,只是无尽迷恋的看着手中的玉。只见刚才白如凝脂的玉,此刻却有了变化,玉环中间慢慢显现出一根头发丝般的血色瑕带,王杂耍惊奇得瞪大了双眼。
“此瑶玉的珍贵不仅在它的纯白,更在它能够感受人的体温而晕出细细一条血色。只可惜,它形成的位置差了那么一点,据说再比此玉高一些位置可形成能‘知音玉’,所谓‘知音玉’,是指玉能够感知佩戴者体温,并为其消暑、御寒,这‘知音玉’极其难得,赵某人一直托人寻访,都无一点音讯,怕是赵某此生也不得见吧。”赵吉凌叹了口气,极其遗憾的说道。
张晨阳看着、听着,比‘旺德’茶馆偷听说书还要认真,他心中想这世间居然有如此之人,如此之地,如此之物,若不是今日随师父来此,怕是他这辈子做梦都想不到这些神奇之事。此时的他又怎会知道,那‘双蛇刃’将是跟随他一生之物,刃上染的鲜血是怎样的英雄豪气;那赵吉凌口中的‘知音玉’又是与他纠结缠怨了怎样的旷世情缘。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那王杂耍虽是对这玉喜爱的不得了,却也知道分寸,说好的是献唐伯虎的画一幅,观赏一番这‘白瑶玉’,如今假画被识破,真玉却得见了。
“赵先生,真是多谢您的成全,王某对这瑶玉的传说听得心里一直是痒痒的,今日幸得先生慷慨,使得王某得偿所愿,改日定再登门答谢。”说着,他把玉递还给赵吉凌。
“王老弟客气!”赵吉凌伸手接过玉,装回锦盒中,锁好,钥匙别与腰间。
王杂耍又客套了几句,便告辞往外走,张晨阳跟随其后。走至门口处,突然王杂耍脚下一滑,绊在桌腿处,摔倒在地。顿时痛得站不起来,张晨阳赶紧上前挽起师傅裤脚,见脚踝处红肿了很高。赵吉凌皱了皱眉头,然后蹲下看看王杂耍的伤势。
“怕是伤到骨头了,别乱动,我去拿药。”说罢,出了内室。
王杂耍见赵吉凌走远,一把拽过张晨阳,小声说道“晨阳,师傅今日考验你一回,听仔细,照师傅说的做,千万不能出错……”,然后附过张晨阳的耳细说了一番。
听罢,张晨阳一惊,忙摇头“不,不,师傅我不能……”
“你若不照为师说的做,我就将你逐出门去,并向你母亲索要这几年教养你的花费,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恐怕你母亲是承担不起的!”
“师傅,你……,你竟用我母亲做要挟……”张晨阳眼泪在眼圈中打转。
王杂耍忙捂住张晨阳的嘴,“现在你别无选择,即使你不受我要挟,你也走不出这间屋,我随便砸碎一件宝物,就说你偷拿被我发现,争夺时损坏了,到时你就会被送去官府,那你母亲……”
“师傅,你别说了,我做!”张晨阳眼中的泪水流了下来,这一切他都弄不明白,只觉得心里好疼。
“好,这才是我的乖徒弟,师傅不会亏待你的。”说着,王杂耍从胸前的衣服中掏出一块玉,模样和那块‘白瑶玉’十分相像,他把玉交给张晨阳,催促他动作要快,还拿出一根平时教他开锁用的铜丝。
张晨阳接过东西,走回内室,从陈列架上拿下那个白色锦盒,稍犹豫了一下,就将铜丝伸进锁孔,闭上眼睛,感受锁内卡簧位置和构造,这锁果然特殊,是他从未开过的,但他很快在脑海中搜索到开过的一把类似的锁,稍加改变一下手法,锁便毫无损坏的打开了。
很快,张晨阳便拿了玉出来,将玉交给了王杂耍,王杂耍慌忙将玉揣在胸前,此时外面脚步声逼近。
赵吉凌拿了独门的跌打药推门进来,他将药给王杂耍涂抹上,并将剩下的半瓶交给张晨阳,叮嘱回去按时涂抹,之后叫来了家丁搀扶着王杂耍,送出门去,家丁还雇了辆马车将王杂耍和张晨阳送回了家。
一进家门,王杂耍就兴奋的让朱辣子准备酒菜,他用手拍着张晨阳的肩头,说晨阳今天立了大功,不仅让张晨阳与他同桌吃饭,还说要好好犒劳。而张晨阳说什么也不上桌,站在一边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