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东西藏哪了？不在身上？好，别怪我不客气了。啪!啪！”
李园外，蒙川拿住齐襄，将其双脚捆住，头下脚上倒提着，像从前审讯毛贼一般。手里折了一根竹枝，一边询问，一边抽打齐襄的臀背。
齐襄连声讨饶，双手乱舞，将身上的财物一股脑掏了出来。只见银囊、玉佩、首饰、银票掉了一地，都是方才席间偷来的。蒙川心之念之的小钺却没有踪影。
“还不肯交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啪啪!啪啪！”
“蒙大哥，这次真没骗你，东西已经被我卖掉了。你饶了我，我带你去找，行吗……”齐襄声音里已带了哭腔，唇上粘的假胡子也掉了半边。
蒙川不理这套：“好，既然你不肯自己交出来，那我只好亲手搜上一搜，怎么样啊，我的好兄弟？”
齐襄闻言大惧：“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别乱来，我爹爹很凶的，他知道的话不会放过你的……”
蒙川觉得好笑：“你嘴里会有实话？好啊，先说说你真名叫什么？”
齐襄一副委屈样：“我的真名就叫齐襄啊，只不过‘襄’不是襄阳的‘襄’，而是湘江的‘湘’。”
“哼，你便是龙涎香的‘香’，我也不会怜香惜玉。你爹又是谁？是御史大夫、大学士、六部尚书还是皇亲国戚啊？”蒙川料想她多半又要胡诌说自己是哪个达官贵人的子女。
“哼，那些人算什么，我爹爹可比他们威风多了。你也算是个江湖人物，可听过‘洞庭蛟’的名号？”
“‘洞庭蛟’？你爹爹是齐世英？”蒙川这下着实吃了一惊，想不到齐湘竟是故人之女。嗯，没错，这俊俏模样和齐世英倒是有几分相似。小姑娘一身本事原来是“家学渊源”啊。看在齐世英的面子上，自己还真不能难为她。思罢，解开齐湘的捆绑，将其扶起。
齐湘见他前倨后恭，以为是怕了，立时又变得神气起来：“怎么，你也知道我爹爹的厉害罢？一把小钺算的了什么，我爹爹还真没放在眼里，大不了赔你个百十把！”说罢，拍拍屁股，就要离去。
蒙川待她走出一丈后，手一扬，内力到处，一股气浪凌空将其卷了回来。齐湘大惊失色，没想到他的功力如此之深，只怕她爹的武功也远远不及，不晓得蒙川要使出什么手段折磨自己。
蒙川并未动粗，而是平声静气地说道：“令尊侠肝义胆，我一向敬佩得很。但若说害怕，倒也不见得。多年以前，我们便交过手，谁胜谁败就不必说了，姑娘有机会向令尊打听打听便知。”顿了顿，又说道：“至于我的东西，此物事关重大。不管你卖了也好，丢了也罢，我是非找回不可的。一日找不回，我便扣留你一日，一年找不回，我便扣留你一年。你若不嫌我无趣，就只管拖延。”
齐湘叹了口气，甚是无奈：“算啦，我帮你把东西找回来便是。和你这种粗人在一起有什么劲，闷也闷死了。”
蒙川大喜：“那再好不过，东西在哪？咱们这就去寻。”
齐湘翻了他一眼：“急什么，东西在钱老鬼那，我先换身衣裳。那些贵客们丢了东西，没准这会正到处捉拿我呢。喂，看什么？我又跑不了！”
蒙川让到一边，齐湘躲到树后。一会功夫再出来，已然变了个人。肥大的蓝袍换成了青绿布衫，高高的发髻梳散了，束了条一字巾，浓黑的蚕眉抹去了，现出细细的一对柳叶，唇上的胡须也撕掉了，擦了层淡淡的脂粉。女孩子真是奇怪，外出作案竟还能随身带着那么多梳妆器具。蒙川头一次见她女儿家打扮，实似个娇艳欲滴的弱女子。想起她在武昌城外，咋咋呼呼，舞着大刀，自称老子、爷爷，吓得一群爷们屁滚尿流，着实有趣。
钱老鬼本名叫钱尧贵，是齐湘他们这行里的有名人物。为人极精明，和人打交道从不吃亏，更兼手段高超，号称“鬼手”，江湖上戏称其为“钱老鬼”。
齐湘带蒙川来到聚宝门，门洞附近有十几个小乞丐，专门帮人跑腿传信。齐湘给了他们几钱碎银子，让他们给钱老鬼传讯，到城西望江楼一叙。
望江楼的茶点是京城一绝，两人在望江楼上听着评弹，品茗赏景，倒也不亦乐乎。
直到黄昏，钱老鬼仍未前来，齐湘也有些坐不住了，在窗前来回踱步，不停张望。又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天已全黑。“登、登、登”，一个小乞丐喘着粗气跑上楼来，直奔齐湘，将一团东西塞到她手中，“老鬼给你的”，说罢，又是“登、登、登”一溜烟地跑了。
齐湘摊开手掌，见是一张破布，似乎是从衣襟上新扯下来的，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鸿胪寺有宝贝，速来。”
“哼，这老东西，我和他做过几十次买卖，从不失约，这次居然如此不给我面子。鸿胪寺？那能有什么宝贝？噢，对了，那里是外邦使节的住所，钱老鬼难道要去偷贡品？嗯，定是这样，给皇帝进贡的自然是千挑万选的好东西，还真得去看看。”齐湘起先还有气，一想到有好东西可偷，顿时两眼放光，喜上眉梢。
齐湘鼓动蒙川一起去，蒙川哪里肯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不法之事。但齐湘又说道，钱老鬼得手后必然会销声匿迹躲避风头，若是这一票够肥，说不定还会从此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以后再想找到他可就难了。听她这么一说，蒙川哪还敢怠慢，连声催促齐湘上路，不管怎样，先得把小钺找回。
鸿胪寺就在正阳门外，凡是国家祭祀、朝会、宴享、册封以及外吏朝觐、诸蕃入贡等礼仪之事均由鸿胪寺执掌，虽说地位尊崇，却没什么油水，平日里冷清得很。今晚却不知怎的，很是热闹。蒙川、齐湘还未赶到近前，远远便听见人呼马啸，衙内更是火光冲天。
齐湘低声道：“这肯定是钱老鬼干的，先是敲山震虎探出红货，然后浑水摸鱼趁机下手。”
鸿胪寺的职事官员和各国使者都从住所里涌了出来，提水打火的、追赶惊马的、搬运物品的，乱成一片。更有波斯国的狮子、暹罗国的孔雀、甘弥国的猩猩、乌力国的犀牛，也从圈舍中跑了出来，四散奔逃，横冲直撞，无人能制。
两人趴在墙头，仔细观望。不多时，便看到一人行径可疑、与众不同。此人提着一只木桶四处窥探，佯装救火，但蒙川看得真切，桶里并未装水。虽说他用一块麻布将口鼻遮挡得严严实实，但齐湘一口断定此人正是钱老鬼。
果然，钱老鬼打探一番后，趁无人注意，悄悄摸进西首一间厢房中。这处房屋正是外邦使者住所之一。齐湘跃跃欲试，也想趁火打劫捞一笔。蒙川不愿节外生枝，不许她动手，只等钱老鬼得手后便一起走人。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却迟迟不见钱老鬼出来。蒙川耳尖，隐隐听出房间里声音不对头。“坏了，钱老鬼真要变成鬼了。”他略一环顾，伸手扯下齐湘头上的头巾，将头脸蒙好。轻身一跃，矫如狸猫，攀到一匹奔马腹下，手指抓着马颈的鬃毛，暗中驱驰。待马匹奔到客房跟前，倏地暴起，破窗而入。
屋内有四五人，墙角一人头发披散，满面鲜血，蜷缩在地上，看衣着正是钱老鬼。另有数人手持利刃，围在旁边，正在拷打。见有人闯进来，倶是一惊，回过头来，厉声喝问。甫一照面，蒙川登时认出，屋子这些正是他在天界寺遇到的那伙人，看样子这间房间是倭国使者的住所。
倭国使者见其蒙着面孔，知道来者不善，为首一人嘀咕了两句，另有三人挺刀逼上前来。蒙川手一扬，内力到处，两盏烛灯应手而灭，屋内顿时一片漆黑。毕竟是在京城，行事还是要小心些。
蒙川暗夜之中亦能视物如昼，几名倭人武功都不高，对付起来若闲庭信步。顷刻间，一人太阳穴上中掌，昏死过去，一人丹田处挨脚，直翻白眼，一人膻中上被撞，委顿在地。为首的使者大惊，正要高声呼救，蒙川指尖一弹，凌空封住了他的廉泉穴，顿时作声不得。蒙川俯身试了试钱老鬼的气息，一时半会死不了。正要将他提走，忽然背后寒毛一凛，急忙就地一滚，脑后一道莹光闪过，“刺啦”一声轻响，方才脚下所立处的青砖齐齐裂为两半。
屋内竟还有一人！以蒙川的目力、耳力居然未能觉察。蒙川一惊之下，旋即镇定，凝神细看，只见对面站着一个不足五尺的瘦小身影，一身玄衣，从头到脚只露一对眼孔，与夜色浑然一体，双手斜握一柄两尺长的短刀，刀上似乎沾了磷火，隐隐发光。
蒙川略一打量，便推断出，此人方才定是躲在倭国使者的袍下。斗室之中，一览无余，若非如此，绝不会躲过蒙川的眼睛。不过这玄衣人的武功倒是不可小觑，方才一击，无声无息、毫无征兆，端的是危险万分。
两人对视须臾，玄衣人迟迟不敢动手。蒙川缓缓踏步向前，每向前一步，玄衣人便退后一步，踏出三步后，蒙川已到了钱老鬼身前。
玄衣人忽地挥刀凌空虚劈一记，又是一道莹光闪过，蒙川知道厉害，纵身避过。玄衣人趁他身在空中，双手连挥，瞬间射出十余件暗器。蒙川早有防范，从怀中抽出一把折扇，大手一挥，悉数击落，隐隐闻到空气中一股腥甜的气味，暗器上竟是喂了剧毒。这把扇子还是去李园赴宴时买来充风雅的，想不到这时倒派上了用场。
蒙川不愿和他纠缠，拿出了真本领来。屋子长宽不过三四丈，他使出须弥掌法，半边屋子都在他掌力笼罩之下，七八招后，就将玄衣人逼到了屋角。玄衣人当是修炼过缩骨功一类的功夫，浑身柔若无骨，身子可扭成不可思议的形态，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蒙川的重击，手中那柄短刀也甚是古怪，挥刀之时并无破空声，刀光似能浮在半空中一般，只待锋刃及身方能察觉。蒙川怪他手段阴毒，下手毫不留情，一掌重似一掌，脚下的青砖震得块块碎裂。
十几招过后，玄衣人终于支撑不住，先是“喀嚓”一声脆响，双腕腕骨断折，接着又是一声闷哼，肋骨被蒙川扫断数根，瘫坐在地上，这下再厉害的缩骨功也用不上了。此人倒也强悍，伤成这般，硬是不讨饶、不叫痛。蒙川见他还算条汉子，也就不再出手，转身提起钱老鬼便走。
钱老鬼神志尚清，一把抓住蒙川手臂，急道：“书生笔，书生笔啊！”
蒙川一愣：“什么笔？”
钱老鬼低吼道：“就是那把刀，一定要带走，那可是宝贝啊！”
这老东西，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蒙川心中骂道。他怕刀身上有古怪，随手扯了件衣裳将短刀包起，玄衣人口中嗬嗬作响，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极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
外面火势仍未止住，人声兽声火声风声一片嘈杂，根本无人理会这厢。
鸿胪寺外，齐湘已等得焦急万分，见二人出来，喜形于色：“怎么这么久？早知道本姑娘就亲自出马了。喂，钱老鬼，这次怎么谢我？一千两银子不过分吧！”
远处蹄声阵阵，城门口处灯火通明，大队人马正往这里赶来，看样子，火势惊动了禁军。
齐湘本来技痒，见这阵势，啧了啧舌：“惹不起，惹不起，算了，改日再来此一游罢。”
各处城门已闭，三人在城外随便找了间客栈。蒙川把钱老鬼扶进客房，齐湘随身带着金疮药，帮他包扎好伤口。待擦拭干净后，蒙川大吃一惊，“这老东西，竟然是你？”
原来这钱老鬼不是别人，正是他初到京城时观音阁外遇到的算命先生！好家伙，白天打着幌子四处看相，晚上摇身一变就成了飞天大盗，还真会掩人耳目。
“老先生？大师？你不是很会算命吗，怎么没算出今晚不宜出行啊？”蒙川讥讽道。
钱老鬼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强挤出一丝苦笑：“嘿嘿，我算出会有高人相助，这才放心去的嘛，谁叫你们来得这么晚……对了，你还欠我一两银子呢。银子我就不要了，书生笔可得还我。”
“书生笔？那是何物？”齐湘问道。
蒙川取出那柄短刀：“你说得可是这把刀？”
钱老鬼本来已是气息奄奄，见到短刀后，顿时容光焕发，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抢过刀来，抱在怀中轻轻摩挲。“刀长二尺四寸，刃宽一寸七分，背厚一分九厘，刀重七斤六两。色泽非青非墨，乌中泛蓝。”从怀中取出一枚银锭，置于刀刃上，银锭迎刃划成两块，切口光滑如镜。伸指轻扣刀身，其音如深潭滴露、幽谷泉鸣。“不错，就是它！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样的宝物，此生足矣！”钱老鬼喜不自禁，就差要哭出来了。
“这不就是把锋利点的单刀么？有何不凡？”齐湘不解，她知道钱老鬼见识广，若仅仅是把切金断玉的单刀，还不至令其如此痴狂。
钱老鬼伸手拂灭了桌上的蜡烛：“请看！”
蒙川适才已经见过，自然不会惊讶，齐湘却是一声惊呼：“咦，怪哉！”只见黑暗之中，刀身通体笼罩一层紫绿色莹光，自柄至尖缓缓流动，凝目细看，内中氤氤氲氲、浩如太虚，灿似星辰、宛若天河。齐湘看得呆了：“这是……”
钱老鬼得意洋洋：“这算什么，此刀还有一样好处，那就是破空无声、浸血不沾。”说罢，用力挥了挥刀，果然毫无声息。
“这明明是把刀，为何叫做‘书生笔’？”这回，轮到蒙川发问了。
“嘿嘿，粗人用刀杀人，读书人用笔杀人，朝堂上那些大儒，哪个不是动动笔杆子上道奏折、写篇文章就能让人人头落地？这把刀平日里看起来短小无华，却能杀人于无声，不落痕迹，岂不如同读书人手中的笔杆子？”
“嗯，如此说来，这名字倒也妥帖。我有一位朋友，熟知天下神兵利器，却从未听他提起过此刀，想必定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宝物。”蒙川想起紫虚子，以他见识之广博，竟也对此刀闻所未闻。
“呸，上古个屁，这把刀出世还不到三百年。大宋年间，潭州府有个叫邰继祥的败类，先是掘了大唐高祖皇帝李渊的墓，后来又挖了岳武穆的坟，将盗得的龙渊、湛卢两把宝剑，加上北海紫金精、天山日曜砂、滇南灵泉水、西岛宝井石，合铸成这把宝刀，献给了蒙古大汗。蒙古大汗不懂刀中秘辛，嫌此刀太小气，赏给了部下。后来蒙古人征讨东瀛，在东洋遇上风浪全军覆没，这把刀也随之没入大海。时隔多年，不知如何机缘巧合，又让此刀重见天日。”
蒙川、齐湘不曾想这把刀还有这般来历，啧啧称奇，对钱老鬼的博知也是敬佩不已。
齐湘心细，追问道：“你说刀中还有秘密，什么意思？莫非这刀还有其他出奇之处？”
钱老鬼愈发自得：“不错，那才是此刀最厉害之处。不是我夸口，普天之下，除了我钱尧贵，还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他剪亮灯烛，仔细查看刀柄，终于在拇指握把处找到一个芝麻大小的洞眼，又取出一根银针，将洞眼附近的灰尘清理干净。接着，用银针刺破手指，向洞眼内滴入两滴鲜血，再次熄灭蜡烛，握紧刀柄，运力注入刀身。只见刀尖处的荧光陡然增长了两寸多，伸缩不定，如青蛇吐信。
蒙川低声叫道：“刀芒！”紫虚子说过，武功极高之人，能以内力透过外物凝形，刀能生出刀芒，剑能生出剑芒，随心而动，锐不可当。
“咦，有点意思。老鬼，我记得你对兵器向来知之甚少，怎会对这把刀的底细了解得这么清楚。”
“嘿嘿，不瞒二位，那个姓邰的家伙的墓，就是被我盗的。这把刀是他毕生之傲，随葬的书札中自然有记载。”
“我也试试！”齐湘抢过书生笔来，如法炮制，然而刀尖只是微微发亮，并未有刀芒出现。“嗯，怎么不灵了？”齐湘见状，有些丧气，将其递给蒙川，“你来试试。”
蒙川冷眼旁观，猜测以血祭刀不过是那铸刀师惯有的仪式，未必有什么奇效，能否催出刀芒还要看各人的内力。果然，当他气沉丹田、力贯手臂，刀尖猛地窜出一段一尺多长的光芒，蓝汪汪、绿幽幽，耀眼夺目，随着注入内力多少的不同，刀芒的长短也随之变化。
齐湘、钱老鬼见状齐声喝彩。
蒙川试毕，将书生笔还给钱老鬼。
钱老鬼一脸狐疑，并未接刀：“这可是武林中人人梦寐以求的神兵，你难道不想据为己有？”
蒙川淡然一笑：“我从小到大穷惯了，带不得这般宝物。再说，老先生为了它差点连命都没了，我哪能夺人所爱。”他对此刀本也是极为喜爱，只是见钱老鬼对其如痴如狂，实在不忍相夺。况且，若想寻回小钺，还要着落在钱老鬼身上呢。
钱老鬼凝视蒙川目光，见他神态真诚，不像是故意试探，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这书生笔既是你夺回来的，我又怎会厚着脸皮向后生仔讨东西？再者，好马配好鞍，宝刀赠英雄。我自己的本事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若是让人知道这宝刀在我身上，只怕我这把老骨头活不过三天。唉，人老了，胆子也越来越小了。”
齐湘不信：“你当真肯把宝刀让给蒙大哥？”
钱老鬼白了她一眼：“我钱尧贵是什么人？何时说话不算数过？何况，这小兄弟也算救过我一命，权当我还他的人情了。”
蒙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齐湘催道：“你到底要不要？你不要我可就不客气啦。”蒙川只好道了声谢，将君子笔收起。
齐湘拍手赞道：“老鬼啊老鬼，难得你大方一回，明日我做东，杏花村的好酒我请你喝个够。”
钱老鬼闻言大喜：“我是但取杯中物，不贪身后名，知我者，齐丫头也。”
齐湘笑道：“我看你是‘但取怀中物，不贪身后名’还差不多……”。
蒙川轻咳一声，打断二人话语：“呃，钱老先生，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先生成全。”说罢，就将小钺之事讲了一遍，但未提紫虚子和当今皇帝一节，只说此物万分重要，非取回不可。
钱老鬼听完，与齐湘对视了一眼，颓然道：“罢了，你的酒是喝不成了，看来明日咱们得往钱塘走一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