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距离期限还有两日的时间,苏颜终于放弃了,因为他发现不论如何,自己都无法离开部族,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止他走出这个部族。
而百荒族塔身为百荒一族的圣地,看守自然森严,在百荒木飞下令后,苏颜无论怎么说也是无法进入其中,最后更是在第二十五次被抓住扔回家后,他也放弃了。
但冥冥之中,苏颜却有强烈的预感,只要自己进入百荒族塔,就能从这里出去。
这里的一切,不过是幻想而已。
但这幻想,未免也太过真实了些,让他根本分不清虚实。
“一个简单的站桩都站不稳,你还想入圣地?”不屑的冷笑从身后传来,苏颜情不自禁的撇了撇嘴,却不曾停下身上的动作。
他实在端不起那杆木枪,还未等他开口,百荒木飞便先告诉他,让他先站桩,站桩站好了,才可以让他端枪。
“我叫你放松,不是松散、软塌塌的!而是周身是一个整体,处于一种“似松非松,将展未展”的状态。”百荒木飞俯视着苏颜,在其未反应过来时,手掌一拍他的肩膀。
苏颜本就站的身子有些虚,再加上百荒木飞的大力,顿时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旁边的百荒柔水一看,心疼的赶紧跑了过来,扶起苏颜,边仔细查看他有没有受伤,边用埋怨的眼神瞪着百荒木飞。
“继续!”
百荒木飞表情冷漠,坐在旁边的的木椅上,品着烟雾袅袅的茶水。
他很爱饮茶。
咬了咬牙,苏颜站起身子,继续站桩,并不断被百荒木飞推倒,呵斥。
六个月后。
“端枪!”百荒木飞神态照旧,仿佛对苏颜从来没有过好语气,但苏颜也从来没在意过。
这杆木枪不长,也就一米多一点。
端起一杆木枪,按照百荒木飞的吩咐,苏颜摆好了姿势,一枪刺向面前的白石,顿时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虎口传来,一个不稳,木枪脱手而落。
“啪!!!”
长鞭在空气中化作一道流光,结实的抽在苏颜的后背,顿时一道血痕出现,痛的苏颜倒吸一口凉气,咬紧牙关,才没痛呼出声。
“在脱枪,就是这个下场。继续!”
苏颜垂头站起身子,缓缓的再次提起木枪,用力刺向白石。
为了出去,老子特么的忍了!
啪!!!
“用全力!”
啪!!!
“刺在一个点上!”
啪!!!
“用身体的力量,站桩时候的技巧都忘了?”
庭院中,鞭声嘹亮,鞭鞭见红,最后更是鞭鞭见血,霎是瘆人。
…………
夜色朦胧,房间中的浴桶中,浓稠的液体漂浮着不知名的药材。
百荒柔水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充斥着泪珠,泪眼婆沙的看着面前的熟睡的苏颜,即使在睡梦中,稚嫩的小脸也时不时的浮现出痛楚,身体一阵颤抖。
手指轻轻点在苏颜的眉心,让其陷入深沉的睡眠中,百荒柔水轻轻将他抱出浴桶中,放在床上。
指尖划过苏颜身上的伤痕,情不自禁的颤抖一下,百荒柔水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不断的从脸颊上滑落。
“嘎吱!!”
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百荒木飞脚步无声,半蹲在床边,鹰眼盯着苏颜伤痕累累的背后,刚毅的脸颊有些抖动。
“你就这么狠心?”
百荒木飞闻言,声音有些沙哑:“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的,总归要有些代价。”
“他可是你的亲儿子!”
“你要知道,如果我不这么严格的训练他,将来他早晚会吃亏的。好了,家中的药草不多,我再去一趟荒林。”
“你多加小心,别向上回是的,弄的一身是伤!”
百荒木飞眉毛一挑,哼哼道:“那还不是为了你的宝贝儿子,我受伤的时候也没看你这么紧张心疼过。”
“去,儿子的醋你也吃!”
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一年。
“端枪!”
百荒木飞冷酷的声音响起,苏颜却没有向往日一般端起脚下的木枪,而是毫不示弱的盯着他。
四目相对,皆都冰冷无情,四周的温度极速下降,仿佛双方不是父子,而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受不了了?”率先开口的是百荒木飞,不屑的语气不加以掩饰。
“什么时候,我才能进圣地?”苏颜冷言相对,语气冰冷如霜。
“我说了,没到时候!”
“什么时候?”苏颜不饶,继续逼问。
“待我认为,你有能力保护她的时候。”
苏颜顺势看向房间内的百荒柔水,此刻她正在忙活的做着午饭,水雾朦胧中,时不时擦着额间的汗水,垂挂几缕的刘海因为水雾紧贴脸颊,别是一番美意。
像是感受到苏颜的目光,百荒柔水抬起头,俊俏的脸蛋展露出温柔的笑容,漂亮的眸子弯成月牙,令人心醉。
“算你狠!”
虽然知道这一切有可能是幻境,但苏颜还是找不出反驳的理由,狠狠的瞪了一眼百荒木飞,端起脚下的木枪,继续刺向白石。
日升日落,春夏秋冬,眨眼又过去了三年!
“端枪!”
苏颜看着脚下的铁枪,这是他废了无数木枪后,首次用其他类型的枪。
端起铁枪,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百荒柔水,此刻她正在认真的缝缝补补,时不时的抬头对他报以温柔的笑容,如田野间的精灵,如沐春风。
因为最近苏颜发育迅猛,之前的衣服已经不能在穿了,她正在为他缝新衣服。
长枪猛然射出,形如银龙,速如极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入白石中。
叱!
坚硬的白石被刺穿,留下一个洞口。
如猛虎入洞的收枪,苏颜看着眼前的白石有些失神。
“接下来,练你的出枪速度!”百荒木飞冷漠的声音继续在苏颜的身后响起。
话音刚落,几道飓风刮过,几枚石子从百荒木飞手中爆射而出,目标直指苏颜。
苏颜心中一凛,迅速回身,本能的出枪刺向石子,枪如闪电,在空中连点几个枪花,准确无误的点在石子上,但无奈与石子众多。
噗!噗!噗!
石子撞击在血肉上的声音格外刺耳,百荒柔水心中一颤,手上的细针不小心刺进指肚,溢出些许鲜血。
“再来!”
没有敢抬头去看苏颜的惨状,耳边只回荡着苏颜的怒吼,百荒柔水眸子中的泪水情不自禁的滴落在未完成的麻衣上。
白驹过隙,时间荏苒!
“端枪!”
冰冷的话语回荡在整个演武场,四周路过的族民纷纷停下脚步,伸头探脑的张望。
嘭!!
脚下用力一踏,整个演武场顿时尘土飞扬,无数碎石凭空而起,漂浮在半空中。
百荒木飞大手一挥,顿时无数的石子爆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纷纷砸向对面赤裸上身的少年。
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击,少年刚毅的面色不变,一双黑眸犹如寒星,炯炯有神。
线条流畅的肌肉一紧,手中的银枪在空中挥舞出一个弧线,之后枪如长龙般的刺出,围观的众人只见少年的手腕连抖,密集的朵朵枪花便浮现在他面前。
每一个枪花都准确无误的刺中一颗石子。
脚步游走,扎、刺、拦、拿、点、拨……各式各样的基础枪法心手捏来,在密集的石子攻击下,丝毫不显慌乱,反而游刃有余。
终于,一切尘埃落地,演武场又恢复了平静,显露出少年挺拔如枪的身材。
“你可以进圣地了!”
闻言少年一愣,显得有些茫然,半晌后才抿嘴不语的跟在男子身后,一步一步的走向部族中央。
百荒族塔外。
百荒木飞停下脚步,目视高塔,语气飘忽不定:“御功在两年前我便教给你了,御力的运用你也知晓,待你到二封御师,破九宫后,自然会获得本命御技。御塔内其实也没什么你可用的东西了,你还要进去么?”
苏颜默然,肯定的点了点头,他有种感觉,他必须得离开这里了。
百荒木飞仿佛早就猜到这个结果,转身负手而立,声音低沉:“不去看看她么?”
苏颜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她是谁,缓缓将目光投向部族中央,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丝丝满足的笑意,徐徐的摇了摇头。
百荒木飞喉结蠕动,仿佛有许多话想说,但到最后脱口却是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去吧!”
“踏!踏!踏!”
苏颜推门的双手停住,再次转身回头,背后却那里还有百荒木飞的影子。
眸子中有些泪花,苏颜强忍着不让其流下。
他来这里已经十年了,从来不曾出过部族,那怕是出家门,也是在少数。
那处庭院,留下了他太多的回忆。
那张木椅,那条长鞭,那块白石,那片花草,那……
但他毕竟要回去。
“吱呀!”
最后深深的望了一眼遥远的家,那里仿佛向平常一样,在门前伫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做好了满桌的饭菜,正在等着他回家。
扭头。
整个身体进入百荒族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