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少峰很久没看到乐乐,他隐隐感到乐乐的回避。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积极才使乐乐避着他,为此他写信给上大学的姐姐,问姐姐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姐姐回信说,如果是自己,会喜欢给人安全感的男孩子。雷少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可能是太过急切,引起了乐乐的警惕,所以最近他一直寻思怎么重新和乐乐相处,才能让她接受自己。
“乐乐,安然,你们好啊,这是从哪回来的?”雷少峰没有靠近,隔着几米远和两个女孩打招呼,修长的身形,靠在崭新的自行车上,背对着夕阳,细眉细眼地看着她们。
“我们班组织去看电影,刚从电影院回来。”乐乐答道:“你这是要回家吃晚饭?”
“是的,准备回家,你们应该也累了,赶快回学校歇歇吧,有空见。”雷少峰忍住心里的急切,又和后面的景文、吴军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不对劲,真是不对劲。”安然对“雷少”的反应很不理解,又想不通是什么道理,一直摇头。
“老同学而已,安然,你别瞎想了,没有的事。”乐乐不想再多纠缠,她看得很透彻,她这样的人还是少沾染是非最好。流言蜚语从来不讲究真实,人们常常只看自己愿意看到的,只听自己想听到的,与真相本身无关。
夜里两个人窝在被窝里,安然看着黑夜里安静的乐乐说,乐乐,你太理性了,高中时候,谁不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谁不向往自己的白马王子,你难道希望自己的高中时代像一碗白水,温温吞吞地过去?安然骨子里很有文艺青年的浪漫,对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有着自己大胆的看法,她喜欢吴军,就敢直接和乐乐说,也随时准备着表白。因为相貌普通,她没有经受过任何过多的评价,保持着一颗青春火热的少女心。
乐乐定定地看着安然说,安然,大家都觉得我长得漂亮,是不是?有人会因此喜欢我,但是有人会因此嫉妒我。如果我们两个人站着,经过的人,会更关注谁?我不是说这样的我有优越感,而是,上天是公平的,他给了我们一样东西的同时,一定会夺走某样东西。我的姐姐没有我漂亮,没有我乖巧,没有我成绩好,但是我的姐姐是父母的宝贝。在我们家,我是我父母的脸面,而我姐姐却是我父母的心肝,你说,谁更幸福?
乐乐很少和安然谈起父母和姐姐的事情,虽然安然知道姐妹俩关系不好,乐乐却从来没有当面说过。
安然,一个被外貌所累的人,一定是心更高的人,倘若甘于平庸,可能活得会更舒服,乐乐幽幽地说着,比起优秀,人们更愿意我平庸,所以,我应该无所作为才符合人们对美女的认定。安然,如果我们俩同时谈一场恋爱,你说,结果会怎么样?如果我们俩同时喜欢一个男生,公平竞争,人们会怎么说?一个不慎,我就会成了狐狸精,成了专门骗男孩子的坏女孩,安然,你说,这世界公不公平?
安然沉默了,乐乐的话,让她跳出自己的视角,看到乐乐身上的悲哀。乐乐什么都没做,就被大家评为了“校花”,她的一举一动,常常被很多人关注,被很多人乐乐津道。唐明皇纵然喜欢杨贵妃,还不是三尺黄绫一朝亡故,历史尚且没法定论谁对谁错。英雄一怒为红颜,却将红颜祸水怨。安然在心底叹息,乐乐太聪慧,把人情世故看得太透,这是她的幸运,也可能恰恰是她的不幸。
“乐乐,我们既然来到世上,总不能因为别人枉活一世,偶尔做做自己吧。”安然开解乐乐,希望她能够放下一些包袱。
“恩,谢谢你,安然,我这次考试尽了全力。”乐乐在安然的信任、理解和支持下,还是有些改变。
只是安然没有想到的是,乐乐说尽了全力,就真的尽了全力,这家伙竟然以离满分十分之差,考了个年级第一,把第二名远远甩在后面。安然终于明白严景文和雷少峰为啥总说乐乐聪明了。期中考试成绩宣布的时候,班主任的脸上开出了两朵花。同学们面对乐乐的变态成绩,也是咂舌不已。严景文下课后直冲着乐乐喊:“乐乐,以后不准你晚上再学习了,这样下去,我们这些人还怎么活啊!”
乐乐含笑不语,安然在旁边替严景文帮腔:“就是,乐乐,这样下去,你就进入真空境界,没东西可学了,知道你是学霸就行,以后还是悠着点,给俺们都留点面子吧。”
吴军成绩也很不错,在班级排在乐乐后面,成了第二名,但是在全年级排名就是第八了,吴军也属于学习很突出的人,乐乐这一下子异军突起,真是让他有点不适应,以前还觉得至少在学习上,他能和乐乐拼一拼的,现在一看,基本不是一个等级的了。
严景文在一边和安然诉说乐乐在初中的丰功伟绩:“每天早读不读书,净带着我们看小说,数学课也不上,结果考试时还考全年级前三名,你说这美女是不是脑子长得和别人不一样?”
“乐乐现在每天晚上都在教室学习,和初中不太一样啰。”安然说到。
“就是说,语文有作文没办法得满分,如果政治和历史主观题没有扣分,估计她要全满贯了。我觉得她应该去上文科,留在理科只会更打击人。”严景文感慨到。
“还好乐乐不读文科,否则文科班的人也要崩溃。”安然自认为文科是强项,可是语文、政治、历史、地理,没有一科成绩胜过乐乐的。
经过这次考试,乐乐在大家口中就成了“学霸校花”,一时被大家传到了神乎其神的境界,走在路上的时候,常常被很多同届的学生在背后议论。各种有关“学霸校花”的版本私下流传。
版本一:乐乐长得太漂亮了,班级的代课老师偏爱她,给她单独做功课辅导,所以她的成绩才那么好。
版本二:乐乐有个很厉害的大学生男朋友,一直给她写信抓考试重点,所以她考试成绩才那么好。
版本三:乐乐有个学习好的男朋友,天天帮她辅导,考试时故意让着她,所以她才能考那么好……
乐乐听了一笑置之,安然却终于明白乐乐为什么通晓人情世故,看来人都让事情,让世界给逼出来的。
乐乐出了名,杨佳嘉却因此非常生气。
两个人名字差不多,经常有人来问她和杨佳乐是什么关系,如果杨佳嘉没有喜欢雷少峰还能糊弄过去,可是现在,杨佳嘉在班级里却没办法否认和杨佳乐的关系,可是要她当众承认妹妹和自己一个年级,比自己漂亮,比自己学习好,杨佳嘉除了咬牙切齿还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冲到杨佳乐面前将她狂揍一通。
无论杨佳嘉是什么想法,她和杨佳乐的姐妹关系都慢慢公开在大家的视野里,面对比较和评论,杨佳嘉除了在妈妈跟前说说杨佳乐的坏话之外,没有任何办法阻挡事态的发展。
夏天渐至,天气慢慢热起来。晚上在教室点着蜡烛学习就是一件非常难熬的事情,乐乐也不大愿意留下来了,有时候会和安然到操场散步,聊聊天。热得睡不着的孩子,也有很多到操场乘凉的。
这天下晚自习没多久,乐乐有一张英语卷子还没做完,就让安然先回去收拾,自己马上就回。她点起蜡烛,准备快速做完卷子就走,天气太热,实在没法一直点着蜡烛。突然,严景文神色慌张地跑到乐乐身边:“乐乐,帮帮忙,你赶快出来一下。”教室里还有几个同学,严景文只好把乐乐喊出教室。
“怎么了?出什么事啦?”乐乐急忙问道。
“你帮我劝一下何月芳,她在操场上不回来。”
“什么?”乐乐很惊讶:“月芳应该到操场散步,一会晚点就会回宿舍睡觉,你急啥啊?”
“乐乐,你听我说。”严景文鼓起勇气说到:“我很喜欢月芳,刚向她告白,可能吓着她了,她跑到操场角上不肯回,你帮忙去看看吧。”
乐乐一听倒是笑了:“哎,你这家伙,动作蛮快嘛,喜欢人家女孩子,也得慢慢来,月芳是家里的老小,被家里宠着的,你这一下子上去,当然会吓着她。”
严景文一张脸通红,好在晚上光线暗,乐乐和他又是很铁的关系,他也不隐瞒:“我们平时挺聊得来的,我以为她也喜欢我,刚才我叫她去操场散步,她也没拒绝,我觉得气氛挺好的,没想到会吓到她。”严景文挠挠头,非常不好意思。
乐乐来到操场东南角,月芳躲在大槐树底下,还在一抽一抽的吸着鼻子,乐乐示意严景文在一边等着,走上前拉着月芳的手:“月芳,先回宿舍还是咱俩在这说会话?”
月芳看到乐乐,也有点不好意思:“你先让他走吧。”
“景文,这里有我,不会有什么事,你先回吧。”严景文站在一边也不好意思,只好先回宿舍。
“月芳,坐下吧,别站着了。”乐乐拉着月芳坐在大槐树露在外面的树根上,先等她缓和情绪。
“乐乐,他是你好朋友,你可别偏着他。”月芳平静下来。
“咱们是姐妹,我怎么会偏着男生。不会的,你放心吧。”
“乐乐,他欺负我。”
“咦,景文欺负你?”乐乐非常讶异,景文虽然性情耿直,大大咧咧,可不是会欺负女生的人啊,况且还是自己喜欢的女生,这是什么情况?
“他说他喜欢我,都没问我的意愿,就牵我的手,还要,还要……”月芳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乐乐多聪明一人,自然明白了,严景文这家伙猴急猴急的,估计是想亲月芳,把月芳给吓着了,月芳也是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
“嗯,这家伙是讨打,怎么能刚表白就想亲女生,太过分了。”
“乐乐……”乐乐这样一讲,月芳却不愿意了:“也没有啦。”
“那你喜欢景文吗?”
“……嗯,就是,有一点点,但是,不是女生喜欢男生那种,哎呀,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不喜欢他这样对我啦!”
“那你想他怎么做,才能接受?”
“就是,就是稍微比其他人亲近一点可以,但是,不能那么亲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明天会告诉景文,你不要担心。慢慢来,好吗?”
“嗯,好的,乐乐。但是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我有点害怕。”月芳迟疑着。
“你可以从今天开始想一想是不是喜欢他,没有人规定一定要喜欢,都是凭自己心意的,月芳,你一定要弄清楚自己的心意,是接受还是拒绝,也要想好,不要最后两败俱伤,好吗?”
“我会想想的,要是家里人知道,会不会被骂?”月芳紧张的问道。
“在你没有想明白之前,最好不要让家里人知道,也不要让其他同学和老师知道,月芳,千万要记住,不要事情还没发生,就牵连更多的人进来。”乐乐很慎重的告诉月芳。
“知道了,乐乐,谢谢你。”
“我们先回宿舍吧,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先找我商量,好吗?”乐乐生怕月芳处理不当,影响到她和景文。
“好的,乐乐。”月芳和乐乐一起回到宿舍,乐乐瞥到严景文在女生宿舍转角处的身影,安排好月芳,又走了出去。
“乐乐,怎么样?月芳没事吧?我都急死了!”
“嗯,暂时没什么事。不过月芳自己还没想清楚如何面对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有点突然,所以你也不能着急。”
“知道了,是我太唐突了。谢谢你,乐乐,你多劝劝她,不要闹出什么事情来。”严景文有点懊丧,也有点后悔。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别着急。月芳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的孩子,慢点想通了,你再好好和她聊聊。”说实话,乐乐不太看好这一段恋情,景文粗线条,而月芳属于要人百般呵护的女孩子,情感还在懵懂阶段,两人之间的步调差得太多。
乐乐让景文早点回去休息,自己也赶紧回宿舍睡觉。安然还没入睡,看到乐乐忙前忙后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乐乐也不知道如何向安然说明,只说了一句:“安然,我只是帮忙,不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好一一向你说明,希望你能明白。”安然见不是乐乐的事情,也不怎么关心,说了句知道了,两人无话,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