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有些简陋,只有三个房间和一个小厨房,平时里默默会在小厨房内帮着爷爷做饭,莫伤则是喜欢跑到各个村头乱逛,或是找前村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到处疯一阵,还时不时喜欢带上默默,陪自己去后山看太阳。
爷爷去厨房帮他们盛饭,莫伤和默默看着桌上的菜肴,相视一眼后,都看出了彼此的饥饿。
自从早上吃完早饭后,莫伤就拉着默默去了后山,在后山上还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后才发现,已经到了下午,一整天就吃了一顿饭,此时看着桌面上的饭菜,肚子早已不听使唤的叫了起来。
爷爷盛好饭端到他们面前,两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爷爷开心的笑了。
……
“爷爷烧的饭真好吃。”
“爷爷尝尝这个……”
“爷爷这个也很好吃,您尝尝……”
“别管我这个老头子,你们吃着开心爷爷就高兴。”
餐桌上的温馨,使得爷爷的老脸都笑开了花。
时光荏苒,转瞬即逝……
一顿简单的家常便饭很快就结束了,虽然饭菜都有些酸薄,三个人吃起来却很香,很开心。
那永留舌尖上的快乐与温馨,却是久久不散……
这样的生活过着很安逸,很舒适,到了晚上,洗完澡后,爷爷会在后院,在繁茂璀璨的星空下,给他们讲上一小段故事,爷爷懂很多东西,在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中,莫伤和默默一直是在爷爷的教育中长大。
爷爷教他们认字、写字,教他们弹琴画画,爷爷会做很多东西,很多这个小村庄没有的东西,也教会了他们很多道理和知识。
爷爷在莫伤心中一直很神秘,他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懂这么多东西,莫伤有时候会问爷爷,爷爷什么也不说,只是神秘的笑了笑。
……
晚上的夜空很美,繁星点点,就像是无数双发光的眼睛,时而闪烁,时而暗淡,像是调皮的小女孩,不停地眨巴着眼睛。
因为是夏天,远处树林里响起连绵不断地蝉鸣,叫声很有规律,时间一长就像是一首不厌的乐曲,催发淡淡地倦意,让人安然入睡。
莫伤和默默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他们端着小板凳,坐在后院的梧桐树下,带着期盼地目光看着爷爷。
爷爷在案桌上拾起一个茶杯,放在嘴边轻泯一口,清了清嗓子,抬头望向星空,开始了今天的故事……
“很久以前,这个世界没有光明,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就如末日一般,在漫长的黑夜里,很多生物都无法生存,无法生存并不代表着没有生存,有一个物种它们在黑夜中顽强的生存了下来,它们就是人类……”
“黑暗给人的感觉总是恐惧的,人类虽然在漫长的黑夜中生存了下来,但他们活得很艰难,人活着总是要吃东西的,万古长夜中找到能吃的东西很少,人们每天生活在饥饿中,每天都将面临残酷血腥的争夺。”
“时光,不知走了多久……人们在漫长的岁月里变得越来越麻木,直到有一天,人们发现再也找不到食物了,他们没办法,于是他们开始吃自己的同伴。”
“时光越有越远,黑夜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人们整天生活在提心吊胆的日子里,感受着同伴看向自己异样的眼神,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凄惨地死去,他们麻木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们开始渴望新的世界,他们再也不想生活在这个恐惧的世界里,这个永无止境的世界里,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于是,他们看到了光明,他们的渴望出现了光明,光明的出现逐渐驱散了黑暗,但黑暗却并不甘心,于是这个世界开始变得时而光明,时而黑暗,总是这样循环往复,飘忽不定。”
“黑夜与光明的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有一天,它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妥协,决定将世界分成两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这就是白天与黑夜的故事。”
说道这里,爷爷觉得有些口渴了,就在案桌上拿起先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
莫伤和默默急切地望着他,等待着故事的继续。
“就这样,新的世界出现了。”
爷爷放下茶杯,抬头望着天空,眯着眼睛继续说道:“白天,人们开始劳作。晚上,人们休养生息。”
“人类终于摆脱了残酷的命运,迎来了新的生活,因为人们冥冥中的渴望而出现的新世界,人们称之为:冥天……”
“人们将暗无止境的旧世界,称之为:邪灵夜!”
爷爷眯着的眼睛缓缓闭上,似在假寐,树林里的蝉鸣声渐渐变小,微风吹进院内,似乎有些冰凉。
……
爷爷的故事讲完了。
每一道声音都优雅从容,
每一个故事都直指人心。
在过去十几年里,爷爷每天晚上都会讲一小段故事,唯独这一次的故事和以往有些不同。
莫伤不知道爷爷脑海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故事,而且每一次都不一样,从来没有重复过。
故事讲完了,莫伤和默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两人沉默着,学着爷爷抬头眯起眼睛望着天夜空,仿佛在回味先前的故事。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清丽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如出谷的黄莺,宁静又动听。
“我觉得夜很虚伪。”
莫伤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去,看着默默有些不解,他很难理解默默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虚伪……的夜?”爷爷睁开眼睛,喃喃道:“为什么这样说?”
默默指着天空,笑着说道:“您觉得这夜空美吗?”
爷爷点了点头。
“那您知道它为什么这么美吗?”
莫伤和爷爷同时摇了摇头。
“夜空之所以这么美,是因为有这么多闪闪发光的星星,如果晚上没有星星,这样的夜空还美吗?”
“没有星星的天空黑不溜秋的,怎么可能还会美呢。”莫伤在一旁非常赞同道。
“这不就对了么,夜空之所以这么美,是因为有无数繁星的点缀,如果失去了光明的衬托,我们还会看看这么美丽的夜空么?”
默默继续说道:“失去了光明的夜,是残缺的夜,是不完美的夜。”
“所以我说故事里的夜,是自私的夜,是愚蠢的夜,是虚伪的夜……难道有错么?”
爷爷和莫伤同时沉默了。
树林里的蝉鸣声变得更小了,夜风吹在身上似乎更加冰凉了。
世界,似乎因为这句话变得安静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寂静。
爷爷笑的非常开心,在莫伤记忆中,爷爷很少有过这样的欢笑,然而在今天这个夜晚,爷爷久违的欢笑又一次出现。
莫伤和默默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无厘头,明明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为什么会让爷爷笑的这么开心?
爷爷的笑声渐渐停止,世界仿佛再次回到了先前的热闹,夜风吹在身上温和了很多。
爷爷看着默默,高兴地说道:“能根据一个故事联想到实际,并提出自己的质疑,说明你看透了这个故事的本质,爷爷很佩服你这一点。”
爷爷将一个茶杯递到默默面前,摸了摸她的头。
默默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说出那么多话,以前爷爷每次讲故事最沉默的就是自己了,此刻回过神来,又听到爷爷夸奖自己,双手接过爷爷递过来的茶杯,紧紧握着,低下头去,觉得有些惭愧。
看着这一幕,爷爷和莫伤都笑了起来,感到有些意外。
默默赶紧放下杯子,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困了。”
随后快步走进了屋内,她的脚步很轻,但却很快。
她突然觉得心很乱,不明白为什么在听到那个故事的时候,出现了一刹那的恍惚。
“默默,茶还没喝完呢!”莫伤在后面打趣道。
“不喝了!”
屋内传来默默有些冷漠的声音,爷爷摇了摇头,提起茶壶将茶杯盛满,然后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脸满足的样子。
……
今晚的星星很多,密密麻麻的覆满了天空,星星很美,天空更美。
远处云层中一轮明月探出头来,将周围墨色的天空照亮。
莫伤陪着爷爷在月色梧桐树下,喝了很长时间的茶,直到将整壶茶水喝完,爷爷才恋恋不舍的回到了屋内。
莫伤走进屋内,推开默默的房间,发现她已经睡了,虽然是夏天,但晚上的温度变化很大,默默似乎睡的有些匆忙,连窗户都没关上。
莫伤走过去将窗户关好,在柜中取出一个毯子,轻轻盖在了少女的身上,他的动作很轻、很柔,似怕惊醒睡梦中的少女。
黑暗中少女的睫毛轻微地颤了颤……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以后怎么照顾别人?”莫伤有些恼火,但他的声音却很轻,如蚊子一般,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莫伤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似乎可以穿透层层黑暗,看到她的脸,莫伤伸出手想触摸她的脸颊,但又怕吵醒她,只好放无奈地放下。
莫伤叹了口气,朝着门外走去,他的脚步还是那么轻,走的很慢,样子看起来有些迟钝,轻轻将房门拢上,转过头去,吓了一跳,爷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此刻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看着爷爷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莫伤埋怨道:“会吓死人的。”
爷爷在他额头重重拍了下,皱眉说道:“原来你小子也会照顾人了,看来爷爷没白养你。”
“嘘!小声点,别把默默吵醒了。”
爷爷眼睛一瞪,说道:“行了,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默默,时候不早了,赶紧睡觉去,明天早点起来带着老黄去山上吃草。”
莫伤讪讪地笑了笑,想到明早起来,还得牵着老黄牛去后山吃草,不敢再耽搁,赶紧回到了自己房间,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