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旭日如往常冉冉升起,茅屋内,虚空中涌出光芒,光芒散去,一道高大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
身形修长,八尺有余,一头黑发奇长,从头顶披散着遮掩其面容直至垂落脚跟。看不清他面容,只见他右手缓缓摊开,一道袖珍大小的黑白卷轴旋转着浮在掌心,五指一握,卷轴随之消失不见。
“七年,七年!”
“我,陆尘回来了!”
阴冷的声音从紧稠的发丝下传出,最后三个字拖着极重的音调落下的瞬间,头骤然一动,发丝一震,数根发丝之间射出两道寒芒,虚空顿起涟漪,一股无形的能量余波成圆圈以自身为中心猛然扩散而去,屋外忽而树木齐震,枝叶婆娑之声咋然略过。
“隆隆!”
随着屋外渐渐归于平静,茅屋却忽然发出沉重的嘎吱嘎吱声,紧随着一阵巨响惊起,茅屋轰然倒塌,尘土弥漫,杂草横飞,陆尘双指夹住从眼前飞过的两根枯草,将浓密的长发束起,摸了摸眉心圆形印记,余光一瞥,目光落在身旁缸中倒影。
水中倒影,陆尘一头浓密的奇长黑发束起,一张脸坚毅而冷峻,棱角分明的脸庞早已褪去了曾经的青稚,一双眼眸中唯有对世事的冷漠与沧桑。七年的时光,足以让他想得太多太多,也想通太多,世间之事,世间之人,没有对错,唯有真我。
修真执道,何为真?何为道?
真即本我,本我为真,真我无悔,我道无阻矣!
前夕昨日,虽只过了七个时辰,但对身处御宇九绝轴中的陆尘而言,已经过了七年。
御宇九绝轴乃是一件无上神器,里面自成一体,衍生九堺,一堺一绝,一绝一劫。
以灵力为引还能调整卷轴内外的时间差,不过需要的灵力太过庞大,就算以一名金丹大道的灵力浑厚的强大修士,也坚持不了几息,唯有一种蕴含异常强大能量之物才能够启动。原本里面有一块万年灵母作为驱动枢纽,现在已经被陆尘消耗殆尽,已经不能够调动内外时间进行修炼。
内外时间比例1:7,外界七个时辰,御宇九绝轴中的陆尘却是已经修炼了七年。
除此外,里面还有一种名唤“仙灵之气”的玄妙之物,虽是气,却不知道比普通的灵气质量高出多少境界,只有一小团,却让陆尘吸收了七年方完全吸收炼化,成为灵力所在。
不过,其中最紧要之事是小雪姬留在里面的一种引气之法:《天匮术》
《天匮术》是一种极为玄妙的引气之法,修炼此法而不需要与天地灵气亲近而循序渐进牵引吐纳。此术之下,注重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夺!
既天地不予,那就夺之!夺天地之造化,修吾体以为续。
天地灵气不从而远离,唯有强硬夺之,纳入体内,化灵成力,修炼道基。
陆尘深吸一口气,双目一凝,原本正在渐渐远离他的天地灵气骤然一滞,瞬息之间化作漫天灵点涌入体内,融合身体。
“太少了,太少了,与仙灵之气比起来,外面的天地灵气显得太过稀薄,凝化的灵力完全忽略不计,我需要等级更高的灵气。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功法,高大玄奥的功法。”陆尘摇了摇头,普通的灵气已经完全满足了不了修炼,吸不吸收意义不大,如今没有了仙灵气,唯有质量更加优越的灵气方能让修为更上一层楼。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功法,提升实力。
对于一名修士而言,若空有修为,没有功法,无疑良驹抱襟,空豁无力。修为为源,功法为式,只有浑厚的修为,功法才能发挥它最大的力量。
很遗憾,《天匮术》只能修炼修为,没有功法招式,欲修功法,还需另谋他法。
陆尘走出倒塌的茅屋,看向远处雁归峰后收回目光,拿出操纵雁却大阵的玉简,灵力注入,玉简通体光芒流转,刹那之后光华一灭,头顶的无形能量罩明暗交迭,缓缓消散,雁却大阵随之关闭。
“哼,人勿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之!”陆尘手臂一震,手中玉简嗖地飞出,五指虚空一捏,玉简在空中骤然爆开,化作漫天碎屑中一袭长发飘扬,随风四散。
雁归峰山腰洞府,王平垂手而立,脸色难看,看着从内洞漏出来的烛光,道:“都怪弟子照看不力,陆师弟不知去了何处,找寻不到,还请师尊责罚。”
洞内的烛光闪烁,片刻,沙哑的声音随之传来:“他没有离开,一直都没有离开,此事你勿需担心。”
“如此就好!”听到雁老的话,王平舒了一口气,雁老的话他没有半分质疑,也不用质疑。
“对了,前日我在东璇峰时,总感觉有些对劲。尤其是那尹曲海,已闭关数日,足不出户。更诡异的是,弟子察觉,那里,那里好像有些变故。”王平一说起那里,眼中顿时露出几分恐慌,语气凝重。
“无妨,无妨,这都是他们的事,争权搏杀,眼迷心窍,早已忘了最初之心。让他们闹去吧,你只要记住,我等修真者,修天地造化之道,只为——永生!”
雁老的声音透露着无喜无忧,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弟子知道了。”王平点了点头,“永生之道,登仙之资,弟子等待着师尊成功的那天!”
“那一天,就快到来了,他的来临,让为师的永生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雁老话音中忽然一滞,道:“他来了,你先出去吧。”
“他?”
王平一愣,迷惑着退出洞府,刚走出几步,却见一陌生中又带着几分熟悉的青年男子迎面走来。
一头长发随风飘舞,一双冷目偷着无尽沧桑冷漠,冷峻的脸上深沉不语,棱角分明是岁月留下的烙印,王平忽然一怔,满脸不可置信之色,道:“陆师弟?你是陆师弟!”
陆尘停下脚步,道:“王师兄,许久不见,安好否!”
“陆师弟,昨日你去哪了。怎么才一日不见,怎么变化这么大?好像,好像凭空长大了几年似的?”眼前之人明显是一个青年人,哪里还有少年的青稚,剩下的唯有坚毅。王平盯着陆尘身后那一头奇长的黑发,满是惊诧,心道这是要多久不剪才能留如此长的头发。
不过,更令他心神震撼的是,陆尘给人的感觉,身上的气质,判若两人。
如果说刚入门时的陆尘是一缕温暖柔和的曦风,经过那晚之事后渐渐沉闷寡言,心绪沉重,就像一块浸水的实木。而此时的陆尘,更像一块冰,从内到外寒气逼人的万年玄冰,任何人靠近都不由自心底蓦然产生一股深深的寒气。
陆尘也不回答,淡淡一笑,从王平身边走过,踏入洞府的同时,开口道:“人,总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