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雨痛得神志都不清醒了。
上次受伤,她失血过多晕了过去,等到醒来已经包扎完毕,并没有觉得有多痛。可这次,她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却连晕过去都是奢望,那种痛像是要将她的皮肉生生揭掉,几乎让她难以忍受。
真的好痛!
她咬着牙,将头深深埋进被子里。
站在一旁的朱友贞却是看得真切。
那伤口像一条赤色的大蛇蜿蜒地爬在诗雨的后背。张大夫将那些和纱布粘在一起的皮肉一点点地撕掉,露出鲜红的嫩肉。
看了看蒙着被子蜷缩在榻上的诗雨,心里又是一痛。他俯下身,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诗雨艰难地抬起头。
“朱,朱友贞……”她艰难地开口,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是你吗……”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朱友贞正握着她的手,脸上是少有的温柔。
“是我。”朱友贞握紧她的手,轻轻地开口,“别动,张大夫在给你上药,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诗雨点点头,她想到自己现在衣冠不整,有些难堪。不过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因为握着朱友贞的手,她忽然感觉莫名的安心,似乎伤口也没有那么痛了。
她甚至有些庆幸,或许只有在这一刻,她才可以心安理得地握着他的手,只有在此时,他才能只把她当做方诗雨,而不是大家眼中的少夫人。
她不再说话,再次将头埋进被子里。
“睡吧。”朱友贞突然轻声开口。
他的话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诗雨几乎感觉不到了疼痛,眼皮也越来越重,渐渐地,她失了意识,陷入黑甜的梦境中。
朱友贞也不再言语,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他看着沉睡的诗雨,忽然轻轻地开口。
夜很长。
诗雨拖着受伤的手臂向前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忽然有人拽住了她。
她心下一喜,回头一看,却对上李嗣昭那双戏谑的眸子。
他笑着靠近她,道:“就算我死,也要你陪葬。”
她挣扎着向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叫:“救命,朱友贞,救救我!”
忽然,她跌进一个坚硬的胸膛中。一抬头,便看见一双含笑的双眼正默默地注视着她。
她舒了一口气,将脸颊紧紧地贴住他的胸膛:“朱友贞,刚才我好害怕。”
那人也不做声,任由诗雨抱着。
诗雨像是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看着那男子,这才发现,那男子面上蒙着布巾,并不是朱友贞。
她惊慌地推开他,惊恐地叫道:“你不是朱友贞,你是谁?!”
那男子也不做声,轻轻地摘下布巾,抬起头,望着她。
诗雨定睛一看,那摘下布巾的男子,不是朱友贞又是谁?
诗雨刚要开口,只听朱友贞朝她身后道:“她只是我从晋阳城中掳来的歌姬,供兵士消遣的。如果李将军喜欢,送给你便是,”
诗雨一回头,便见李嗣昭站在身后。
“不要,不要……”诗雨吓得哭出声来,“朱友贞,不要丢下我,不要,求求你,不要……”
朱友贞也不做声,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她想跑,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她想大叫,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响。
她惊恐地看着李嗣昭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忽然,那张俊俏的面孔变成了那个肥头大耳的兵士,他咧开嘴,露出满嘴的黄牙,脖子上的窟窿鲜血横流。
“啊!”诗雨大叫一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