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哥说:“要不来个蟹煲吧,我刚吃了,味儿不错……”
“不要的啦,”娇娇说:“人家不要吃蜡个(那个),会长肉肉滴喔。蔬菜沙拉吧。”
“好,蔬菜沙拉,”雷哥说,“再配一碗面条吧。”
“吃面条好丢人滴喔,”娇娇说,“有没有意粉呢?”
雷哥说:“咱中国人过生日要吃长寿面,你昨儿没吃,今儿补上。”
娇娇这才勉强同意,雷哥刚去排队,她就扯着嗲死人的嗓音,在后面使劲喊:“面条不要放酱油,不要放醋,不要放香菜,不要放辣椒,对了,对了,千万别放蒜。”
就在此时,几个人高马大的帅哥走进饭堂,一水的半身大衣,质地考究,皮白肉嫩,唇红齿白,妖得吓人。为首的小伙个头极高,身材超棒,纹的浓眉,镶的鼻环,打的耳钉,尤其是一头寸长白发,根根冲天,煞是惹眼。旁边另一个家伙,手里拿着手机,放着音乐,竟然还是古惑仔的《乱世巨星》。
帅哥们自带音效,踩着节奏走进餐厅,自己感觉酷的没谁了,哪知道众人心里只有一个词:
“傻逼。”
马上有人开始悄声议论。
“看,那个白头发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小王。”
“小王就小王,怎么还鼎鼎大名?”
“不是一般的小王,是扑克牌里大王小王的小王。”
“原来是这样,听起来很牛逼的感脚。”
“可不?小王的老爸就是咱广告部的王总!”
“就是推倒‘小三金’的 那个王总吗?”
“对。”
“就是那个总潜规则女员工,连保洁大妈都不放过,人称‘隔壁老王’的王总?”
“对。”
“牛掰!原来这小子是‘隔壁老王’的儿子。”
“这是弟弟,还有个哥哥,叫大王。大小王是双胞胎。”
“双胞胎?那你咋确定这个是小王,不是大王?”
“从傻逼的轻重程度上可以辨别,瞧今天这出场情形,应该是小王。”
“他哥比他好点?”
“不,他哥更傻逼。”
“噢———多谢指教,贵姓?”
“免贵,姓王。”
“怎么称呼?”
“大王。”
小王带着一众跟班小弟径直走到娇娇身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就听见她‘咯咯’笑个不停。
雷哥打饭回来,娇娇正在跟小王说话,她一脸故作的为难,嗲声嗲气说:“哎呀我不去了啦,下午还有三套制服要拍呢。”
小王说:“没事,我跟我爸说一声,给你准个假。”
“这个……”娇娇嘬着手指,秀眉微颦,似乎在思考一件极重要的人生大事。
雷哥一手盘子一手碗,径直横在小王和娇娇中间。
“娇娇,你的沙拉还有长寿面。”
小王把雷哥拽开,说:“我当是谁,原来是雷哥……我听说你设计了一款榴莲味套套?啊?哈哈……”
小王和他的小弟们一起哈哈大笑,雷哥充耳不闻,专注而深情的看着娇娇。
小王扳了一下雷哥的肩膀,说:“来,让我看看你买的什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饭菜,饱含着轻蔑和嫌弃,说,“面条?沙拉?你就请女神吃这个?我去,你也真不嫌寒碜。”
雷哥一点反应也没有,小王急了,恶狠狠地说:“尼玛,我跟你说话呢!”
雷哥仍不理,把他当空气。
小王哪受过这个,气的脸色发青,一蹦三尺高,‘哎呀我去’,一掌向雷哥后脑勺呼去。这时迟那时快,雷哥脑袋微微一侧,轻松躲过,回正脑袋跟啥事没发生一样。
小王用劲极大,却没打着,滴溜溜自己转了个圈。惹的围观群众和小弟们掩嘴偷笑。他很尴尬,火气更旺,抬手又是一掌,雷哥故技重施,再一次避过。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小王难堪至极,恼羞成怒,左右开弓,呼呼连扇三四下,雷哥只把一颗蓬松的爆炸头左摆一下,右摆一下,硬是全躲了过去。
哄堂大笑。
“你干嘛呀!”小王小孩撒娇般跺着脚,带着哭腔,“不带你这样的。”
侮辱的最高境界就是彻底无视。
小王疯了,狂躁症发作一般,暴跳如雷,脏话连篇,可一直喊到嗓子青烟直冒,雷哥仍是当他不存在。最后,小王哭了……
“呜呜呜……”高大英俊的小王一屁股坐倒在地,委屈的泪水吧嗒吧嗒直掉,“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呜呜———人家好歹也是个人,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的大活人,巴巴跟你说了半天,多少给点反映,过份么?呜呜……”
众小弟看老大哭了 ,马上炸了锅,有扑上去要打的,有打电话叫人的,更多的是骂街的:
“我去尼玛的……(此处略去三万六千五百字)”
“活得不耐烦了?”
“打死你信不信?”
“不要乱!”小王爬起来,抹去泪痕,手指在小弟脸上逐一指过,问:“刚谁说的要打死他?”
小弟们战战兢兢,没人敢承认。
“是不是你?”小王拉出一个红头发小子。
这小子骨瘦如柴,大烟鬼一般,一双眼睛闪着贼光。
小王一脚踹翻他,骂道:“什么弄死他?你弄死一个我看看!”
红发小子捂着肚子半天起不来,小王管也不管,对其他小弟发表讲话:
“跟你们说了多少遍,这是哪里?这是中国,法治之邦!什么弄死他!?打打杀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拳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个时代什么最值钱?你告诉我,现在什么最贵?”
红发小子一愣,眼珠一转,怯生生地说:“房子?”
“房尼玛!”小王又踢翻他,呸了一口,“你家十几套房子,连狗都有一套,还尼玛说房子贵!?……我给你们讲了多少回,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发展的时候什么最重要?”
众小弟面面相觑。
小王见无人回答,挺起胸膛面朝着餐厅大门,光线明媚,五官清楚,要是身后能种着棵劲道的青松就更有意境了。
他说:“我告诉你们,现在这个时代最重要、最值钱的就是……”
他信心满怀地瞅着灰尘铺满的窗户,眼神仿佛已经穿透了一切,到达了那个令人向往的伊甸园,“就是……”
“是什么呢?”跟班小弟齐声问。
“就是……”
小王手掌前伸,浑厚的声音响彻宇宙:
“和———谐———!”
哗……
那一片掌声……
是没有的。
小王无趣地扁扁嘴说:“所以,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要以理服人,尤其是在女神面前,更要保持绅士风度。知道不?”
众小弟频频点头,还两两相望,互点互赞,颇有受益无穷的感觉;娇娇掩嘴羞笑,脸蛋说红就红,这娘们没去当演员,也是浪费了演艺界的一块隗宝。
小王说:“咱们走吧。”
娇娇装模作样的为难了一会,说:“真的不想去的啦……”
“我在那存了一瓶82年的拉菲,”小王说,“娇娇小姐不去,谁配喝它?”
娇娇开心的笑了,说:“那……”眼看着就要答应。
“娇娇,”雷哥打断二人的交谈,举着沙拉,端着面条,面带微笑说,“趁热。”
娇娇看看小王,报以歉意的微笑,再看看雷哥,厌恶之情更甚,然后低头看那碗面条:
“没放蒜?”
“没。”
“香菜?”
“没。”
“酱油?”
“酱油和醋都没放。”
“辣椒?”
“也没放,放心,你交代的东西一样都没放。”雷哥说。
娇娇无奈,只好去接那面条,手伸到一半,忽然眼前一亮:“怎么是扁面条,不是圆面条?我从来不吃扁面条的呀。我吃扁面条会过敏的啦……这可怎么办呢?”
雷哥:“那我也请你喝拉菲。”
“你?”娇娇上下打量一番雷哥,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轻蔑和嘲笑都流露出来,“别逗了,你知道拉菲多少钱么?”
雷哥把沙拉放在餐桌上,从兜里掏出小脏辫儿给的银行卡,说:“我有钱……”
“我的钱!”卡刚举起来,就被人一把抢了去,回头一看,是小脏辫儿。
小脏辫儿瞪着雷哥,欲言又止,憋了半天说了个‘艹’,扬长而去。
“哈哈……”小王说,“卡被没收了,请不成喽。”拉着娇娇要走。
雷哥上前拦住,娇娇敷衍说:“雷哥,只能改天再吃你的面啦,真是好遗憾呀,不好意思啦。”拽拽小王的胳膊,暗使眼色,那意思再明白不过:雷哥很难缠,别理他。
两人想绕过雷哥,他们往左,雷哥往左,他们往右,雷哥往右。
娇娇的耐心没了,说:“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啦?烦不烦人的啦?真讨厌!”
小王登时杀气腾腾,压着嗓子说:“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警告你……”
啪!
雷哥一记响亮的巴掌忽在小王脸上,小王直接懵了。
“明明动手才能解决的事,废什么话?康木昂,baby。”雷哥说。
小王这才反应过来,狂叫而起,霸气地两手一挥,意思是让小弟们上,结果半天没动静,回头一看,众跟班都用矛盾的眼神望着他。
“大哥……,您刚说和……和谐。”
“和尼玛!”小王歇斯底里大叫,追着踢小弟的屁股,“打死他!打死他!我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