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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

娘娘庙是岩山老母的行宫,座落在岩山的最高峰上,那里苍松翠柏的,常年云雾缭绕,阵阵磬声缥缈若仙乐,悠然荡漾在群山沟壑间。

岩山的风景真美!

绿的树,绿的草,绿的灌木丛,满眼都是绿的世界,崇山峻岭,一望无际的森林浩如烟海,阵阵山风吹来,掀起了绿色的波浪,汹涌澎湃,真有点草木皆兵的气势。

松柏苍劲挺拔是绿绿的;柳槐婀娜多姿也是绿绿的;杨桦婷婷玉立还是绿绿的;桃李杏梨,绿的踪迹无所不在,置身于这绿色的世界,呼吸的空气仿佛也都是绿绿的,就连那喝的水,吃的饭,也都有深深的绿意。

山谷清幽,时而有脆亮的鸟鸣掠过,森林里有彼起彼伏的鸣啭回响,各种各样的鸟儿们在这里竟展歌喉,难道说这就是鸟的天堂?

梧桐开始起早贪黑地采树种,可不管他走到哪里,凤儿总会如影随形相跟,彩蝶在她身旁飞舞,猛禽见了她俯首贴耳,野兽见了她点头哈腰,就象是家养驯服了似的。天空总是湛蓝湛蓝的,洁白的云朵悠然飘过,灿烂的野花竟相绽放,娇嫩的花枝含情脉脉,馥郁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山间有潺潺的溪水流淌,清澈甘冽,就象是玉液琼浆。

春天复苏了,含蓄地不露一点锋芒。只有那些风儿,催促着努力唤醒沉睡的一切。

大地复苏了,软绵绵地有点慵懒,纷纷扬扬的,扑面而来满是泥土的清香;

小草复苏了,有点象怀春的少女,羞羞搭搭的,充满了脉脉温情绿意。

远处的青山也复苏了,还有那些青山上的白雪。鸟儿欢唱,歌唱美丽的春天;姑娘轻舞,舞动蓬勃的春天!

不信!你看那些黄土地上,勤劳的农民已经开始耕耘,希望的种子早已经漫山遍野播散开来……

又是三月十二日植树节。全国的植树造林工作会议年年在电视里准时召开,各省市的动员会议总是紧锣密鼓地随影附形,各级政府都积极响应,会议开得如火如荼轰轰烈烈。但梧桐镇的反应却很迟钝,总让人感觉象是一把生了锈的铁锁,让你费尽心机鼓捣琢磨,等不得也急不得。也许是基层单位的原因吧,纷繁的工作多如牛毛,就算你火急火燎烧了眉毛,但要作总得一件一件地来,马虎不得。

梧桐根据省地市造林规划以及中央会议精神,结合本地实际情况,他进行了整整四天的调查研究,摸清了梧桐镇的林业状况,而后又制定了相应的规划,等县里边的林业工作会议一结束,梧桐就将调查报告交给了华书记。但是一直到四月初,梧桐镇的林业工作才总算有了眉目,因为压缩会议的缘故,几个部门会议集中到一起开,时间紧任务重,三野兔只好借了一辆摩托车和杨兵一起通知人,而此时,柳条子已经泛绿,芽芽儿将要爆嘴儿了。

梧桐总算是懂了:在乡镇机关工作,你首先要学会磨练自己的耐心,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到你手里,一定得先分一下轻重缓急,重要的事领导重视一定得尽快办理,要不然你误了事可得吃不了兜着走了;对那些或可办或可不办的事,那就得先缓一缓,请示有关部门领导后,摸清领导的意图后再做定夺;而对于那些难解的缠头事,一定得放一放,先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敷衍一番,只要你拖得时间长了,你自然也就有了回旋的余地,也就赢得了充分的时间和理由,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实践才能出真知。用老林的话说:喝杯茶,抽支烟,而耐心地请示报告,耐心地等待批示结果,耐心地转圈签字盖章,这才是真正蝗领导艺术!反正,这艺术不艺术的,修身养性的结果。

华书记说:“先下去到各村跑跑,看看各村的树苗准备得怎么样?什么品种?还需要多少,以便到时候互相调拔!”梧桐不敢耽搁,骑着新买的轻便自行车,找村干部摸底,而后又到苗圃核实品种数量。一路上,轻脆欢快的铃声不断,就象梧桐的心情。

“这几年,年年栽树不见树,关键是什么?当然是管理跟不上!管理跟不上,成活率自然就低。人为偷砍牲畜糟蹋才是管理问题,树苗子细弱矮小又有病虫害,那可就是人的职业道德问题了!”说起植树的事,支书村长们都怨声载道。

“作为一名林业技术员,应该对树苗的质量和标准负责,但是从老林苗圃运来的苗子差不多都有不够标准,有时竟有病虫害,可这样的苗子你又不能不要,因为调拔苗子的权在老林手里,送上门来稍有迟缓,领导要求尽快办理的批示就来了,而且价钱还不能算低了。当然啦,这是领导的意图!”一些有正文感的村干部,说起老林的苗子一针见血。

那天下午,因为要报植树进度,梧桐正要到各村了解情况,县林业局的局长来了,说是局里要开现场会,看上了东梧桐一家苗圃里的苗子,由于这批苗子完全是作为样品苗,标准的一级品,找老林没找着,只好找梧桐了,让梧桐给把好质量关。反正,剩余的苗子林业局按级收购,梧桐觉得没什么就应下了。

第二天,梧桐去地里看了看,东家起苗子还是规规矩矩,可晌午时分林业局来了电话,告诉梧桐说运树苗的车下午就到,两千株一级标准苗子,晚上一定得运进城去。等吃了午饭梧桐再去时,一下子傻眼了,东家已经让人将树苗又混在一起了,而此时,林业局的运苗车已经来到地头,见车来了,东家马上招呼人装车,司机见状为难了,急得直扯梧桐的胳膊,希望他出面制止。

“不是一级标准苗,一律不能装车!”梧桐说。

“本乡本土的,你就通融一下吧!两千标准苗,就是起到明天早上也起不完!”东家见梧桐动了真,赶紧上前搭讪。

“你可知道,明天开的是现场会,这样的苗子又怎么能蒙浑过关?”

“还有你们这样买树苗的吗?简直是不通情理,好苗子你们都拉走了,剩下的我卖给谁?”

“我们买树苗向来是以质论价,局里既然答应买你全部的苗子,剩下的自然也会作出处理!”

“处理?我的苗子你们竟然处理?别人抢着要我都没给,你们竟敢给我处理?后生们,咱们赶紧装车,天寒地冻的不等了。反正这树苗子林业局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东家竟然耍起了无赖。

“就算你装了车,可这运输单上没有我的签字,林业局是不会接收的!”

“我就不信,死了你王屠夫,我就得吃带毛的猪?”东家转身骑了摩托车要走,临了又回过头来,吩咐手下人继续装车。

不一会儿,老林骑着摩托车来了,说是华书记叫他回去,这里的事由他全权处理。梧桐还想说什么,老林已经自作主张,签了字打发人装车走了。

梧桐回到镇政府,华书记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排了他第二天的工作。梧桐眼睁睁地看着那装满树苗的车开进镇政府,听到东家过来叫华书记一起去吃饭,华书记没推辞,一起走了。梧桐亲眼看着那车不合格的树苗,乘着夜色送进了县城。

据说,林业局的领导也没办法,只得连夜从邻县苗圃调回两千标准苗,才解了现场会的十万火急。而对这起冒充一级苗的事件,从此再没有人问起,梧桐镇更是没有人提起。梧桐的意见根本就没人过问,事情终于不了了之。梧桐也是过后才知道,那东家竟然是老林的姑表兄弟。

榆钱儿飞了,杨花柳絮也沸沸扬扬,泡桐花也开了,花儿淡紫银白,就象一只只小铃铛,一嘟噜,一簇簇,开得绚丽夺目;一串串,一团团,开得纷繁热闹,满满荡荡,宛若撑起遮阴蔽日的华盖伞。就在这络绎缤纷的花事中,嫩枝子绿叶子舒舒展展,随着花儿的凋落,一枝一枝,一片一片,默默地尽情绽放那生动活泼的绿色。

梧桐的日子过得一点儿也不轻松,如同走在满是石头的河滩上,坎坎坷坷,石头或尖或圆或平或扁,也只有踩稳了,才能一步一步向前跨,小心翼翼,踉踉跄跄。梧桐与老林之间的事被炒得火爆热烈,成了梧桐镇政府的热门话题。

老林背地里泡制了一些流言蜚语,以致于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对梧桐颇有微词,两个人的关系怎么能搞不好呢?还不是梧桐年轻气盛看不起人?年轻人么,应该尊重老同志;也有人对老林嗤之以鼻,心明眼亮的人都清楚,老林一直是倚老卖老以大欺小,侍强凌弱是他一惯作风,与梧桐闹矛盾,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司空见惯了。

勇敢地面对诋毁,迎接挑战,梧桐觉得自己别无选择了,既然没有了退路,那就只有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等待老林的面对面挑衅了。他只有靠自己,给自己足够的信心,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他才能走出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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