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一楼。
安逸与陈大力对立而坐,不一会儿,小二就抬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来,客栈还贴心的附带了一碟不小的泡菜,萝卜,和一些白菜。
有些嫣红,很有食欲。
拾起桌上黄色竹筒里的竹筷,安逸把面抬到身前,便开始低头吃了起来。而见安逸已经动筷,车夫陈大力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并不像后世一般,添加很多虽然吃起来味道好吃,但却不安全的东西。汤面不像后世一样好吃,但却有一种淳朴原味的感觉。
安逸是个安静的性子,不管前世还是今世,都是如此。食不语,寝不言。
那陈大力是一个粗人,肯定不会像安逸这等富贵人家一样,有这样一个习惯。但看着沉默无言的公子,也不好意思说话。闷着头吃了起来……
热气腾腾冒着点点油花的面汤不一会便被安逸吞去腹中,再看对面的陈大力,虽大口大口的吃着碗中的面条,但却还有一半剩余。
夜已深,屋外月朗星稀,新月挂钩…客栈小二已经在外挂出打烊的字样。一楼此时只有安逸一桌,与那大汉一桌……
应该也是在这客栈住宿的……
安逸正准备上楼修行功法,借机好好休息一下,虽说不到五日的时间,但却经历了很多安逸从没经历过的事。
一剑划开脖间,血色闪过…不是人头落地,便是被寒气冰冻。
天一教众围攻师兄,自己见死不救……纵然已经为他报了仇。
王业判处纯阳,黄莹也跟着王业一起离开。
对了……还有那毒人。
揉了揉眉心,泛着蓝意的星眸已有了些许疲意。
不理会还在低头吃面的陈大力,安逸便转身上楼。
正在这时,那大汉往土色的瓷碗中倒入了一碗酒,拿起,一口全闷了进去。
周围的几人无一叫好,那名叫钱五的大汉一见,一脚踏在身边的板凳之上,说道:“要说这武林有什么盛世啊!其中一样非藏剑山庄的名剑大会莫属。”
“这我们当然知道,不过,钱五你提这事做什么?名剑大会不是还有几年才召开吗?难道………”
钱五脚站在板凳上,打了一个酒嗝…脸色有些涨红,显然那一碗酒水下去,他也有些撑不住。
这就是功法,境界,体质的区别了。
如安逸,二流,算是个小高手,内力已经成雾,便能趋势内力逼出酒中的酒气。
又或者是功法,比如前世武侠小说中,什么九阴九阳,连毒都能逼出来,更别说酒水中的酒气了。
脸色涨红的钱五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说道:“前些日子,我看到了藏剑山庄的几位弟子,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
周围几个江湖中人,被钱五吊住的胃口,连忙问到
“如何,你听到了什么?”
“唉!你快说啊?”
话语传到楼道上安逸的耳中,心中一动,安逸脚步停了下来……
钱五得意洋洋,显然对于现在几人的样子很满意:“那几名弟子是送剑贴的。”
“剑贴!??难道是名剑大会的剑贴?”
“藏剑山庄要举行名剑大会了?钱五,你可别骗我们?”
钱五不理会激动的几人,继续说道:“那几人似乎是去往纯阳方向的,听那几人说,名剑大会已经提前了,他们就是前往纯阳去送剑贴的。而时间,似乎就在………”
“………下月。”
听完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安逸便上了楼,眼睛朝抱在怀里的霜雪看了一眼,似乎听那个便宜父亲说……
霜雪好像是藏剑山庄打造的,就算不是,也有些渊源。
不理会一楼的陈大力与那一众江湖中人。安逸打开房门,然后把门关上。脱鞋,衣衫却是没有脱。
只是把绑住头发的蓝色丝带拆了,就这么盘腿坐在床上,修行着那篇无名功法。
知道了这篇功法的厉害,安逸当然不会去修行那纯阳的水元功,那件事……
就快来了……
闭眼,心神慢慢沉寂下来,安逸默默运转无名功法。
床头不远处的木窗并没有关,而是敞开,清冷的月光撒在安逸身上。
秀发如同染上了一层银色的星晖,面容有种冰玉般的感觉…透露出点点的冷意。
客栈已经把大门关了,哪几个人江湖中人此时正醉倒在木桌上,不时说着一些梦话,至于那个钱五,此时脸色更加涨红,满身的酒气,手中却抱着两个已经醉倒的人朝一楼的住房走去。那一柄他说在几十人中七进七出的连环的大刀,此时正落在他旁边的桌子脚下……
周围几个大汉都被他和另一个人一起抬进了房间,那是一个最便宜的集住房,能住很多人。
不一会,房间里就响起了陆陆续续的打呼声,此时他们没有了刚才在酒桌上的肆意,只是有几人时不时的说上几句梦话。
其中有一个是二十几岁的青年,他床头放着一把人高的缨枪,他没有喝酒,所以没有丝毫醉意。
“钱叔,钱叔?”
青年叫了几声,并没有人回答,还是一篇打呼声。
青年名叫杨锋。年纪约三七,几年前遇到钱五,两人都是孤家寡人,两人便一直在一起。
在这个江湖中混日子…
钱五叔据说以前是一个村子里的猎人,已经娶妻,下面已经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一男一女……
虽说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好,但胜在一家人都很幸福。每日外出打猎,有时能有收获,有时可能什么都得不到。更有可能受伤。
不管有没有收获,钱五回到家中,只要看见屋外那些绣针的人儿,与玩闹的两个孩子,钱五便感觉身上这些个在山林中受的伤,都不疼了。
今日天正好,妻子已经起床,躺在温暖的床上,钱五鼻息间已经闻到了一股米香。
“还睡,快起来了,吃饭!”掀开灰布帘子,一容貌只是有些清秀的女子走了进来,年已过三十,带着一股温和的气质。贤妻良母……
女子身后跟着一男一女,抓着妻子的裙摆,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这个父亲。
“去,把你爹拉起来吃饭!”女子摸了摸两人的头,温和的说道,然后便走出了房间,她养的那几只鸡还没喂呢!
“爹爹爹……快起来……”
儿子,跑到床上,一双小手抓住的被子,想要把被子掀开,嘴里大声的叫着爹爹的……
一旁的女儿扎着一个小辫子,也是拉着自己脚旁的被子,叫道:“爹,快起来,快起来,吃饭了……爹辣么早还在睡觉,大懒猪……”
无赖,本来还想借着今天天气那么好,再睡一会的钱五,被两个烦人的小人压住,又是掀被子,又是大喊大叫的。
彻底息了睡觉的念头,穿好衣服,走到两人身前,敲了敲两人的小脑袋,也不理会两人委屈的样子。
哈哈大笑几声,便走出了屋子。
手中拿着一把短刀,一把弓箭,紧了紧自己身上妻子自己缝的皮甲。钱五回头,看着正坐在一个凳子上看着妻子刺绣的女儿。
阳光正好,亮而不热,妻子正细心的教女儿刺绣,一旁的臭小子正拿着一把木棍,正在哪玩得开心。
钱五转身,收拾好心情,朝着不远处的大山走去。
“爹,记得给我带一只兔子哦!”身后传来小女儿清脆的声音。
钱五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爹,我也要……”
…………
山林中,三个手持弓箭的汉子正围住一只腿部已经有一处刀痕,肚子上有一只箭的大虫。
不远处,乘着大虫正不在看向自己,扭头看向一旁的时候,钱五轻轻的从身后抽出一只翎羽箭。用眼神朝一旁的汉子示意。
然后慢慢的拉起弓弦,乘满月的时候……
咻~
如同一道流光,带着锋利的气息,插入了大虫的头颅,从一旁的眼眶中射出半截。
大虫惨叫大吼一声,便没了生息。
“钱哥,你真厉害……我们村,就只有钱哥你能猎到这大虫。”
一旁,正和另一人扛着大虫身体的汉子,笑嘻嘻的对钱五说道。
钱五心情蛮不错的,没想到才进山不久,根据经验,就便找到了一头大虫,废了点功夫,才猎到。
这大虫虽说才刚刚成年,但也能卖不少钱,也该给孩子和妻子买几件新衣服了。对了……还有首饰。
就是肚子上的那箭洞,损坏美观,不然皮子也能多买一点钱了。
转身,对两人吹嘘了一番,钱五带着两人,朝下山的方向走去……
而不远处的山里村,此时,却是一片血色……
离村子还有不远,钱五心中便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等嗅到空气中淡淡血腥味的时候,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那个方向,是村子……
“今天谁家杀猪啊!怎么这么大的血腥味?”一旁的汉子有着疑惑,显然他也是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对啊!今天也不是什么隆重的节日,村里头有猪的也就这么几家而已……”
听着两人的话语,钱五转身,对两人说道:“我先回村子里看一下。”
不理会两人的反应,一个跨步,朝着村子狂奔而去。身后两个大汉也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抬着大虫,也朝村子跑去。
回到村子,闻到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的时候,钱五停顿了一会儿……紧接着不要命的朝家的方向跑去。
因为,他在一旁,看到了一具被斩断头颅的尸体,血流了一地,那人他认识,是村里的一个教书先生。
看着不远处的家门,钱五的步子却渐渐的慢了下来,到了门前,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眼瞳中布满了血色,钱五不敢,他不敢开门,他怕……
他真的很怕,他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不管是独自一人去山中狩猎,还是被被十几头恶狼相围,又或者被毒蛇咬的时候,他都没怕过。
可是,他现在怕了,一路走来,他看到了太多熟悉的尸体,老人女人,小孩,……
咿呀~
门开了……
彭~钱五一下子跪坐在地上,感觉心脏被捏住……像是头颅被埋在水中一样,
眼前,妻子腹部有一个大大的伤口,血流了一地,女儿的尸体正在旁边,头颅被砍掉一半,旁边还有一副没刺完的百合花刺绣。
儿子则被拦腰折断,五脏流了一地………
心脏剧烈的跳动,像是被捏爆一下,钱五发出了一声大吼…
啊!!!!!!!!!!
那个客栈,月银,寒风徐徐,钱五打着呼噜,面容却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