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台四周遍布暗卫,寒光点点,随侍候命,他们一出手,势必是万刃齐发,被攻击之人断无生还的道理。
空气中弥漫着森然的杀意,方才还是轻松自得的帝英与东方博此刻亦警惕起来,将越无霜护在身后,全神戒备。
场中无人说话,一片寂静,众人屏息以待,生怕一出口便成了众矢之的。
而发号施令的国主帝纣,俨然一副胜者的姿态,盯着越无霜的目光淬着透骨之毒,好像她已然是一具尸体。
“帝纣,你是铁了心要置无霜于死地,竟不惜出动王城暗卫?一错岂能再错?”帝英开口便直呼国主姓名,已然顾不上什么的身份地位的限制,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质问,满满的指责,似乎国主是在做天下最大的错事一般。
“开弓没有回头箭,朕这是在除去越国的逆臣越无霜,乃是大功一件,何错之有?”帝纣不为所动,态度坚决。
“你难道忘了?在越国没有任何人能处罚国士。你今日这等行径,置越国国法于何处?置祖宗礼法于何地?”见国主帝纣如此冥顽不灵,帝英公主的态度也恶劣了起来,这一回干脆连称呼都省了,直接训斥起帝纣来。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赢了,话才说得响亮,谁赢了,谁就说了算。退一万步说,这个越无霜消失了这么多年,凭空就冒了出来,一到帝都就大刀阔斧地弄什么改革,谁知道她是真是假,谁又能证明呢?就算她是真的,过了几百年了,祖宗的礼法也是时候改上一改了。一国之内,国主本就应是地位最高的,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可在越国却不是这样,今日朕就要拨乱反正,免了越国的国士之位,与四国同法。”帝纣说话时的神情无比倨傲,好像他说的这些事情已然成为了事实,这废除国士之位,斩杀越无霜看来势在必行,不是说说而已。
“皇兄,无霜对你并无妨害,你为什么非要取了她的性命不可?”帝英公主不解为何国主要如此大费周章。
“废话少说,今日越无霜是一定要死的。”帝纣没有回答帝英的问题,听了她的话,反倒立时便显露出不耐烦起来。
一听国主这话,众人便躁动了起来,因为帝纣显然准备不分青红皂白,草菅人命。
帝纣见群情激奋,知晓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唯有速战速决才是上上之策,只见他用无比怨毒的眼神望向被公主与丞相护在中间的越无霜,眼中杀意尽显,嘴角勾起一弧残忍的微笑,缓缓举起右臂,而后又慢慢地放下。
他在发布信号,让王城暗卫们动手,动手击杀越无霜的信号,那只手一旦落下,怕是越国士难逃此劫。
在国主的手臂将要落下来之际,帝英公主与东方丞相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瞬间领会了对方的意思,做出了决定,二人将兵分两路,由一人留下继续护卫越无霜,保证她的安全,另一人前去阻止帝纣。
留守之人需要心思细腻,防守得当周全,进攻之人需行动敏捷,轻功高超,结果便是公主留下,丞相上前。
按照目前的情势来看,这样的安排最为合理,但场上还有另外一人成了此举成功的最大阻力。
那人便是方才在东方丞相与帝英公主手下没讨到半点便宜的白术白大将军。
若是硬碰硬,一对一,白术自然不是东方博的对手,可要是他的目的只是拖住东方丞相的脚步,那自然是不成问题的,就是多费些力气,再不济就是受点轻伤,反正急着救人的东方博也没那工夫跟白术动真格的。
俗语有云,双拳难敌四手,再强悍的人碰上那死缠烂打的,还是好几个死缠烂打的无赖,还这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白术不仅自个儿使出浑身解数阻止东方丞相,还叫上了一堆帮手,他们一群人愣是将东方博的出路全给堵死了。
东方博被缠住了脚步,进退不得,帝英又不能离开越无霜身边,于是他们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帝纣的手落下去。
既然号令已出,东方丞相也不再与白术等人纠缠,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掉这些个虾兵蟹将,来到了早已严阵以待、全神贯注的帝英公主身边,与她并肩作战,共同进退,一同保卫越无霜的安全。
可他们等了许久,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数以万计的暗器,没有扑将上来的暗卫。
那些听命于帝纣的王城暗卫,没有动,他们收到帝纣的指令居然没有任何动作。
场中一片寂静,没有暗器凭空之声,没有深受重伤之声,没有百姓的惊呼声,更没有哭泣声,什么都没有,有的只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这太不寻常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这些声音应该有的,必须有的,帝纣要的就是这些声音,而此刻却什么都没有,好像他刚才没有下过攻击越无霜的命令一般。
惊诧不已的国主回头看向越无霜,却见她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仍被牢牢地护在帝英与东方博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别说出现他预想之中奄奄一息的临死之态,她浑身上下连恐怕连一个伤口都没有。
不对,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暗器绝无虚发的王城暗卫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失误,不死心的帝纣又再次扬起手,这一回不像上回一般缓缓地放下,而是迅速而果决地挥下,可惜结果仍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国主又接连试了几回,无一例外,得到的仍是相同的结果,王城暗卫似乎不再听从帝纣的命令了。
可这怎么可能?王城暗卫是专门为越国王室训练的,向来只听从国主一人之令,今日这是怎么了?
越国百姓与百官都看得一头雾水,他们看着国主徒劳地上上下下挥动着右手,跟个二愣子似的,莫名其妙。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变故,并且这个变故定然是在一瞬间发生的,那些暗卫方才分明还是听从调配的。
可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变故,能然从未违背过国主命令的王城暗卫忽然就不听指挥了呢?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别说他们弄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就连全心备战的帝英公主与东方丞相亦是疑惑丛生,两人相视片刻,见无法从对方眼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便不再多想,仍是转过头去,专心应付当下的困局。
“母亲,国士大人手里金灿灿的东西是什么呀?可真漂亮。”不知是哪个小孩儿喊了一声。
原本小孩儿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可此时场中并无其它大的声响,于是孩子的话正好被场中之人听见。
就是这一句童言稚语,提醒了苦思冥想的众人,全部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被忽略已久的越国士。
只见越国士正抛举着手中之物,那金黄的物什上上下下地已然循环了数个来回,在日光的照耀下,倒是显眼得很。
这般耀眼的事物,若不是那小童出声提醒,方才竟无一人注意到,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发号施令的国主身上,而离越无霜最近的帝英公主和东方丞相也一无所觉,只因他们二人全副精力都在如何防范上,压根儿没注意身后的人。
既然危机已然解除,那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不敢松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对那金黄之物看了又看。
“无霜,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离越无霜最近的帝英公主出声询问,脸上亦是掩藏不住的好奇之色。
“哦,这个呀。无霜偶然得之,听说是能号令王城暗卫之物,也不知是真是假。今日姑且一试,看来运气不错,这块儿令牌是真的了。”越无霜说着便将手中掂着的令牌递给了公主殿下,随意得很。
公主殿下接过令牌后,反复看了一下,见没什么特别的,又随手交还给了越无霜。
“当真是机缘巧合啊!”东方丞相探头随意地瞥了一眼,而后感叹道,看起来感慨颇深的样子。
王城暗卫虽不常,或者可以说是从未如今日这般声势浩大地出现在百姓的视野中,但众人都知道暗卫的存在,他们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而他们只听命于越国国主。
可如今居然出现了这么一块儿令牌,能号令王城暗卫,而且是超越国主的存在,之前虽有模糊的传说,但从未真正出现过,可以说谁都没有见过,几乎没有人知晓这令牌究竟是什么模样的,是圆是方,是金是银。
有了这令牌,随心所欲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可这般神奇的物什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被越无霜和帝英扔来扔去,众人心惊胆战的同时,也不禁感慨越国士和公主殿下当真是海纳百川,心胸宽广之人,当今世上怕是没有几人能做到她们这般。
至少此时此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国主帝纣就远远及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