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向东边走去,那里说不上是明还是暗,只是朦朦胧胧的一片,但在黑暗的迷茫中,那片小天地也算得上是光明。
温葶扑着翅膀,直直地冲过去了,就像是只在黑夜里扑向火光的飞蛾。
“哈哈哈哈!老天果不欺俺!”樵夫的眼睛不断开拓着路上的黑,就像一只铁铲使劲地撅着地皮,“前方的不远处就是出口了!”
温葶感觉自己是一个引路人,牵引着身后的樵夫,但眼前的一个黑影迫使她停住了自己的步子。
那是一只无比巨大的猛兽,趴在无数层叠的动物皮毛上,慵懒地憩着,通体银白,浑身长满黑色条纹,前臂安逸地撑着猫脸,尾巴有规律地左右摆来摆去。这纵然是一只大白虎!
温葶的身上不禁冒起冷汗,回头望向樵夫,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个窘境,他依旧一瘸一拐地走着。
“还好他走得慢,我得赶快提醒他!”温葶倏地转身,像之前一样拽着他的头发。
“奇怪,今天这头皮怎么会这么疼?”樵夫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寻常,把拐杖扔在地上,揉揉头皮,又捡起它,继续往前走着。
温葶见他不明白,就再次拽他的头发。
“怕是有虫钻头里了,罢了,不管他,现在出去才是最要紧的。”樵夫的步子跨得更大了。
温葶顿时无语,她夹在白虎和樵夫之间不停地徘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焦躁地跺着脚:“这笨樵夫,怎么就不懂呢?”
樵夫还是走到了洞口处,当他看到白虎的时候,他吓得的心跳都停滞了,不过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随即镇定起来:“它已经睡着了,我从这里过一下,应该不碍它的事吧……”
温葶听他说了这话,心里不禁郁闷:“我刚刚费劲心思去提醒你,你没看到,原来你的自信在这儿啊!”
樵夫把火把灭了,扔在一边,把拐杖提在手上,蹑手蹑脚地迈向洞口,准备与老虎擦肩而过。
老虎的耳朵动了动,一滴口水顺着雪白的胡须滑下,打湿了铺着的羊毛皮。
樵夫太低估老虎的感知力了,只见老虎猛地睁开眼睛,发出了响彻山谷的一声怒吼。顿时间,整个洞窟的空气都凝固了。
樵夫吓得连连向后退去,但后退了几步,他就停住了,因为老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如果他再动一下,这头猛兽就很有可能扑上他的身子,把他的脑袋一口咬下来,吞进肚里。
两个家伙就这样对视着,这是眼神的交战。白虎的眼睛很迷人,就像两颗白翡翠,中间嵌着黑珠,闪着无暇的光泽。只是此时樵夫的眼里,在那深邃的黑里,似乎有一种魔咒,要把他吸进去。他打了个冷颤,这时,白虎瞪着后腿扑了上来,一口咬掉樵夫的半个耳朵。
樵夫心知不妙,右手从兜里连忙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小黄纸,涂了些耳朵上溅出来的血,拍到老虎肚子上。
老虎的肚子上突然爆出了一道光,有如雷击一般,霹雳的声音轰鸣着,山洞都为之振动,顶上的小碎石犹如冰雹般,噼噼啪啪地打下来。
温葶已经吓呆了,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一面小心地躲避洞顶的落石,一面反复捉摸这其中的玄机:“这怎么可能?一张小破纸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樵夫趁机摆脱了老虎,转身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用手抹着脸上的血,小声咒骂着:“你老母!死老虎居然咬了我的耳朵!呲——真疼!”
那老虎的身体不停地在地上翻滚着,毛皮上还带着噼里啪啦的火光声,它呜呜鸣叫着,声音里并无之前的霸气,反而像是女子的哭泣哀求。
温葶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但那声音太小了,她不知道这声音具体在说些什么。
旁边有两个声音,此起彼伏地叫着,也是呜呜地低鸣,与老虎的声音和成一首悲歌。
温葶和樵夫同时向那里望去,只见在那一堆兽皮上,趴着两只还没断奶的小老虎。
樵夫一见这情形,痛苦脸上绽开了笑容:“虽然烂了耳朵,但把这老的和小的一并捉回去,也算值了。把这些献给仙师大人,他一定会很高兴!”
母老虎翻滚了一会儿,就不动了,她的身体就像被雷劈过一样,变得焦黑。空气中弥漫着两股味道,一股是烧焦皮毛的恶臭,一股是烤肉的清香。
小老虎嗷嗷地叫着,仿佛是婴儿在哭吼,但没有人去管他们。
樵夫取出随身带着的柴刀,割开老虎的肚皮。这老虎的皮毛已经又黑又臭不能要了,但这老虎的身体里还是有些宝物的。
樵夫拿一张麻布包了老虎的心肝脾肺,又把刀放在在虎肚脐之下的那片的柔软的皮肉上,轻刨了一个口子,把手伸进去,一摸,一圆溜溜的珠子就钻进他的手心里。
这珠子温暖有弹性,通体光滑,无色透明。这可不是一般的珠子,而是修行有成的妖者才能结成的妖丹。道理如同人类身上的丹田,都是吸纳灵气的地方。
虽然这老虎的功力太弱,才刚刚摸到练气期的门槛,结的也只是最普通的妖丹,不过这已经很了不得的,因为在这世界上,能修行的人和动物还是很少的。古人言所言的“千人一仙,万兽一妖”不无道理。
樵夫把玩了这珠子一下,就小心地把它装进麻布包袱里。
他笑起来胡子一颤一颤地,感觉要飞扬起来:“连老天都这么眷顾我,虽然没有找到仙师大人要求的七色树,但捕到了老虎,而且还找到了虎丹,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我能活着回去,也是多亏了仙师大人赐的符箓!”
他突然跪下来,向仙师所在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感谢仙师大人!”
他割了些烤熟的虎肉,就着山泉吃了。温葶也吸了些老虎的血,这感觉暖暖的,味道棒极了。
樵夫找了些山里的草药,敷在脚踝和耳朵的伤口上,接着用山里的竹子编了个简易的箩筐,把两只小老虎像拎猫一样提起来,装进去,盖上竹盖子,带着一包袱的虎骨虎肉,慢悠悠地向林子里走去。
无数道水流聚集着,流进了一个深潭中,一个低沉的男声回荡着,推起了一丝涟漪:“凡人,这可是我的老邻居,你欺负了她,就是对不住我!”
一路上穿越密林,翻山越岭,可能是旁的动物忌惮这森林之王的气息,也没有找他们的茬。伴随着小老虎的嘶吼,和远处猛兽的嚎叫,温葶跟着樵夫来到了他真正的家,一个叫小王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