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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退院

汤玥怀孕的时候,从来没有查过B超,因此对腹中的胎儿究竟是男是女亦无从知晓。彼时,她那好丈夫也曾提议过要去医院看看孩子的性别,但她却知道,婆婆一直期望他们生的是个儿子。说不清楚是害怕,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她一直拖着不愿意去。不是她爱往坏处想,只是觉得,万一是个女儿,丈夫和婆婆会不会心生不喜呢?

而当她重生在沈清的身上时,才忽然觉得,自己不知道孩子的性别真是太好了。因为,如果是个女儿,她会忍不住想想,假如自己那个时候没有遭遇车祸,孩子的未来是不是就像沈清一样可悲?而如果是个儿子,他的处境又会好到哪里去?

这样想想,她又觉得孩子没有生出来,也许也并不是最坏的事儿。

因为思虑过重,汤玥的脸色总是看起来很糟糕,让主治她的谢大夫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觉得这个女孩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怎么精神看上去却越来越差了?可问了几次,都没有得到病人的正面回答,让他很是不安。

汤玥的护士看着同样很着急。和主治大夫不同,她见过沈烨一家,对沈清的家庭关系有着自己的看法,因此见女孩什么都不肯说,很是看不过眼,择了个机会,悄悄同谢大夫说了自己的猜测。

谢大夫此前就看到过女孩身上的那些新伤旧伤,当时他虽有想法,可对方一直昏迷,后来情绪也很不好,于是,他也就没有问出口。护士小姐跟他说了沈烨对待自己女儿的态度,他听了以后,心里也颇有些赞同家暴的猜测。

然而当事人没有指证,他们又不是警察,没有什么出面的理由。可是尽管如此,谢大夫还是逮住了个机会把心不甘情不愿来探病的沈烨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暗示性地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女儿身上的伤痕。

沈烨一开始还以为那个不孝女的伤势又恶化了,没想到却是这么个问题。他愣了半天,才答着:“是么?我不知道啊!”

谢大夫怀疑地看着他的表情,一面说:“原来您也不知道啊!看来您还得多多关心自己的女儿,她最近情绪非常低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伤痕。”

沈烨看着谢大夫投注过来的目光,忽然觉得非常刺眼,他气哼哼地转身出了门,招呼都没打。

回家之后,李婉见丈夫神情难看,便出口询问。

沈烨本来想跟她抱怨那个医生的可恨,然而话到嘴边,忽然咽了下去。

沈清身上的伤,他并没有亲眼看见,但医院里却留了一份厚厚的症断书。当时,谢大夫指着那份症断书跟他解释那些龙飞凤舞的字迹究竟是什么意思时,他的脑子好像都有些不够用了。

沈清的身上居然有那么多伤,难怪医院有几个医生和护士每次看他的表情都很奇怪。他一直都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可如今想想,恐怕谁都把他当成是虐待孩子的恶人。而谢大夫只不过是将自己的想法,表现得稍微明显了一点儿罢了。

沈烨觉得很窝火,因为他根本没有动过沈清一根指头。这个女儿在这个家里就像是一个隐形人。能不碰面的时候,沈清根本不会出现在他面前。而他也因为憎恨刘珊,一直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了这个存在。

换而言之,沈烨不是不会打女儿,而是这个女儿在他心中的地位根本连沈冰养的那只哈巴狗都不如。不在意到这种地步的人,会成为他的发泄对象么?

不是他自己,沈清的伤痕也没有作假,那么究竟是谁对她下了狠手呢?

看着身旁善解人意的李婉,沈烨的心里第一次产生了疑问——这个女人真的是像他此前所想象的那样单纯善良,温柔体贴么?

就在沈烨萌生出疑虑的时候,汤玥听到了一个让她心情更加低落的消息:她的治疗费用和住院费用已经用完了。

之前,她被急救车送进医院的时候,陈燕作为她的班主任,替她垫付了一部分治疗费。后来,沈烨得知消息,又交了一部分。

但是现在,沈烨来看她的时间越来越少,自然也就没有人去过问她的治疗情况和治疗费用。

沈清的一跳,让原本就不怎么富裕的沈烨一下子掏了一大笔钱。他掏完之后,就觉得万分肉痛。加上李婉又时不时在耳边暗示家用匮乏。这一下,他就更不可能去主动担负这个不孝女的医疗费用。

汤玥无奈之下,只得退院。回到沈家之前,她原本以为自己会非常紧张,因为家里毕竟和医院不同。若是李婉他们再敏感些,她没有把握自己还能够继续伪装成沈清。

李婉和沈冰仍然背地里做着小动作,只是偶尔见到汤玥时,会有些不寒而栗。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即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有一天,沈冰偷偷跟李婉说:“妈妈,你最近有没有觉得那个人怪怪的?”

私底下的时候,她们从不喊沈清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本身就提醒着她们目前身份的不正当性。

李婉点点头:“那个死丫头的眼神不像以前了,昨天不小心瞟了一眼,觉得她整个人都篸得慌。”

沈冰无奈:“毕竟是死过一回了,性格大变也正常。不过真没想到,平时胆小成那个样子的家伙居然有勇气跳楼自杀。”

说到后来,沈冰甚至觉得,和沈清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就这件事情还能让她有点佩服。

她们在一旁窃窃私语,汤玥却在她们没有注意的角落里,静静地听着对话。

事实上,一开始的时候,汤玥冒了一身冷汗,生怕又有一人继言章之后,看出了她这个赝品的存在。而沈冰和李婉的话却提醒了她——即使是沈清本人,在经历了生死之后,也绝无可能没有丝毫改变。

所以,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怀疑过如今那个吊着绷带、拄着拐杖的女孩,其实已经不再是原装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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