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十多年的交情自然而然达成的默契,当她开始唤我阿温,当我开始唤她张扬,那就代表我们开始袒露心怀道出肺腑之言了。同中存异的是,张扬的一声阿温后总是一段对我的良苦用心,而我却总在以为我的世界里天崩地裂的时候才会这样唤她的名字,我想这一定是我大小姐骨子里埋着的自私的劣根。
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我压抑着胸腔里的悲恸不哭出声来,张扬终于放下她惯用的漠视给了我一个拥抱,下巴抵上她的肩膀时,我仿佛闻到了她身上残留着的熊猫血的气味,随着我的呼吸一丝丝涌入鼻腔,将方子胥在车中娓娓道来的话一字不落的召回我耳畔,“张扬一整晚都在抢救那个肝癌晚期跳湖自杀的病人,如果抢救回来的话,端木也许还有希望,对方也是熊猫血,是难得一见的和端木有着高配的人,可如果抢救失败的话,端木可能要继续等下去了,”方子胥顿了顿,我猜那个时候他的喉咙一定也是苦涩的,“病人的母亲趁人不备从张扬那里偷回了女孩签下的器官捐献同意书……”
我闭上眼,想把脑中那些挥之不去的嘶喊声统统摒去。身后手术间的门拉开,护士们推着床从旁经过,我倏地睁开欲望重重的眼,毫无征兆的挣开张扬的怀抱,冲上前去想掀开床上那条扎眼的白布,却被两个护士拼死拦下。
“余医生,你别这样,病人已经走了,是杨教授亲口下的死亡诊断……”
“我不信,她没有死,她不能死,她说过要把肾捐给端木的,端木还在等着她的**,她怎么能出尔反尔,就这样把一切带走?”我红了双眼在手术室的内廊上声嘶力竭着,不顾过往医护们的异样眼光。
“余医生,你冷静点,病人的家属还在手术室外闹事,你这样会让院方更……”
“李树,小美,你们松手,让她看,”被张扬语气平静的这么一喝,两人都傻了眼撒了手,我固执的抹去线条一样的泪水,在外人们或同情或鄙夷的注目中伸出颤巍巍的手揭开那层一尘不染的白布……
后来,我已记不清自己当时的表情,也记不清门外的家属掀开那刺眼的白布时是怎样的表情,只知道漫天的哭叫声伴着混乱的撕扯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让我觉得上次像这样坐在张扬的值班室等她下班竟是一个世纪前的事。
“嘶……”
“对不起啊,余姐,我再轻点”
小希和资深护士小梅正无比小心的埋头替我和张扬处理着战后的伤口,蘸着碘伏的棉球划过尤见血丝的伤口时,我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这都是什么地方的野人呀,竟然把你们伤成这样?这伤口看着可比想象中深得多,保险起见还是打支破伤风吧,”小梅边开了照明灯细看张扬右脸颧骨处的疤痕,边愤愤不平骂着,“都是女人,她怎么下得去手,她怎么就不想想,当初她女儿上消化道大出血时是谁不顾主任反对收治的她,这可倒好,一回头就反咬你这恩人一口,她女儿那样的病,就算昨晚不自杀,也熬不到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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