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姐和锦娘将裁剪好的布料依次发放到每个人的手中之后,姑娘们便开始穿针引线的绣起来。因为是给皇室制作,加上也都为了自己的以后着想,每个人都是认真之极,丝毫不敢怠慢。照这样下去,一个月内交货应该没有问题。今日已是第四日,姑娘们的手法也都越发娴熟了起来,我也不禁松一口气。
“姐姐,吴大哥来了!”招娣由外及内对我说道。
我抬头看看周围的人也都是装作没有听到,继续低头赶工的样子,但是从虞姐的抿嘴一笑中我可以猜测出来,她们的表情都是暧mei之极。
“哦,你对远征说,我还在忙,若他无事就先走吧。”
招娣看看众人,又看看我,若有所思地离开。不一会儿,又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怎么了,这么气喘吁吁的?”
“快,姐姐,吴远征和、和那个蒋公子在大堂里吵起来了!”
什么?这两个人怎么凑到一起了!我扔下要分类的丝线,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拔腿走向大堂。
“姐姐,你可慢些!”招娣在我身后喊道。
刚走到大堂,就见两人如斗鸡一样怒视着对方。见我一来,两人都朝我走来。
“小秋秋,你评评理,你的跟班的除了管你,还要管我上哪去,他有那么大本事吗?”小秋秋?这个称谓惹的我一身鸡皮疙瘩。桃花眼貌似委屈地说道,最后那一句却是对同样面色不善的远征说道。
“天下之大,你为什么非要来这云天,非要纠缠初秋姑娘!”
“这地方也不是你家的,你能来,我为何来不得?”
“总之,初秋姑娘不是你招惹的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吴远征显然没有应对这种地痞流氓的经验,只握紧了拳头,却不敢轻易出手。
“我就招惹了,怎么着了吧,她又不是货物,犯得着你像镖师傅一样紧张吗?莫不是你也对小秋秋有意?”桃花眼眨眨眼,无辜地说道。
“你——”吴远征气极无话。
我揉揉发涨的脑袋,大喊一声:“都闭嘴!”
“远征,你先回去,这里是云天,相信蒋公子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不会对我怎么样,再说,我现在也是云天的伙计,云天也有责任保护我的安全。”
“可是他——”远征欲言又止。
“放心,他不敢胡来的,要不你不放心,就到酉时过来接我和招娣吧。”
“小秋秋,我也可以送你回去的——”桃花眼在一般不满地建议。
“住嘴!”我回瞪他一眼,他倒识趣地收声。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远征并送走了他。我转过头,刚要开口,桃花眼捷足先登地说:“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他贼笑着眨巴眨巴那双风liu的眸子。
我抬头一看,果然,大堂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了,老丁、老贾和云姐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自动地隐藏了起来,甚至大大咧咧的招娣也不见了踪影。
“蒋公子若无他事,也可以离开了,我好要去干活。”
“小秋秋——”
“请称呼我杨姑娘。”听到这三个字,我就浑身不舒服。
“好,初秋,我觉得我们也算是朋友吧。”桃花眼继续他的怀柔策略,“你都见过人家喝醉酒的样子,你还把人家扶上了床。。。”
“等等!”我打断他,“那是我动了恻隐之心,早知道不管你就对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难道你不知道我三番两次出现在面前的原因吗?”说这话时,他到一脸的认真,没了刚才的嬉皮样子。
“蒋公子,你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而我是为三餐奔波的布衣粗人,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再说,再说,我嫁人了!”
“你不要说那个押镖的就是你的夫君,我知道你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现在是和招娣和她娘住在一起,你们也是刚搬来不久的。”
“你调查我?”
我气的说不上话来,他从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从我救招娣她们母子的时候?还是在街上巧遇的时候?我们总共也就见过那么一两次,他怎么这么固执?
“我——”桃花眼刚要说什么,我突然胃里一阵翻腾,吐出一些酸水,扶着墙摇晃着站不稳,这就是害喜吗,天呀,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受,想吐却吐不出来,哽在胸口异常难受。
“你怎么了?”桃花眼扶起脸色青白的我,细长的双眼不再是刚才的调皮和风liu,而是满满的担心和忧虑,那种眼神像极了那个人的眼神,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心紧了紧。
“你这个样子真好看。”桃花眼细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时,我才如梦初醒。我别开脸,错过他的触碰。
瞬间失落爬上他的脸,不复刚才的深情,而是深受打击的样子。
“我没事了,蒋公子,请放开我。”恢复神智后,才发现我是几乎是在他的怀抱里,微热的气息都扑在我脸上,我想挣脱,怎耐,刚才的恶心弄的我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圈抱着我的身子的双手,有些局促不安。
“那个,我回去干活了。”说完我就离开了大堂。
手掌习惯性地抚上额上的伤疤,所触摸到的是光洁的额头,是的,我额上的疤痕已在连续使用他给我的药膏之后消失无影踪了,只留淡淡的粉色的印记在上面了,那狰狞又崎岖不平的疤痕不复存在了,加上我有意梳和在宫中时不一样的发式,留下了刘海遮盖,不仔细看,谁也不知道,我原来的额头上有那样的疤痕。就像现在谁也不知道,我曾是皇帝身边最近的女人,那一切照样也可以烟消云散,何况是伤疤呢。
都是那个眼神惹的,我不该沉沦,我承认,我有那么一刹那,迷失在那个深情的眼神里。但是桃花眼不是他,取代不了他,而我的心里也容不下他,不知道会对桃花眼造成怎样的误会。若有机会一定要解释清楚,也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再回到绣房,众人的眼光就有了变化,有担忧的,有不解的,有羡慕的,也有想看笑话的,但大多是关心的,还有些欲言又止的。
“姐姐,你觉得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样白的吓人?”招娣虽然粗枝大叶,对我却是很上心。
“现在好多了。”我在我的位置上坐下。
“他们——都走了吗?”招娣狐疑地看着我的脸色问道。
“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
我双手抚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小家伙,你还真是能折磨人,难道你也责怪娘亲和爹爹的分离吗?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出生、成长,虽然我不能给你最好的生活,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让你快乐地长大成人。娘亲不希望你将来能入朝为官为宦,只求你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平平安安地渡过此生,娘亲一定要更加坚强,一定要陪你一起长高、长壮,要把缺失的父爱用双倍的母爱来弥补你!
“初秋,时辰不早了,听说你身体不舒适,要不你就先走吧。”钱掌柜外出送货回来就来到了绣房,看来她是知道下午发生的事情了。
我看看天色,还差一刻才酉时,也好,我也不想让远征来接。
辞别了钱掌柜,我们特地从长门街的另一边往反方向走去,省的再遇到桃花眼,多费口舌。
秋天的雨好似特别多,雨滴不大,但是茂密细匝,淅淅沥沥地下个没完,从用完晚膳到戌时,一直是这样,不见大,也不见停。
映着昏黄的烛火,我又在给孩子做衣服,前些天做的是单衣,今个做的是加了一层棉花的夹袄。其实,李大婶已经给我做了一套棉袄了,说是老人做的衣服,孩子穿了平安到老。我感激地收下了,不只是为这件衣服,更主要的是李大婶无微不至的关怀。她没有多问我关于孩子的问题,也许知道我有难言之隐,也许知道,一个单身女人有了孩子是多么的不易,多么的希望人理解,所以和招娣两人更加关心我,总是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怕饿着,怕冻着地呵护着,招娣是寸步不离里跟着我,一有风吹草动就马上报告给李大婶。
下午回来听说我又反胃了,晚膳就有爽口的凉拌三丝,和熬好了的红枣汤,这些我都感动许久,孩子,看,有这么多人在关心我们,那个吴远征更是怕我出意外,下午见着了,晚上还是接着来,还叮嘱我离桃花眼那样的人远些,天知道,我是一点都不想招惹那号人物,我也招惹不起。所以,宝贝,你一定要快乐,一定要记得这些好心人。
我弯弯嘴角笑笑,什么时候才能蹒跚学步呢?什么时候才能拽着我的衣服喊我娘亲呢?这个过程可真漫长啊,我都有些等不及了要知道你的摸样了,要知道你是男是女了!母亲,我将要是个母亲了,真的觉得生命很奇妙,原来生活可以这样美好。
外面风雨飘摇,室内温暖如春,我不在是孤身一人了,我有陪伴的人了,此时此刻我是多么地满足,如果那个人也在,该是多么温馨、完美的画面呢!可是他怎么能是我一人的呢,我又在异想天开了。
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我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穿上衣服之后,顺手推开了窗户,过了一天,我又离宝宝的出生近了一天。
好一场秋雨,叶子都铺满了地,几乎将整个院子都镀上了一层金黄的色彩。
可是我在往我的窗户下看的时候,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因为我的窗前赫然有一双清晰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