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徐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中午的太阳毒辣,赵武鼻青脸肿的从院子外走了进来。他咬着牙关,沉默不语的掀开门帘,推开两扇带着历史陈旧的气息的木门。
“你……醒来了?”
刚进来,他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徐翰。他不知道这个人叫做什么,只知道是三天前他从河边救了回来的,因为救了他,他不得不出去做工。
徐翰没有说话,他神思还有些恍惚。
“醒来了,那就赶紧走吧,你在这里,我养活不起。”
赵武淡淡的说着,他从盆子里捞出手巾,敷在自己的脸上。
“我为什么要走?”
徐翰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他要去哪里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走,但是你就是要走!”
赵武拉出那把快要散架的椅子,将脖子靠在椅背上,面朝房顶,冰凉的毛巾,让他脸上舒服了许多。
“谁打你了?”
徐翰的身体很虚弱,他多说一句话就多消耗一点身体的力量。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起码还能活着,不至于像你一样。”
“我也活着。”
“是啊……你也活着……”
赵武无话可说。
“是你救了我,没想到我还是活了下来。”
徐翰从床上下来,站在了地上,一阵眩晕袭上身来,他身体忍不住摇晃。
“看看你,弱不禁风,估计一只鸡都能把你宰了。”
赵武嘲讽道,徐翰并不生气,没有他,自己早已经死了。
“有吃的没有?”
徐翰毫不客气的开口。
“没有!”
赵武大声喊道,顺手丢出了一个包裹,砸在了徐翰肚子上,打他的坐在了床上。
“好!”
徐翰说了一声,将包裹拿在自己手中,翻开,里面是饼子。
这些饼子摸起来已经很硬了,徐翰站起来,拉出桌子下面的长凳,拿了一个粗碗,倒了水在里面。就着水,他很快吃完了一张饼子,它足有盆子那么大。
吃完之后,徐翰的精力恢复了许多。
他大笑一声,“我徐翰终于出来了!”他大喊一声,发泄自己的愁闷。
“喊什么喊!”赵武大声说,“你要是不怕死,那你尽管大声的喊!”
“我当然怕死,不过,有时候有些事情怕死也是要做的。”徐翰轻声说着,“说吧,是谁打了你。”
“这件事不用你管,我只是看你可怜才救了你,现在你醒来了,也可以离开了。”赵武将脸上的毛巾揭了下来,信手扔在盆子之中,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自己的日子都过的很难,所以你还是离开这里吧,你醒来了,我也不至于背上一个见死不救的恶名。”
“唉……”徐翰叹息一声,“看来我只有离开这一途了,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
“这世上……”徐翰顿了一顿,“有鬼神吗?”
“有吗……或者没有……”赵武想了想,他眼睛如明星,如果没有鼻青脸肿,看起来也十分英挺,“鬼神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人的本事……”
徐翰坐在凳子上,听着他的话,有些奇怪的问:“人的本事……那是什么?”
“那不是你我能够获取的机会,我已经被这种事情折磨,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呢?”赵武缓缓说道,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那一瞬间,徐翰看的清清楚楚,赵武眼睛里闪过的情绪叫做不甘!
“告诉我!”徐翰铿锵的说出这三个字,这已经足以表达他的情绪了。
赵武从椅子上坐端正,用一种怪异的眼光望着徐翰,试图寻找他的薄弱,但是眼前的男子,眼神坚毅,苍白的面庞,也没有削减一分他的决心。
赵武想,这样的人一定不会甘于平庸。
“人力有时尽吗?”赵武轻声说着,压抑住自己的感情,“人力无穷尽,我们不过是寒门子弟,普通平民,就算天资绝艳,也难以获得那些人的垂青,而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的主宰,我们只不过是浮生里挣扎的蝼蚁,一辈子也看不到王侯之路。”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赵武说,“他们叫做修士。”
“修士是什么人?难道他们是王侯将相?”徐翰迷惑不解,他在葬剑山庄住的时间太长了。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赵武这时候放下了自己的愁绪,“我们这些人,喜好枪棒拳脚,可以在普通人中做到鹤立鸡群,可是修士,他们抬手遮天,覆手翻山,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他们的丹药,生死人,肉白骨,他们的兵器,挥剑能劈裂大地,一枪能戳破天空,布阵可以灭杀数百万人,这种人,就是修士!”
“我们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一个眼神就可以杀死的存在!”
“那我们也可以做个修士,岂不是能挣脱自己的命运,从而飞黄腾达,一飞冲天!”徐翰大声说道,“不过,这些事情多半是假的吧,天下不会有这样的人存在的。”
“你是真的不知道啊!”赵武惊讶的说道,“这种人我们都是见过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从哪个山里刚刚出来,怎么对这些事情都不清楚?”
“你不是说知道的人很少吗?”徐翰皱眉,“怎么现在大家都知道……”
“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仙人,但是我知道他们是人修炼成的,这就是区别!”
徐翰点头,道:“我明白了,大家都会把他们当作神一般膜拜,而我们却可以做这样的人。”
“话虽如此,但是众所周知,修士只会在豪门官宦世家中产生,他们和我们是两重天,我们甚至连抬头仰望他们的资格都没有!”赵武手里捏着一个瓷杯,这时候已经变成了碎片,将他的手都刺出了鲜血。
“难道我们普通人就没有办法吗?”徐翰迷惑不解,“我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赵武从椅子上站起了起来,轻蔑的说道:“兄弟,别他娘的做白日梦了,咱们是穷人,当兵都是做炮灰的那种,而且咱们大字不识,给你一本秘籍你都不会修炼,知道吗?”
徐翰道:“要是有这样的好事,那我倒是可以修炼,我认识字。”
“那你很厉害啊!”赵武不屑道,“可惜世界上没那么好的事情,我自幼就是孤儿,论枪棒拳脚,在普通人中也可以说是出众,可是呢,还不是让那些世家子弟肆意侮辱,人家说打我就打我,我要是不想死,就不能反抗,我若是反抗呢,再厉害也得死!”
“我连做个门客都不可以啊,原本还想成为一方霸主,现在看来,纯粹是我多想了。”赵武略微有些阴冷的说着,淡然的语气,让这些话更具有刺痛感。
正说话间,忽然院子的大门被人一脚踹飞,砸在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赵武和徐翰两人都朝屋外看去,只见迎门进来三个面白唇朱的男子,大约都是二十多的年纪,身上穿的是宽袖锦衣,上面绣着云纹,腰带上挂着玉佩和长剑,脚上穿的是步云履。
“赵武!给我滚出来!”当头的男子大声喊道,顺手踢翻了一篮干菜,洒在了院子之中。
“臭小子,滚出来!”
徐翰回头望向赵武,只见他张目怒视,牙关紧咬,面色变得赤红,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露,他没有动,显然是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就是他们打你的吗?”徐翰玩味的问道,“这群纨绔,不过是仗着家族的力量而已,你要是出去,只要三脚,肯定会打的他们呼爹喊娘,跪地求饶。”
赵武没有动,他当然知道这些,但是这群人依仗的家族却恰好是他的软肋。
“不知道军营能不能挡住这群家伙?”
“可以,他们虽然是豪门,但是军营是国家重器。”
“那现在还在招兵吗?”
“还在。”
“既然如此,我们怕什么?”
徐翰说哇,当先走了出去,他只穿着一件单衣,喝道:“住手!”
三人停下了手中破坏的动作,一人站出来道:“你是谁?吃了豹子胆吗?”
赵武这时候跟着走了出来,他站到徐翰跟前轻声道:“带头之人叫钱冒,后面分别是楚方和孙越,都是城里的大户。”
“怕个鸟!”
徐翰轻蔑不已,这群人在他看他,就是土鸡瓦狗,要知道他在葬剑山庄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的,他可是练就了一身武艺,只是他并不放在心上,只要学会就行。
现在正是他出手检验成效的时候。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挡大爷们的路!”楚方大骂,朝徐翰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朝徐翰脸上扇去。
他可是楚家的公子,平日里欺行霸市惯了,哪个草头百姓敢对他动手?甚至那些人连正眼看他都不敢,这小子可真是胆大!一定要给他一点教训!
徐翰抬手抓住了楚方的手腕,道:“看来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钱冒微微皱眉,走上前来道:“臭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立马放开楚方,否则我要你好看!”
徐翰微微一笑,赵武还有些紧张和犹豫,这时候徐翰抬手扇了楚方两个耳光,这耳光很重,将其扇出了一米多,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我放开了。”徐翰微笑,楚方痛叫,大骂道:“狗杂种!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你楚爷爷!”
钱冒阴沉着脸,道:“赵武,你之前得罪了我们,本来想放你一马,可你胆子够大,竟然敢找人,你们一群平头百姓,打了楚方,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
他手按着腰上的剑,朝着赵武走来,楚方也从地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