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儿,我想去街上看看,你能带我去请示夜大哥么?”末兮心里不安分的因子蠢蠢欲动,回忆起昨天进烨城街市热闹的模样,心早已不在这府里。
蓉儿不意她如此循规蹈矩,点点头,引着她往大厅走,路上家丁婢女一如既往的行礼,只是眼里多了些异样,末兮不去理会,默默跟在蓉儿身后。
早晨,夜昊正忙着督促下人有条不紊的进行工作,末兮站在门外等他对家丁低声私语吩咐完毕才进屋唤他:“夜大哥。”
“幕姑娘起的真早,昨晚睡得可安稳?”夜昊面色如常,口吻却别有深意。
“很好,谢谢夜大哥关心。”末兮不疑有他,如实答道。
“当真安稳?”夜昊揶揄追问,眼里都是狐疑。
“莫非昨夜府上发生了什么?”末兮顿感迷惑。
“没事,我就是担心怠慢了幕姑娘。”夜昊看末兮不像撒谎的样子,心底纳闷,昨日府上的隐卫回报,王爷深夜去了别院,半个时辰之后才出来,看末兮的模样似乎并不知情。
“夜大哥,我想去逛逛街市,不知是否可以?”末兮见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再追问,道出自己此行目的。
“我安排几个护卫陪护姑娘。”夜昊眉头紧锁,这王爷的心头肉若出半点差池,自己岂不是要把性命搭上。
“不用劳烦夜大哥,我带上伶香蓉儿即可”末兮坚持,哪有逛街浩浩荡荡一行人,如此阵仗,街上的行人商贩必定颤颤巍巍,毕恭毕敬,那还有何乐趣可言。
“也好。”夜昊点头。
末兮从大厅出来,心花怒放,脚步轻快地挽着蓉儿去别院叫伶香。
这边夜昊可没那么轻松,吩咐家丁叫来萧斓,央央哀求:“萧兄,就劳烦你暗地跟着。”
萧斓并不买账,白他一眼,嗔怒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去逛什么街,再说,派两个家丁暗地里跟着就可以,还用我一个隐卫头子亲自出马?大材小用!”抬脚转身就要走。
“萧兄且慢,这王爷对幕姑娘何其上心,你我皆知,只望她在这烨城时别再生出什么事端,要不我这王府,哎!”那往世塔如芒在背,自己操持着王府吃穿用度,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王爷这里一掌,那里一掌,拍的那叫一个爽快,可那拍的不是东西物件,是他的心。
“萧兄武艺高强,反应灵敏,只有萧兄亲自出马,幕姑娘那姑奶奶才能让我放心。”夜昊码好高帽一顶顶给萧斓戴上。
“哼,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萧斓冷哼道。
“萧兄大义,夜昊在此谢过”躬身作揖,夜昊在他看不到勾唇嗤笑,这一介莽夫,果真吃这套。
末兮叫上伶香和蓉儿兴高采烈地出了府,王府地处闹市,不一会的脚程便听到人声喧闹,略略一看,人头攒动,街道两边屋宇鳞次,有酒楼,茶坊,各类工艺店铺,滚金的招牌闪闪耀眼,街道西侧则罗列着日常杂货,算命看相等小摊,末兮在各个摊位前细细打量,尚未遇到心中所属,直至走到一个捏面人的小摊,摊位的木质展示架上插着各色捏好的面人,娉婷少女,威武兵士,慈祥寿星,各个栩栩如生,只见那银发老人取了盒子里的各色面团,在手中几经捏、搓,揉、掀、用小竹刀灵巧地点、切、刻、划、塑成身、手、头面,披上发饰和衣裳,顷刻之间,一位惟妙惟肖的玉面郎君便脱手而成。
末兮啧啧称赞,上前问道:“老人家是否可以通过我的描述,捏一个我想要的面人?”
“姑娘先且说予我听听,再看我是否能捏出姑娘想要的模样。”老子胸有成竹地仰首说道。
“那好,就劳烦老人家给我捏一个剑眉凤目,鼻梁高挺,微微驼峰,绛唇映日,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可行?”末兮按照脑海里那个人的样子,细细描画了一番。
“这……”老人迟疑,并未动手。
“老人家可是有何难处?”末兮疑惑的问道。
“没有,只是听姑娘这描述,和煜王府里的王爷如出一辙。”老人道出心里所想。
“那就按他的样子给我捏一个!”末兮嫣然一笑,吩咐伶香“给老人家十文铜钱作为酬报。”
“这,姑娘,面人并不值十文铜钱。”老人推辞。
“我说值就值,老人家且尽心就是,我逛逛来取。”
见老人拿出材料准备,末兮便带着伶香和蓉儿在这街上走马观花,不料被人迎面一撞后退几步,伶香急忙上前扶住末兮帮她稳住身子。
末兮打量眼前之人,只见他身穿一件蓝色云翔符福纹长袍,腰间束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手拿一把折扇,身后跟着几个家奴模样的人,正嬉皮笑脸地盯着自己,末兮思量着今日八成是遇见了游手好闲,恣意妄为的纨绔子弟,并不想与他纠缠,拉着两个丫鬟就要走。
到手的猎物,岂能轻易丢了,眼前之人上前一步拦住三人去路,媚笑道:“小美人撞了人一声不吭就想走?”说着用折扇去抬末兮的下巴。
末兮瞥头避开,心中虽然恐慌却怒目而视,呵斥道:“请公子自重,明明是公子撞了我。”
此时街上静了下来,行人商贩皆驻足围看,却没人上前帮末兮解围,男子乃烨城张知县之子,张知县似乎受了诅咒,几房妻妾,孩子都连连夭折,只剩下张公子这根独苗,从小宠溺娇惯,平日里专横跋扈,欺男霸女,百姓敢怒不敢言,只望这爷别注意到自己,以免遭受无妄之灾。
“呵呵,小爷若偏不自重,小美人能奈我何?”张公子色迷迷的看着末兮,又上前一步。
“你可知道我是何人?”末兮不退,瞪着他质问。
“哦,美人是何人?不妨说来小爷听听。”男子眯着眼,打开折扇轻轻扇动,好整以暇地睨着眼前的猎物。
“我,我是……”末兮惊慌失措,竟忘了自己是谁,侧头小声地对身边的伶香说:“告诉他,我是谁。”
伶香早已被吓得呆若木鸡,在这烨城人地生疏,看眼前这人行径,倚强凌弱也不是一两天,听到末兮的话,回过神来,挺直腰杆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家小姐乃南翎第一大山庄陌云庄嫡女,识相的赶快放了她。”
“天高皇帝远,在烨城,我并未听过陌云庄。”张公子不屑道,上前明目张胆地擒住末兮的胳膊,举止轻浮,末兮躲避不及,顿时腹部汹涌,一阵恶心,拼命挣扎,奈何男女有别,终归无济于事,像小鸡一样被人拎着。
街边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能俯视整条街全貌,坐着的三人俯瞰街头闹剧,一男子面露难色对为首模样的男子请示道:“萧爷,是否要属下去救出幕姑娘?”
萧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气定神闲缓缓开口:“不急。”
男子皱眉,继续说道:“萧爷,出府时夜管家特意叮嘱……”
“什么时候轮到你用夜昊那厮来压我?”萧斓怒喝,打断了他的话。
“是,萧爷。”男子见萧斓发怒,噤声安坐,惶恐不安。
蓉儿见幕姑娘无力逃脱,鼓起勇气上前斥责男子,“幕姑娘是我王府贵客,公子切莫为难她,以免王爷知道,怪罪公子。”张公子倚势凌人,满城皆知,往日井水不犯河水,王府也睁只眼闭只眼不干涉,如今羞辱了这幕姑娘,张知县这棵一脉单传的独苗怕也得折了。
“小丫头片子,切莫诓小爷我,王府之人向来深居简出,怎会那么凑巧被爷碰上,若她是王府贵客,爷我就是煜王那哑巴!”张公子平日里妄自尊大惯了,现如今被一丫头片子用话语压制,恼羞成怒,反唇相讥。
话音刚落,啪一声响彻四周,刚才还在挣扎的末兮掴了他一记耳光,声响清亮,可见用了极大力气。
四下顿时静得针落可闻,张公子目瞪口呆,片刻后脸红筋爆,怒不可遏。从小到大,何人敢伤他分毫,如今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当众掌掴,折了颜面。
“你,他,妈,敢打我?”张公子嘶吼,扬手要打末兮。末兮也不惧,仰头蔑视他,一脸坚毅。
四周一片唏嘘,众人窃窃私语,怜惜这姑娘今日不走运,要香消玉殒在张公子手上。身后的伶香蓉儿齐唤出声:“小姐!”“幕姑娘!”
末兮大义凛然地直瞪着扬起的手,并不躲,预期的疼痛并未到来,扬起的手腕被擒住,张公子疼得闷哼一声,暴跳如雷,回头要骂,听到讥诮之声响起:“你若是我家王爷,那夜某岂不是得给你跪下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