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一个花园门口停了下来。强公公和邹子华先后下了车,强公公对邹子华道:“重耳公子,快随杂家走吧,大王可能都等急了。”
说完,便迈开大步往花园里走去。邹子华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走到花园中一座青砖壁瓦小屋前,强公公抬脚上了台阶,走到屋门前。门是关着的,门前一左一右站着两名侍卫。两名侍卫一见强公公,都笑着招呼道:“强公公你回来啦,大王都等得有些急了!都问了好几次了。”强公公一笑道:“好,杂家马上就进去回话。”然后,又转头对邹子华道:“重耳公子,请在此稍后。”说完便推门进去了。
一眨眼的功夫,强公公出来了,对邹子华道:“重耳公子,大王在等你,你快进去吧!”
邹子华进了屋,就见周王身着一件玄黄龙袍,低垂着头坐在前面正中的椅子上。邹子华赶忙快步上前跪倒磕头道:“臣重耳叩见大王!”
一个斯文平淡的声音在邹子华前方道:“爱卿平身!”
邹子华立起身来,抬头一看,可把他吓了一跳。按照历史时间来算,眼前的这位周王应该就是周惠王了。昨天晚上邹子华辗转向言文泽打听过这位周惠王现在的年龄是四十多岁,但自己眼前的这位周惠王脸容苍白,双目神光不足,额头上皱纹无数,顶上的头发也花白了一大片。这哪里像是四十多岁的人啊,六十多岁还差不多。
邹子华正在发愣,就听周惠王轻轻道:“赐坐!”邹子华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谢过,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周惠王从头到脚把邹子华打量了一番,连连点头道:“言太傅所言不虚,爱卿果然是器宇不凡啊!爱卿用假途灭虢之计灭了虞国和虢国之事寡人早就知晓了,方才言太傅又将昨日爱卿在司寇衙门破案之事讲给寡人听了,真是精彩之至啊!”
邹子华忙谦恭地回道:“大王过奖了!”
周惠王微微一笑道:“言太傅已经告诉了寡人爱卿此次来成周的原委,爱卿勿要担忧,你安安心心住在言太傅府上,几日之后,到时候寡人派二千禁卫军一路护送爱卿返回晋国。”
邹子华一听,赶紧跪下磕头谢道:“臣多谢大王!”
周惠王摆摆手道:“平身!”邹子华这才站起身,回到椅子上坐下。
看着邹子华那气定神闲的神色,周惠王忽然忍不住长长的一声叹息。
邹子华忙问:“大王因何叹息。”
周惠王叹道:“唉,寡人只不过是看到爱卿脸上那种轻松悠闲的神态,想起寡人的许多烦心之事,一时忍不住叹息。”
邹子华奇道:“当今天下,唯大王独尊,大王怎会有烦心之事啊?”
周惠王摇了摇头道:“当今天下,虽看似寡人独尊,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啊!”
邹子华了解历史,自然对现在周朝的情况是心知肚明,于是故作惊讶地问道:“那却是为何呀?”
周惠王淡淡道:“寡人即位后的第二年,为国,边伯、詹父,子禽,祝跪这五个逆贼,说庄王生前曾经嘱咐要立子颓为国君,对先王病死后由寡人即位十分不满,就联合贵族苏氏,一起拥奉子颓,发动叛乱,攻打寡人,被寡人击败后出逃。那子颓逃到温,又在苏氏陪同下逃奔到卫国。卫侯由于怨恨先王收留了公子黔牟,就联合南燕,支持子颓。
那一年冬天,卫和南燕出兵攻入成周,寡人不敌,跑到了郑国,那帮家伙就立了子颓为天子。后来郑侯和虢公助寡人攻入成周,杀死了子颓和边伯等五个逆贼。使寡人重新登上了天子之位。郑、虢两国为寡人出了如此大力,寡人总不能只说一句谢谢就完了吧,所以寡人就将西戎地赐给虢,将虎牢以东之地赐给郑。
唉,寡人虽然重新登上了天子之位,可周王朝的疆土又小了很多啊,寡人知道,而今很多诸侯表面上称寡人一声大王,可背后却并没有把寡人放在眼里,寡人实在是愧对祖先啊!”说着,说着,周惠王连连叹息。
邹子华虽然猜到周惠王说的这番话多半是刚才和言文泽商量过后的结果,但听周惠王说得是至情至性,极富感情。所以他也忍不住出言劝慰道:“大王,往事已矣,就不要再多想了。大王如今应该振奋精神,励精图治,好生振兴大周,使大周回复到当年武王时的声威。”
周惠王凄然一笑道:“如今诸侯是各怀异心,野心勃勃,回复到武王时的声威,寡人是想都不敢想啊。那个齐侯小白更是嚣张,宋国违背了他的盟约,他竟然以寡人的名义,率几国诸侯伐宋,迫使宋国求和。还趁机灭了郯、遂等小国,他眼里哪里还有寡人呀,分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周天子。而今,楚国熊恽那个家伙也根本不把寡人放在眼里,居然擅自称王。你说寡人能不烦心吗。寡人眼下正打算让小白率众诸侯去讨伐熊恽呢。”
邹子华一听,忙道:“大王万万不可让齐侯率众诸侯去讨伐楚侯!”
“这是为何?”周惠王奇道。
邹子华笑道:“楚侯称王虽然没把大王放在眼里,但同时也表示没有把齐侯放在眼里呀。齐侯那么精明,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现在多半也正想对楚国出兵。如果大王让齐侯率众诸侯去讨伐楚侯,那楚国肯定必败无疑,那样齐侯的气势将会更盛。这样岂不是帮了齐侯一个大忙。我看大王不如不予理会楚侯,就利用它来牵制齐侯,齐侯和楚侯他们之间是互不相容,所以总有一天会刀兵相见,等他们打的两败俱伤,大王就可以趁机坐收渔人之利了。”
周惠王这时候脸上渐渐有了些笑容,问道:“什么叫渔人之利啊?”邹子华料想鹬蚌相争的故事可能还没有,于是又将鹬蚌相争的故事给周惠王讲了一遍。
周惠王听得连连点头赞道:“爱卿果然聪明!”随即又皱了皱眉头道:“即便他们打的两败俱伤,可我大周朝如今兵力微弱,想对付他们也很困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