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这...这还是人么?
吴正生三人进了牢房后,只见牢房内的十字桩上,赫然绑着一名男子。
那男子上身赤裸,身上竟是皮开肉绽!那数不尽的伤口开始腐烂化脓!却不知是被皮鞭抽过多少下?!
此刻正是夏末时节,苍蝇蚊虫未眠,男子身上几乎找不到任何一处完好无损的皮肤!那伤口之上更是苍蝇萦绕,大肆叮咬!
吴正生往那男子脸上望去,只见男子脸色满是血迹,此时已然昏死过去,瞧那脸庞,不是熊风云却又是谁?
吴正生见状登时大叫一声:“风云大哥!”
说着竟是冲上前去,大力扯开铁链,欲将熊风云松绑。
谁知吴正生刚一上前,却猛的发现熊风云的右臂之处空空如也!右臂竟是没了?!
吴正生定眼望去,那右臂被斩断之处献血淋漓!化脓不止,竟有数只蛆虫在伤口上钻爬!
吴正生看了,猛地嚎啕一声,泪水瞬间涌出,转头对着那三名狱卒大吼一声:“你们为何这般草菅人命!!!”
那三名狱卒见状登时大吓!当即跪地不起:“大...大人,此人乃朝廷要犯,恶贯满盈,我们是在为民除害呀!”
何颖倩见了熊风云竟成了这般模样,竟是心中大痛,将头撇去不敢再看。
那小乞丐更是伤心欲绝,大叫一声“熊哥哥”之后便泣不成声。
吴正生双眼一瞪:“我风云大哥为人直率!怎会是朝廷要犯!?”
那三名狱卒见东窗事发,知道已经瞒不住了,其中一名狱卒顿时指着自己身边的同伴,说道:“都是他!都是他干的!这事与我无关!”
吴正生见熊风云受到如此折磨,心下早已怒气攻心。
“为何不替他找大夫?!”
那名被指责的狱卒赶紧解释:“本来小人已为他买了药,谁知这人脾气硬的很,硬是不给小人上药。”
这时何颖倩娇声一喝:“还不快替他解开铁链?!”
那狱卒听言,赶紧起身,小心翼翼地将熊风云身上的铁链解开。
待铁链刚一解开,熊风云身无阻力,登时就要跌落在地,吴正生眼疾手快,赶紧将熊风云扶在怀中。
何颖倩朝着那狱卒肃然说道:“这人我们带走!今日之事你们好自为之,若下次还敢如此,小心人头落地!”
那三名狱卒一听他们要将熊风云带走,顿时大为惊慌。
“这...大人,犯人私逃,这罪名我们可...”
谁知话尚未说完,何颖倩却是双眸精光一闪,怒目而视!
“犯人私逃的罪名你们担待不起,那勾害诬陷的罪名,你们便担待的起了?!”
那三名狱卒顿时被吓的闭口不语。
“要不要我找刘大人过来当面交代?!”
三名狱卒一听何颖倩要请州长过来,顿时吓的面无血色,他们私害犯人,况且私害的犯人还是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子的好友,到时候若真的有什么事,他们自然吃不了兜着走。眼下这女子有意放过自己,虽说看守犯人不力的罪名不小,但这狱中罪犯何其之多?到时候这女子走了,他们随意栽赃嫁祸又有谁能知晓?
思前想后,那三名狱卒纷纷不再言语,任其将熊风云带走。
吴正生听了何颖倩与狱卒的对话,沉默不言,却不知其心中所想,只管自己将熊风云背在身后,满脸的愤恨神情。
三人救了熊风云之后,由吴正生背着熊风云,直接带人离开监牢。
那三名狱卒更是跪在地上,紧闭双眼,全然当作没看见了。直到吴正生三人离去已有一刻钟有余,三名狱卒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
吴正生三人出了监牢,一路西下,直奔诺顿住所而去。
一路上吴正生都不曾言语,只是面色凝素,沉默前行。
走在半路,却迷迷糊糊听见背后熊风云醒了。
“吴...吴老弟,是你么?”
只听熊风云说话声音断断续续,轻若蚊吟。
吴正生喉头一哽:“风云大哥,快别说话了,我这便带你去找诺顿大师。”
“谢..谢你。”熊风云口中轻声嘟囔,便又昏了过去。
吴正生背着熊风云,三人来到诺顿居所时天色已然黑定,那诺顿本已睡去,却陡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且语态大为着急,于是立即起来。
开门一看,竟是吴正生在敲门,只见吴正生后面还背着一名重伤男子,诺顿当即知晓,赶紧问道:“这人怎的会受如此重伤?”
吴正生感觉自己喉头似被东西哽住一般:“大师,请你定要救他!”
赫顿玛尔的夜空黑的深邃,那夜空之上点缀着数不甚数的星光。抬眼望去,只觉得这夜空美丽异常。
吴正生站在诺顿居所门外,呆呆地动也不动,只等着诺顿疗伤结束。
此刻已是半夜三更,所有人都沉睡在梦乡之中,唯独吴正生与何颖倩二人痴痴站着。
小乞丐伤心过度,已然睡去。
吴正生却神色凝重,不言不语。
诺顿在房内已经为熊风云治疗近两个时辰,却仍然不见结束。
沉默半晌,何颖倩欲言又止。
“吴公子...”
话尚未出口,吴正生却突然打断:“何姑娘,你身为内阁学士的女儿,为何眼看那三名官差陷害人命,却仍放任不管?”
何颖倩早便看出吴正生心有芥蒂,此刻见他终于说出,不由得暗自一声叹息。
“吴公子,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官场的事情,永远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吴正生听了这话,却似伤心不已。
“就算是草菅人命的恶人,也要放之不管吗?”
何颖倩沉默不语。
“为官者,职责不正是为百姓造福么?”吴正生愤然说道。
何颖倩无奈:“你说的不错,但为官者更会以大局为重,你可曾想过,劫狱的罪名很有可能影响到我父亲的官程?”
“官程?”吴正生眼神微聚,心中却百般滋味。
“为了官程,任犯事者逍遥法外,这...”吴正生痛心说道:“这做官的代价,未免太大。”
何颖倩眉头轻皱,抬头凝望着漫天繁星。
“别说官者,便连是皇帝,也有他人生的诸多无奈。”
吴正生微微一愣,想不到何颖倩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议论皇帝是非,那可是死罪。
吴正生抬头望去,只见何颖倩一双眸子凝视夜空,她那眼神里,却似是有着无尽的深邃,让人看之不透。
“吴公子,你好像我兄长。”
“咦?”吴正生却没想到何颖倩会说出这话来。
“何姑娘...可是说外貌相似?”
“不,是你骨子里的大义。”
“何姑娘谬赞,吴某并不懂什么大义,不知贵兄长可还安好?”
“他死了。”
“啊?”
“因为某些原因,被当今皇上...赐死。”
吴正生吸了口气,不知该作何回答。
两人久久不语,各怀心事。
此时夜晚寂静无声,一阵夜风吹过,吴正生感到丝丝凉意。
瞧着夜风中的何颖倩,吴正生突然才觉得,她不过一介女流,却深知官场阴暗,人情世故,关键时刻懂得隐忍,这背后却又不知是吃了多少苦才有了现在这般八面玲珑?
况且她不过与自己萍水相逢,更是与熊风云只有过一面之缘,现下她能帮到这个份上,自己却还责怪她不尽职责,实在有些得寸进尺了。
熊风云受伤严重,诺顿也是彻夜未眠,直到天色泛白,诺顿才从屋内出来。
“诺顿大师,怎么样?风云大哥醒了没?”吴正生见诺顿出来,赶紧上前问去。
诺顿见吴正生与何颖倩二人在外守着,竟是一夜未眠,不由得叹了口气。
“所有伤口我都已经做了处理,只不过...”说到这里,诺顿微微停顿:“他那右臂...回不来了。”
吴正生神情一愣,他早便有了心理准备,即使医术高明如诺顿,也不可能有重造血肉的本事,断臂怎可重生?
何颖倩此时眼睛有些血丝,毕竟女子体质,一整夜不眠已经让她有些吃不消。听见诺顿说出此言,何颖倩轻声说道:“人没事已是万幸。”
吴正生听言也是微微点头:“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