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姐姐近日身子越发的亏了，该好好休息，别再出去了，当心受了风寒。冬日渐深，华山之巅也愈发的冷了。”是绣心起身收拾好医药箱，小心嘱咐着她。
窗外冷嗖嗖的，一阵凉风从窗口灌进来，牧秋灵微微打了一个寒颤，是绣心看到，走过去关上窗户。
牧秋灵忽然低头很伤感的说道：“哥哥明日又要下山，不知这次一别，何时再相见，恐怕此生我们再也见不了面了。”
“怎么会呢？巫许赞只是下山办事，又不是不回华山了。”是绣心笑着宽慰她。虽说是绣心从心眼里讨厌巫许赞，倒是对牧秋灵还是极好的，在这华山之巅，牧秋灵对待是绣心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般，从来不把她当成婢女使唤。是绣心的吃穿用度，倒是更像个主子。
“从前爷爷不让我孕产，是担心我身子捱不过去，如今还真是快捱不过去了。”牧秋灵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额头又多了些许微汗，仿佛是身体隐隐作痛。
片刻，她长吁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不过眼下幸好有妹妹相护，倒也放心了许多。”
是绣心感觉今日牧秋灵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巫许赞和自己。
晚间，巫许赞回屋，牧秋灵挺着大肚子给他打包好了行李。
“灵妹身子越发的沉了，该躺在床上休息，何苦又做这些杂事，要做什么吩咐心儿那丫头做便好了。”巫许赞一改往日的冰冷，倒有几分温情的说道。
“哥哥的事，让谁做我都不放心，还是让灵儿来吧，整日躺在床上休息，灵儿也着实憋闷的慌。”牧秋灵深情款款的回答。
巫许赞把牧秋灵轻轻拥在怀里：“这些年，苦了灵妹，是我不好！”
“只要哥哥心里快乐，灵儿心里就很快乐！”牧秋灵伏在巫许赞怀里，眼角噙着泪花，笑的异常幸福。
许久，巫许赞跟牧秋灵道别后，亲自来找是绣心：“我明日有事下山一趟，估计要月余，期间你务必悉心照料好灵妹，从前答应你的，我绝不反悔，你也休想趁机逃跑。”
“照顾牧姐姐那是自然，不劳你费心我也会护她周全。”是绣心依旧拿着书卷仔细看着，头也不抬的回答着巫许赞。
“如此甚好，我在外出时，有事你们大可找拓堃师兄，他会一直留在山中坐殿。”巫许赞最后交代道。
“嗯。”是绣心点点头。
巫许赞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次日清早，巫许赞早早离开，是绣心起床时，发现牧秋灵掩面哭泣已久，帕子都湿了几条。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怎么劝阻都没用，谁也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牧老很难过的坐在一旁劝说道。
“孩子为什么会没有娘？”是绣心大步推开门，关切的询问道。
牧老哀伤的看着牧秋灵道：“我牧家女子有先天弱疾，女子若想保命，便不得孕产。”
“难怪牧姐姐近日虽和巫许赞在一起，表情却是那么忧伤。”是绣心恍然大悟。
牧秋灵不畏艰险，挺着大肚子上华山之巅，就是为了见巫许赞最后一面，她爱他，为了给他一个孩子，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而巫许赞什么都不知情，还整日不冷不热的对待牧秋灵，他为了自己所谓的事业，就可以牺牲自己的娘子吗？眼看牧秋灵还有个把月就要临盆了，巫许赞却又要忙着下山。是什么事情，能比得过自己孩子和老婆的命重要？巫许赞啊巫许赞，你就是个负心汉，可惜了牧姐姐对你一片深情厚爱！
是绣心未及多想，拿了匕首和灵犀软剑径直下山追巫许赞。
好在是绣心轻功极好，很快就在山下追到巫许赞，不由分说，上前就是一记耳光，打的巫许赞是措手不及，连随行的弟子也诧异万分。
“你怎么如此无理！”巫许赞恼怒至极。
“这一巴掌，是替牧姐姐打的眼前这个负心汉，都怪牧姐姐有眼无珠，不会识人，错爱了你巫许赞！”是绣心义愤填膺的说道。
“信口雌黄些什么？”
“今日我来，就是带你回山上的！”
“不可能！我做的决定没人能够更改！”
“不改也得改！不然你会后悔的！”
“后不后悔，我自己知道，你别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那你就先问问我手里的两把武器，看看今日你有何能耐脱得了身？”
“不要自以为是！姑姑的工夫纵然是好，可惜你只得了她八九分真传！”
“那就让这八九分来说话好了！”
两个人打的昏天暗地，一旁观看的弟子嘴里小声啧啧议论。也就是绣心敢公然在华山之巅触几位师父的眉头，其他人见到几位师父都恭敬自如。
两人打斗一会儿，巫许赞被缠斗的累了，直接抛了软筋散，是绣心虽然仔细防守，可还是着了道。若论功夫，是绣心还真能把巫许赞打趴下，可是若论用毒，是绣心跟巫许赞这个苗疆长大的人来比，还真差了那么一大截。
是绣心软软的瘫在地上，巫许赞俯身把她抱到树边坐下，利落收起佩剑，转身带着众弟子离开：“半个时辰药劲散开，自己回华山之巅乖乖等我回来！灵妹就托付给你好生照顾！”
“巫许赞你回来！巫许赞你快回来！快回来！巫许赞，这一走，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是绣心大声疾呼，声音响彻云霄！
巫许赞头也不回，扬长而去，一群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山谷里。空旷的谷里只寂寞的回荡着是绣心撕心裂肺的喊声。
是绣心回到华山之巅时，已是正午，牧秋灵早早给是绣心留了午饭。
是绣心很愧疚的说道：“牧姐姐对不起，我没能把他带回来。”
“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妹妹不用自责。”牧秋灵眼角挂着泪，却仍旧笑着安慰是绣心。
片刻，牧秋灵抬头道：“快吃饭吧，吃过饭我们收拾东西，一起下山吧。”
“姐姐要去哪里？”
“回家。我想让孩子生在我们自己的家中，不想让他一出生就留在这冰冷的华山之巅。”
“拓堃师父会同意姐姐下山么？”
“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他会派两名弟子送我们下山，有空他也会到山下探望我们，他也知道我们家在哪里。”
“如此也好，我也不想留在这华山之巅。”
冬日里，暮雪纷飞，转眼间已经冬至，牧姐姐的分娩时间还有月余，可最近牧秋灵越来越能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大概小家伙要提前到了。
“牧姐姐你看，院子里的梅花竟然要开了！”是绣心穿着厚厚的雪狐狸毛披风，手里拿了一个雪团子，捏做一个花瓶，径直向前摘了几支含苞待放的梅枝插在雪瓶里。
忽然，院门嘎吱一声开了，随风飘进来一大推雪瓣：“还是年少时好，这么冷的天，还有情趣拿捏着雪团子玩耍。”
是绣心手里握着一只雪瓶，瓶里插了几支梅枝，曼妙的立在洋洋洒洒的飘雪之中。刚准备上前和拓堃师兄父打声招呼，未及开口，拓堃师兄父道：“先别动，让我仔细欣赏一下这梅下雪景图！”
话音未落，九师父从拓堃师兄背后站出来，呆呆凝视着眼前明亮的雪景图不语。
“九师父也回来了。”
“刚回来不过几日，便迫不及待的要来看看你们。”拓堃师父笑着说道。
“那，两位师父今日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过来？”是绣心好奇的望着拓堃师父手里大大小小的食盒。
“自己打开看看！”拓堃师父肉嘟嘟的脸上堆起一片笑意。如果有人能担得起慈眉善目这个词语，必得五师父拓堃师父莫属。微胖的身躯，肉乎乎的一点也不显笨拙，他笑起来的模样，胜过庙里的弥勒佛。
是绣心把雪梅瓶放在地上，飞奔过来接住食盒，迫不及待打开看看：“哇，这么多好吃的，有冻饺子，有烤乳鸽，桂花糕，还有香酥豌豆，拓堃师父真是太厉害了！”是绣心忍不住踮起脚尖，给了拓堃师父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
“这些都是九弟给你准备的，知道你爱吃，所以迫不及待拿了来。”拓堃师父笑嘻嘻道。
“哦，谢谢九师父！”是绣心又转过身给了九师父一个热情拥抱，九师父一阵脸红，雪瓣飘落在他耳根，瞬间被融化了成了水汽。
“快进屋里来暖暖，站在雪里像哪回事？”牧老头从屋里走出来，站在屋檐下喊道。
“近日雪大，下山的路越发的不好走了，今日足足走了半响，要是家里缺什么物件，今日一并列个单子，我回头让弟子们一一送来。”拓堃师父对牧老头说道。
“有劳拓堃费心了，有心儿这丫头时不时去街上采办一些，倒也没什么紧缺的。山路不好走，等开了春再下来走动。”牧老头认真的说道。
“如此我便放心了，年关将近，总是一些杂事抽不开身。”拓堃师父笑着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