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知道他必须走了,如果等青冥府的人想明白过来,自己恐怕就要悲惨地沦为他们的抢蜂工具。虽然他也有一些保命手段,可要对抗青冥府乃至整个泛精灵同盟,则根本不够看,而且把自己弄得太过招人注目,也有违当初来地狱界的初衷。
他和憨石又闲聊了一会儿,约好明天再来,便找个借口离开了。他也不知是否有人在背后跟踪自己,便假装逛街,购买了一大堆好吃的食物和好看的衣服,又在一所豪华旅店开了个上等套间,一次性付清了一个月的房钱,表示出长期居住的意思,还特意叮嘱以后每天早上一定要准时叫醒自己,其他时间则不要打扰。进入房间之后,他立即换了一身刚买的衣服,把其他衣物和食物收进空间戒指,便躺在柔软的床上大睡起来。
傍晚时分,他醒了过来,披上暗影斗篷,轻轻推开房间靠外的窗户,跳进了下面的一片灌木丛中,在已经基本降临的夜幕的掩护下,来到不远处的一处城门,赶在关门前的最后一刻出了城。当吱呀呀的关城门声从背后传来,天空已经全黑了。
他一头扎进夜色之中,沿着远离大海方向一直前行,一路也不停顿,饿了就从戒指中拿出些食物充饥,困了就找个遮风的地方休息,连续走了四五天,感觉应该出了北冥州的地界,这才放缓步伐,留意起周围的有趣事物来。
渐渐的,他发现自己似乎进了一片动荡的战争地带,经常可以看见散落在各处的破损的战旗,残缺的兵器,浸血的土地以及东倒西歪的尸体。这些尸体各式各样,千奇百怪,属于许多不同的种族,令他大开眼界,从倒下的姿势和服饰上的标识来看,他们应该隶属敌对的阵营,生前正在进行惨烈的厮杀。有的尸体还比较新鲜,有的则已经风干,除了不时有黑色的食腐鸟从上面飞起,发出呱呱的叫声,让人心生悲凉和烦乱之外,鬣狗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头啃食着腐烂的尸体,察觉到有人经过,喉咙中便发出低沉的嚎叫,眼睛中也露出凶狠警惕的目光,似乎是想躲避他,又似乎在盘算着攻击他。
艾伦不想和它们发生冲突,就远远地绕开了。又走了一段路程,便隐隐听见前方传来杂乱激烈的声音,有呼喊声,惨叫声,劈空声,爆裂声,以及金属碰撞声。他猫着腰,悄悄爬上了一处土坡,抬头望去,只见一群生物正在不远处互相厮杀,与之前看到的那些尸体非常相似。他谁都不认识,也不方便插手,就在一旁静静地观战,同时观察着不同生物的战斗方式。
他们打斗得很凶狠,全都是搏命的招式,只要能把对手撂倒,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会受到多重的伤。战斗很快就进入了尾声,处于劣势的一方只剩下一个牛头人在苦苦支撑,而优势的一方同样伤亡惨重,只剩下一只石化蜥蜴、一个火元素和一个双角恶魔。双角恶魔手持一根比他还高的钉刺巨棒,火元素不停着发射着一颗颗小火球,石化蜥蜴则时不时地吐出剧毒唾液,从三个方向把牛头人围了起来。牛头人手持两把石斧,然而每当他用一把石斧挡住一名敌人的攻击,一把石斧攻向另外一名敌人,后背就会完全漏给第三名敌人,无奈之下,他只好将两把石斧挥舞得风车一般,将周身团团护住,可是这种方式太耗力气,没过多久,他双臂舞动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脚步也有些踉跄,胸膛剧烈起伏,嘴里大口喘着气,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艾伦寻思道,如果出手救了牛头人,对方肯定会把他当做恩人,告诉他这边的情况,可如果坐视不理,那三个杀了牛头人,也不会搭理他,说不定还会来杀他,虽然他未必怕那三个,可无论杀死还是赶跑他们,对自己都没有任何好处,费力不赚钱的买卖坚决不干
“三个打一个,不要脸!”他很快就为自己寻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出手理由,这就使他的多管闲事变得极具正义色彩。他先是使用了一张“骷髅弓箭手召唤”卷轴,召唤出一排五个骷髅弓箭手,然后又模拟了两次,一共三排十五个骷髅弓箭手,半蹲在土坡上,一起弯弓搭箭,而他自己则端起了“情人之吻”弩炮。
牛头人知道自己今天跑不掉了,便决心在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他最恨的就是那只石化蜥蜴,它的攻击力虽然不强,却总喜欢躲在一旁暗释冷箭,吟唱“石化术”,刚才好几位同伴都是被它石化住双腿,没能及时躲开攻击而丧命的,若非如此,今天这场战斗谁胜谁负还能难说呢。想到这里,他悲愤地大吼一声,放弃另外两名敌人,高举着两把石斧朝三米开外的石化蜥蜴冲去。双脚恶魔见状大喜,抡起钉刺巨棒便往牛头人的脊背砸去,火元素则依旧不紧不慢地释放着小火球,它在刚才的战斗中消耗了大量魔力,体型缩小了几乎一倍,既然胜负已定,也就没必要再去拼命,就让那头永不知疲倦的恶魔去收割最后一名敌人的生命吧。
“嗖嗖嗖!”十五支破甲骨箭从半空倾泻下来,大半都插在双头恶魔背上,锋利的破甲箭头无情地刺破他坚硬的皮肤,巨大的冲力则把他扑倒在地,原本砸向牛头人的钉刺巨棒也脱手飞上了半空。石化蜥蜴见牛头人竟然不要命地朝自己冲来,心中大惊,连忙往后退,却感觉背上和腹部一阵剧痛传来,四肢无论如何用力也无法移动分毫,扭头一看,竟是一支大型弩箭穿身而过,把自己死死钉在了地上。
“死吧!”听到这句化,他再次扭过头来,只见两把巨斧朝自己头顶呼啸落下。“噗嗤!”伴随着利器砍入肉体的声音,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得一片血红,他看见石斧抬起,又落下,连续三次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见石化蜥蜴瞬间就被砍得稀烂,火元素愣住了。他的小火球虽然连续击中了牛头人,可因为自己的出工不出力,给对方造成的伤害并不重,牛头人在硬捱了两记小火球后,不顾身上的余火未息,就又朝他冲了过来。双角恶魔刚爬起一半,就又被新一轮箭雨重新射倒,一支弩箭更是射穿了他的左腿,剧痛流血不已,他就算能够站起来,也无法正常行动了。他见局势突然逆转,又急又怒地大叫:“是谁在偷袭,滚出来!”
艾伦现出身来,一边往前走去,一边大喊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大家给我一个面子,一起停手如何。”
火元素擅长远程攻击,并不擅长肉搏,因此在牛头人的疯狂进攻下完全落入下风,见来人如此说,连忙响应道;“好,大家一起停手,有话好好说。”牛头人虽然心有不甘,可因为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就算能拼掉火元素,剩下的双角恶魔也还是对付不了,如果激怒了来人,把他推向敌方,自己更加没有胜算,于是便首先停止了进攻,火元素趁机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艾伦走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再次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冤什么仇,可大部分人都已经死了,再把剩下的人拼光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大家各留一两个活口回去报信如何。”
双角恶魔右手撑住地面,左手按着中箭流血的左腿,半坐起来侧着身说:“你说的没错,人已经死得够多了,没必要都死掉。”他刚才还愤怒异常,现在却已恢复了冷静与理智,恶魔隐忍狡诈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艾伦知道他还在痛恨自己,然而杀掉他容易,可那样一来,也就把事情做绝了,失去了回旋的余地。这两派相残,谁是谁非说不清楚,万一自己站错了队,今日留他一条活命,说不定日后为自己留一条退路。于是他点头道:“我只是一名游侠,见你们以多欺少,心生不平,所以才出的手,对你们并无偏见。你们既然也同意就此收手,大家就此别过吧。”说完,他首先把平端着的弩炮垂到了地面。
双头恶魔见状,咬一咬牙,把弩箭从大腿上拔了出来,不顾如泉喷涌的血柱以及浑身遍插着的骨箭,就像一只大型刺猬,和火元素转身就跑,始终都没有回头。这时牛头人感激地对艾伦说:“多谢这位大哥的救命之恩,蛮锤实在无以为报。”他体型是艾伦的好几倍,年龄也长不少,却恭恭敬敬地叫“大哥”,艾伦虽然觉得有些别扭,却也对他生出好感,心想救的果然不是白眼狼。
“我这一路走来,到处都看见尸体,你们这是在打仗吗?”艾伦问。
“是啊,”蛮锤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自然联盟和他们黄金联盟的战争打了好些年了。”
“能和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吗?”艾伦心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