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悄悄地伸过来,抓住了路远航的手。路远航惊得动了一下,那只手更紧地握住了他,温暖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身体竟然有些颤抖。
路远航扭头看陈骋,陈骋双眼盯着屏幕,手又用了一下力。路远航也反应过来,反手握紧了那只手。和以前比,这只手大了些,掌心有些粗糙,但是那种温暖、让人安心、舒服的感觉,没变。
突然,陈骋用拇指按了两下路远航的手背,这是“是”的意思,路远航记得很清楚,但是,为什么?路远航用小指勾了下陈骋的手心,陈骋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屏幕。
路远航看到电影中两个人正在对话,一个说“你能原谅我吗?”陈骋用手指回答了一个“是”,“你恨我吗?”陈骋回答“不”。
路远航双手握住陈骋的手,抬到胸前,紧紧地,紧紧地握着……
过了一会儿,路远航侧过身体,在陈骋耳边说:“我们出去吧?”
没等陈骋开口,路远航已经站了起来,同时也拉起了陈骋,一齐往门口走去。李璐璐和陈驰被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起来。
路远航已经在开车门,陈驰紧跑了几步,追上了他们,拉住陈骋,“怎么回事?”一副路远航你不能欺负人的姿态。
路远航一把推开陈驰的手,“电影没意思,我们先回去了,你们,一起回去吗?”说着拉开副驾驶的门,让陈骋坐了进去,随后自己坐在了驾驶位上。
陈骋对着陈驰说:“哥,没事,咱们回去再说吧。”
陈驰犹豫了一下,和李璐璐坐在了后座上。
一路上,任凭陈驰和李璐璐问什么,路远航始终一言不发。
到了小区门口,路远航迅速下车,拉住还没站稳的陈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陈驰追上堵住他们,“不说清楚,不许走!”李璐璐也赶了过来,上前拉住陈驰。
路远航停下,冷静了一下说:“你送李医生回去,我们有事要谈,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
陈驰不相信地看着陈骋,陈骋说:“你送璐璐姐回去吧,我没事。”
陈驰犹豫了一下,让开了路,“我马上回来。”
路远航拉着陈骋的手,一路走向电梯,按了自家的楼层。
路远航一只手掏出房门钥匙,手胡乱地翻着钥匙,好不容易打开了房门。
进了屋内,陈骋甩开路远航的手,进了厨房,拿了两瓶水,放在茶几上,然后坐下,看着路远航。
路远航之前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要问,现在单独面对陈骋时,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选择了陈骋对面的位置坐下,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几大口,冰凉的水进入身体,头脑也渐渐冷静了。
“陈骋,你真的肯原谅我?”路远航问道。
“其实,不能说原谅,因为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你们因为我受了这么多苦,该说抱歉的是我。”
“陈骋,别这么说……你能回来,我……我们受多少苦都值得。”路远航站起来,坐到了陈骋身边,轻轻地揽过陈骋,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一只手抚摸着陈骋右肩的位置,那里陈骋为她顶过滚烫的汤,也挨过他一脚,路远航鼻子一酸,心疼地说:“对不起,没能认出你。”
陈骋摇摇头,“我以为你们永远都认不出我,我回来只是想看看你们,想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谢谢你们相信我!”
路远航扶起陈骋,用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你觉得我过得好吗?陈骋,我过得不好。陈骋,别再离开我。”
陈骋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路远航喜极而泣,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桌上的固定电话铃声响起,路远航没有要接的意思,陈骋推开他,示意他接电话。路远航刚拿起电话,陈驰的声音就飘了出来,“陈骋呢,让陈骋接电话!”
路远航直接把听筒给了陈骋,陈骋接过话筒说:“哥,我没事儿,马上回去。”说完挂掉电话,站起身。
路远航站起来,拉住陈骋,陈骋拂去他的手。
路远航恋恋不舍地送陈骋到电梯,看着电梯到下一层,才转身离开。这……不会是梦吧?就像曾经有过的无数梦境一样……
看到陈骋回来,陈驰马上迎上来,“怎么回事?你们……”
“嗯。哥,他没变,我也没变。所以,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陈驰把陈骋揽在怀中,“陈骋,只要你感觉幸福,哥支持你。”
陈驰突然想到什么,“哦,明天跟我去见一个人。”
“谁?”
“咱爸……他们学校图书馆在招管理员,我把你推荐给他了,明天去学校见见……可能要问你一些问题。”
“你怎么介绍我的?”陈骋有些为难。
“别担心,我说你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其他的都实话实说。你那么喜欢读书,去图书馆工作是最适合你的。”
第二天早上,陈骋刚刚走进厨房,路远航就自己开门进来了。看见陈骋,路远航说:“还是没能比你早啊。”
陈骋笑笑,“怎么起这么早?”
“想来帮忙……也想早点儿见到你……”路远航走进厨房,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忙,站在那儿看了看,“我做点儿什么?”
“你来看着粥锅吧,别糊了。”
路远航呆呆地看着陈骋忙碌的身影,这景象太美好,真的不是梦吗?
“陈骋。”
“嗯。”
“陈骋。”
“干什么?”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早饭准备好,陈驰也起床了。看到路远航,陈驰撇了一下嘴,“少见啊,这么勤快。”
路远航笑了笑,一副就这样了,怎么着吧的表情。
“中午我回家吃饭吧。”路远航一边喝着粥,一边问陈骋。
陈骋和陈驰对看一眼,说:“今天上午我有事,没时间做午饭了。”
“有事?什么事?”路远航警惕地问。
“我们要去见个人。”陈驰接过话来。
“你们?一起?要见谁?”
“你有完没完,这是我们家的事,跟你没关系。”陈驰不耐烦地说,不这样对他,他一定还会问个不停。
路远航委屈地看看陈骋,看到陈骋也没有告诉他的意思,他只好闭嘴,假装生气地吃着饭。
“那晚饭能回来吃吗?”路远航还不死心。
“晚饭没问题。”陈骋笑着说。
陈浩然已经等在办公室。对于陈驰要介绍的女孩,他很好奇,没上过学,却博学多才的人他见过,但都没有陈驰说的那么夸张。现在的陈驰不是做事不着调的人,否则,一听没上过学,他便不会见了。
站在跟前的玉枝,气质的确与现在的女孩不同,眼神中透露着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着和冷静。
“听陈驰说,你看过很多书,都对哪些书比较有兴趣?”陈浩然对这个女孩生出了莫名的好感。
“我喜欢看各种书,但更偏爱哲学、自然、历史和中医。”陈骋回答。
“哦?那能说一本对你影响比较大的书吗?”陈浩然继续问。
陈骋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大书柜,径直走过去,看了看,从众多的书中抽出一本,这是本关于死亡的哲学书籍,以前她曾经和爸爸讨论过。
陈骋认为人死后会以另一种形态存在,而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的爸爸则认为人死后一切都灰飞烟灭。
陈骋继续说着当年的观点,陈浩然听得有些走神,曾经某个熟悉的画面似乎又重现了。
陈驰叫了声“爸。”陈浩然才回过神来,陈骋已经说完了,“哦,好的,这么小众的书你都读过,不错。”
陈浩然又拿起一本英文书,“能读读这本吗?”
陈骋翻开书读了一段,并翻译成了中文。
陈浩然又拿出了一本新印刷出版的古籍,陈骋很顺利读出了那里面的内容。陈驰不得不佩服,那些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陈浩然不住地点着头,“你的能力完全能胜任这个岗位,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从小在山里长大,听说来B市只有两年的时间,怎么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书籍呢?”
“我……记忆力比较好……看过的都能记住……”陈骋直接回答,并把刚才读过的英文和古籍都背了一遍。
陈浩然震惊不已。他遇到过很多聪明的人,还没有一个人能像陈骋一样真的过目不忘,这个叫玉枝的女孩居然也具有这样的才能!
陈浩然看了看陈驰,陈驰的表情很自然,没有任何惊奇,甚至还有些得意。
陈浩然带着陈骋去见了图书馆的负责人王馆长,陈驰特意跟陈浩然说,对外介绍玉枝时就说是远房亲戚。
陈骋在里面又进行了例行的面试,陈浩然和陈驰坐在外面长凳上等着。
“陈驰,说实话,你是怎么认识玉枝的?”陈浩然严肃地问。
“爸,我不是说过了嘛,她是我们写字楼中另一家公司的,平时有过接触,现在她失业了,帮个忙而已。”
“你对她了解多少?”
“很多。爸,您放心吧,我们调查过,玉枝的背景没问题。”
很快,办公室的门打开了,王馆长和陈骋从里走了出来,王馆长热情地对陈浩然说:“陈教授,谢谢你啊,给我推荐了这么好的人才,玉枝真的很不错,我们随时欢迎她来上班。”
“好好,老王,谢谢,谢谢。”
“玉枝,你看你什么时候能上班?”王馆长冲陈浩然摆摆手后,对陈骋说。
“明天吧。”陈骋回答。
“我们有宿舍,你要住在学校吗?”王馆长说。
“王伯伯,玉枝不用住在学校,她有地方住。”没等陈骋回答,陈驰接过话来。
离开图书馆时已经是中午了,陈浩然带着陈驰和陈骋去食堂吃了午饭。跟陈骋接触越多,陈浩然觉得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强烈。
陈驰刚迈进办公室,路远航就跟着了进来,“吃午饭了吗?”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的饮食情况了?”陈驰调侃着。
“……上午见的人怎么样?”路远航只好直接问了。
“上午带陈骋去见我爸了……”事情已经办好,也该让路远航知道了。
“什么?情况怎么样?”路远航迫不及待地问,他其实一直希望陈骋见父母的时候他能在场,这样可以给陈骋一个肩膀依靠。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爸他们学校图书馆招管理员,我把陈骋推荐给我爸了。”
“陈骋要找工作?不回去了?”路远航关注的重点好像跟陈驰不一样。
“是啊,你们回来后,陈骋就说要找工作。嘿!陈骋找工作,你怎么好像不高兴?”陈驰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陈骋回家了吗?”路远航不想再跟陈驰纠缠下去了。
“回家了。”
“我先回去了,有事打电话。”路远航转身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