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对我在南美革命历史上的热情无动于衷,用一种很明显的和自杀驾驶完全背离的冰冷语调问我,我是不是更该关心一点,在1822年的时候英国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我带着嘲讽的回答,像是"那你又知道英国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换得的是沉默和油门一踩到底。另一个警告的信号。但是,要命的是我觉得很烦,而且有一点不爽。
如果稍为了解,苏瓦雷滋的故事对我妈严谨的理性和缜密的思考是一种冒犯的话,我会偶尔把苏瓦雷滋在周末时对我和法比恩说的那些事情,像鹦鹉学舌一样讲给我妈听,看看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通常那些故事会引来开怀大笑,开着玩笑告诫一下,可能跟不对的人来住了,现在也该是我受点起码教育的时候了。但今天的情况不同。
我一本正经地对我妈说,我正认真地思考对秘鲁的战争。
"秘鲁的战争怎么啦?"她担心地说。
我口若悬河地开始讲起苏瓦雷滋最爱臧否的主题,说在秘鲁和厄瓜多尔之间那些小鼻子小眼睛的纷争,是如何分散了厄瓜多尔去处理国计民生大计的精神。说起前哥伦比亚文明是如何被妖魔化了,说起南美人民是如何失去统一联合的机会,只因为他们和他们的神秘内在失去了联系,这都是拜西方殖民者之赐,他们是如何使想象力从这片土地消失了。就是这句话。"没有想象力。"可真是打到了她的痛处。在那句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她开起车来更像豁出去了,频繁的换挡使她手腕上的手镯焦躁地叮当作响。接下来对话里面的曲折迂回无关紧要,问题是我泄露出来的观点,苏瓦雷滋那一套论调,只要是故事好管它说什么都可以信以为真,和相信事情属实是因为它就是属实是可以等量齐观的。对话在她几乎操挂引擎并开口后戛然而止。
"我只能说这听起来像是一种排他性的历史观点。"
在一片静默中,我们的车冲下一条新基多的快速道路,刚好经过一幅不折不扣、巨细靡遗模仿毕加索名画"格尼卡"的涂鸦。
然后她点出主题。
"我看也差不多该是我们把你送回英国读书的时候了。"
回想起来,我那些从苏瓦雷滋那里照本宣科搬来、半生不熟的变动历史观,很明显地把我妈给惹火了。她把事情布置成像是事先要为苏瓦雷滋下的毒打一针预防针,其实是离题得可笑。如果早些时我能够像后来那样了解她的话,我就了解我妈放诸四海皆准的原则是事实。至于我爸就更不必说了。
在我妈所施展的各项阴险手段里,有一项是她的心理博士学位。我相信这就是她重复施展在我和我爸身上,好让她为所欲为的工具。早在我还没出生以前,我的父母就把他们的婚姻生活定调为全球漫游的生活形态,那是为了响应我爸的工作不得不然。那时我爸还是一位年轻记者,很早就崭露头角,并且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晋升到路透社西非通讯员的位置。即使他连个学位都没有,却能晋升到这个位置,就是通讯社看重他的明证。他被公认是那种直觉胜于计划、经验胜于方法以及向生活学习的人,而且他被看重的就是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