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行这趟车队目的地就是孟道国的都府“望云城”。
望云城前临望云河,背依荡剑山脉,扼守水陆交通要道,因此人烟稠密,甚是繁华,规模起码比飞石镇大了几十倍。
荡剑山脉郁郁苍苍,高耸入云,山中积雪融化,化作无数小溪淙淙而下,在山下平原上汇成宽阔的望云河,浩浩荡荡地奔向万里之外的枫陵江。
望云河在这里形成了一个河谷,河谷的一侧是平原和丘陵,望云城就建在河边的平原上,河谷另一侧却是险峻难攀登的苍茫大山,山上林木森森,荆棘密布。
这一天,唐天行他们的车队沿着山道行进到了距离望云城十里地的渡口,隔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已能依稀看见城墙。
领队的车把式请示过前面那两辆马车里的人,就招呼大家伙儿停下,准备就地歇息半个时辰然后再渡河进城。
得到歇息的指令,那些赶车的伙计都松了一口气,放开手中的缰绳,取了水和青豆喂给骡子,任凭它们大汗淋漓呼呼直喘,却不许其卧下休息。
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些伙计最是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要是让这些骡子卧下,想让它们再站起来可就不容易了,起码得多花两个时辰的功夫才能进城。
一行人正自歇息,忽听一阵女子的哭泣尖叫声从前方传来。唐天行抬头望去,就见一个黑衣年青女子双手提着裙裾,惊慌失措地从路旁草丛中闪出,斜着路过车队旁边,向渡口方向跑去,后面一个青衣秃顶老者提着绳索紧紧追赶。
这黑衣女子姿容艳丽,肤色白皙却满面泪痕,边跑边大叫救命,逃至距离唐天行五六步的地方,不慎莲足踩住了裙角,一跤跌倒在地。
那青衣秃顶老者朝天鼻,扫帚眉,脸上疙瘩遍布,面目可憎之极,让人不敢多看。只见他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一边用绳索将女子捆住,一边大骂:“小贱人,我看你这下还往哪儿跑?”
黑衣女子逃脱不得,脸上梨花带雨,不停哭喊道:“救命!救命!求诸位大爷救救小女子!”
“诸位不必听这小贱人胡说,她是我买来的女奴,这买卖文契还在老夫身上呢!小老儿这就将她带回家去,惊扰之罪,大家伙儿多多包涵!”眼见车队里有人投来疑问的目光,那青衣老者先是团团抱了个揖,方才解释道。
那女子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那青衣老者扯了块破布一把将那女子嘴巴堵上,低头将绳索又捆紧了些,目露淫光道:“不跑了吧?刚才要是你不跑,咱俩早已成就好事了!不过,等回了家..嘿嘿嘿,那可也不晚!”
车队里的人仿佛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又见这女子是那老者买来的女奴,便再也无人理会。这年月买个妙龄女奴发泄****,也乃人之常情。
唐天行本不欲生事,只是见那女子楚楚可怜,不由恻隐之心大起,上前一步道:“喂,老头!你说的买卖文契在哪儿?可否拿出来让大伙儿瞧瞧?”
那青衣秃顶老者听他言语不恭,眼中厉芒一绽而逝,抬头向他望来,见他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就没放在心上,哈哈一笑道:“小哥儿何必多管闲事?这光天化日之下,难道我还能强抢民女不成?”
“那可说不好,你还是将那卖身文书取出来让大家伙看一眼罢!是真是假,一看便知!”唐天行欺前两步强硬道。他自恃武艺在身,也不怕这老者耍什么花招。
那青衣老者怒意顿生,眯了眯眼,目中寒芒闪动,冷冷道:“我若是有这女奴的卖身契呢?难不成你还要买下她?”
唐天行犹豫了一下,神色复又变得坚决:“如果你真有,我就是买下又何妨?!”他知道,一般的女奴大概价值二十两银子左右,这个黑衣女子即使漂亮些,顶多也就值五十两,自己兜里可是揣着一万多两银票,就是现银也足有两千多两!所谓财大气粗,大抵如此。
唐天行心中盘算,大不了买下她再还她自由,这不也算是做了件善事?按照盗天诀的要求,这善事嘛,可是做得越多越好!
却见那青衣秃顶老者望了地上的黑衣女子一眼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忽然转怒为喜,竟捶胸大笑起来,直笑得咳声连连,方才道:“老婆子,你瞧瞧,这可不是我夸你好看!你都一百三十七岁了,魅力依旧不减当年,我平时难道说错了?眼前这位小哥,这会儿可就要英雄救美呢!”说罢犹自大笑不止。
唐天行被他笑得发愣,忽听识海中传来老武的声音:“这秃顶老头多半要糟糕,他为何要说‘都一百三十七岁’了呢?难道就不会说‘才一百三十七岁’么?当然最好是提也别提!唉,愚人!愚人而已,不可救药啊!”
忽听得“啪啪啪”几声脆响,地上那黑衣女子身上的绳索突然寸寸炸断!
那女子身形从地上一跃而起,粉面含霜,冲着那秃顶老者直走了过去,一把揪住了他耳朵,怒声道:“你不多嘴会死啊?一百三十七岁,你妈才一百三十七!老娘有那么老么?!”
那秃顶老者吃她一拧,脸色剧变,却是不敢闪躲,更不敢呼痛。唐天行这时候才明白,感情这老者和这女子本来就是夫妇,方才种种,不过是做戏而已。又听说那黑衣女子都一百多岁了,他更是面红耳赤,尴尬无比,恨不能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这时最前方马车上的少女已下车走了过来,两名中年男子跟在她身后。这少女穿一身淡蓝色烟云蝴蝶裙,头上挽着垂云髻,容色清丽脱俗,如同冰山雪莲一般不带一丝烟火气息,莲步款款,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暗香。
只见这少女缓缓走了几步后站住,淡然道:“未知四海道院巡战堂贤伉俪大驾光临,小女子这厢赔礼了!”说是赔礼,却无丝毫动作,可见乃是客套而已。
原来,这黑衣女子跟青衣秃顶老者都是修真大派“四海道院”的修真者,隶属派中“巡战堂”管辖,老者叫包振天,女子叫李彤,本就是一对夫妇。
他俩先前种种做戏不过是为了靠近骡车,方便用灵识查探而已,如今发觉后面这所有骡车上都没有所要搜寻之物,也就懒得再演下去。唐天行为这女子打抱不平,却是显得可笑之极。
那黑衣女子仿佛没听见蓝衣少女的话,只见她笑盈盈地向唐天行福了一福,道:“妾身谢过小公子相救之恩!”这才转过身来,对蓝衣少女道:“多年不见,你娘亲如今可好?没想到雪珊侄女儿都已经这么大了?啧啧,竟然比你娘还漂亮三分!时光催人老,说的可真是一点不假!”
那名叫“欧阳雪珊”的少女冷然道:“家母安好,不劳牵挂。只是这望云城属我紫玄宫辖下,两位前辈在此装疯卖傻了半天,到底有何指教?”
就听那秃顶老者包振天嘿嘿一笑,讥道:“一个黄毛丫头而已,口气还这么大。莫非还以为是你紫玄宫一家独大的时候么?识相点的,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罢!”
欧阳雪珊心中一凛,知道他们并不是看上了这趟车队的物资,而是多半知道了自己前来孟道国的真实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