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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一生的较量

5岁之时,我们的较量是一场充满欢笑和泪水的游戏。不管输赢是谁,均保持于一种纯洁与恬淡的向往。我们所需要的,或是能让我得到片刻满足的,是那一枚小小裹着神秘彩色油纸的糖果,一根福利社的廉价的配过色素的冰棍,更或者,是一句长辈的无关痛痒的赞扬。这些,仿佛是我们整个童年的全部,我们似乎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人生七苦为何物,更不懂成长将意味何如。只是,单纯地梦想着要长大,像那些成群结伙的大哥哥,可以轻轻纵身一跃,翻过那面遮蔽天日的白墙。就这样,我们与时光,与童年的伙伴,有了一种暗在的较量。

10岁之时,我们的较量是一张白纸黑字的通知单。整个家庭的战役,大部分时候都是为了这张白纸。我们曾因为自己在白纸上的名字稍微考前,而得到了一生中最为完美的暑假。也曾因为自己的名字不翼悬后,落得满身伤疤,以及一个以泪洗面的寒假。我们的人生已然开始,和那些伙伴之间,已经没有了太多的瓜葛。我们有了新的朋友,新的集体。我们的较量,是和一张白纸,和这张白纸上的人名。

15岁之时,我们的较量是一场终生难忘的初恋。不管我们那时是否穿着朴质,是否沉默寡言,是否自卑如常,在心里,势必是有过那么一个影子的。在明媚的午后,清冷的雨夜,隆隆的雪天,我们无不怀念这个名字,并凭借这个名字来完满我们懵懂的青春。这个世界上,我们第一次受到了孤立。家长,老师,社会,没有一方赞同早恋,于是,我们那份纯美至极的情怀,注定只能空穴而来,又无形而逝了。于此,我们的内心有了一股逆潮的较量,这股逆反的大潮里,有着无数的疑问和困惑,主角是我们,还有庞大到不知边缘的世界。

20岁之时,一切懵懂的情怀已然渐渐平息。那些原本在我们心中困惑多时的疑问,愤世嫉俗的大潮,终究还是随时光不解自醒,不退自平。我们开始懂得,爱情的由来,以及爱情本身所携附的责任。我们开始懂得将自己的内心包藏,严严实实地,不轻易向旁人透露,不再像那个如花的年纪,为脆弱到不知去向未来伤神。我们懂得了思考,懂得了利弊权衡,于是,就懂得了人生的走向和意义。甚至,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慌。此时的较量,是我们自己与自己的较量。

30岁之时,我们虽说不上曾颠沛流离,但也经历了许多不平凡的磨难。此时的我们,俨然已有家室。原本那颗放荡不羁,天马行空的心灵,被牢牢的禁锢在一个名叫家的港湾里。我们开始懂得,多年前父母的良苦用心。我们不得不为整个家庭的开支而日夜劳作。于是,我们有了更为悲凄的较量。那便是渺小的我们,与整个社会洪流的较量。

40岁之时,事业已如中天,我们看惯了趋炎附势,名利权贵,渐渐明白,在这个庞大的社会机构里,其实有着很多的不公平和很多的潜在秩序。于是,我们不得不为之追逐,好让自己获得富足与安稳。力不从心的我们,还是放不下与名利的较量。

60岁之时,我们有了后辈的后辈,开始将所有的精力和疼爱都签注到那个小小的生命里。我们终于看透,人世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短暂的烟云。一切的浮华和权贵,仅仅是一场必将谢幕的电影。我们终于回到童年之时,与时光默默较量。

70岁之时,我们再不倾心贪慕所有与尘俗名利相关的风景。我们终于看清,一生所蕴含的寓意。凄楚中,又有一些些懊恼。我们不再较量,因为我们知道,不论如何,终要面对时光的最后收场。

这一生,我们惟独放不下,逃不了的是较量。可为何在最后的时刻里,我们就能看开?又为何这些看开,非要等到最后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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