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南有称羊马城的古城堡三处:一在宕昌城关,分前中后三城,依次建筑在高峻的羊马城山巅三个山头上,占地总面积百亩以上,今存。一在西和仇池山东侧与仇池相对峙的牛儿坪山腰,分上下两城,占地总面积约150亩,存有残垣。一在礼县县城“北二百里”处,“山崖高耸,上宽下窄,平地千顷”,不能确指。
羊马城因何得名?何时修筑?方志记载及当地传说纷纭杂乱,莫衷一是。近年来,在地名普查、地方志研究、文物古迹研究考证及地方名胜介绍中,出现不少矛盾和混乱。
宕昌羊马城说法有五:(1)陈如平《岷州续志采访录》:“杨满城,古老相传是木令征城也,其名杨满,不知何以焉。”(2)当地汉族传说唐将杨满堂镇西时所筑,故曰杨满城。(3)当地藏族传说,清代宕昌马土司与山下牙坪村一杨姓巨富共同捐资发动民众补筑,故名杨马城。(4)有的史志工作者则认为,宋时吴挺在宕昌设茶马场以茶易军马,羊马城乃宋军养马城。(5)清乾隆三十五年(1770)重修羊马城关帝庙山门碑亦记为“杨满”城。
西和羊马城说法亦有五:(1)唐将杨满堂镇守西北时所筑,故为杨满城。(2)古代军队养马处,故为养马城。(3)明将武大定应吴三桂反清,退守仇池,官兵久攻难破,赶来山羊数万,夜间于羊角挂上灯笼,由羊马城出发,漫山灯火,攻上仇池。此役以羊代马,故名羊马城。(4)洛峪河流经羊马城下世称羊马河,民国《西和县志》记羊马河为饮马河。一些史志工作者认为,城以河名,故为饮马城,羊马为饮马音转。(5)有的史志工作者认为,马为古白马氐人图腾,城为晋时氐人首领杨飞龙所筑,故为杨马城。
礼县羊马城传说较少,清乾隆《礼县志》曰:羊马城,昔吴磷屯兵其上。未言吴磷所建与否。
羊马城,亦称羊马墙,是城外短垣的通称,非某城之专名,始见于唐代史籍。
杜佑《通典》卷152:“城外四面壕内去城十步,更立小隔城,厚六尺,高五尺,仍立女墙,谓之羊马城。”《资治通鉴》卷210唐纪37肃宗乾元二年胡三省注曰:“城外别筑短垣高才及肩,谓之羊马城。”
宕昌羊马城与上述记载完全一致。笔者曾多次去羊马城山巅,见其前城中又有小城,形成两丈左右的高台,台下四面为平地,今成农田,平地外缘四周沿山坡乃筑有高如人身的小墙,小墙下堆有从山下河滩运来大小如碗的“滚石”七八堆。农田中陶罐瓷碗片及瓦片随地可见,多为明、清时代残片。西和羊马城笔者未亲临其地,具体结构不详。据文物部门提供的资料,仅知出土文物及古墓葬甚多,大量出土新石器时代及汉代陶片。据报载,从1986年11月起,羊马城所在的灯塔村已被盗掘古墓900余座。
羊马城即城外建筑短墙的建城形式的出现,当始于唐或唐之前,而唐、宋时期则很普遍。《新唐书·荔非元礼传》:“光弼使元礼守羊马城,植小旗城东北隅,望(周)执军。”这次战役中荔非元礼利用羊马城作战取得重大胜利。《宋史·刘铸传》:“铸傅城筑羊马垣,穴垣为门。至是,与(许)清等蔽垣为阵,金人纵矢,皆自垣端轶着于城,或止中垣上。锜用破敌弓翼以神臂、强弩,自城上或垣门射敌,无不中,敌稍却。复以步兵邀击,溺河死者不可胜计,破其铁骑数千。”这是宋金战争中利用羊马城取胜的一个范例。
陇南三处羊马城即寨堡外增修短墙从而以羊马城得名的时间,也当在唐、宋时期,至迟不晚于宋。这三处古城堡的共同特点,是修筑于高山峻岭之上,又都是历代用兵之地。北周灭宕昌政权,“拔其七十六栅”,羊马城当为其中主要寨堡之一。仇池政权多次在仇池山与敌国交战,西和羊马城亦可能是仇池政权时的重要寨堡。唐“安史之乱”后,陇南大部沦入吐蕃,民族战事迭起,这些险要之处不断增修加固势所必然。宋时陇南为宋、金边界,宋兵数十万驻守数十年,大战、恶战频频进行,城堡寨戍更为不少,着名的宕昌寨就是今宕昌羊马城,文革前前城还建有关帝庙,有关帝塑像。元将安竺迩率兵攻宕昌,羊马城寨堡坚险,久攻不克,后听见后城山湾今秦家湾村有驴叫声,元兵知为守兵驮水,从后山攻占秦家湾,切断水道,始破羊马城。而在明、清时代甚至民国时期,当地居民为避免民族战乱、军阀战祸及土匪扰乱危害,又在不断地维修利用这些古城堡。正因为如此,关于羊马城的修筑才有各种杂乱纷繁的不同说法,其实前引各种方志资料及当地传说,正好反映了这几处古城堡这种历史发展的基本线索。宕昌羊马城的大规模修筑,当在宋代,今天保留的古城堡,无疑主要是宋、金战争时的遗存。
据此可知:以“杨满”、“杨马”、“养马”、“饮马”释羊马城皆误,以“羊马”取以羊代马释之亦非。陇南三处古城堡以“羊马”得名当在唐、宋时期。古寨堡或早已存在,唐、宋时于寨堡外又修羊马墙,成为有羊马墙的寨堡,渐以羊马名城堡。之后,历代不断维修利用,沿袭旧称,羊马城演为专称。唐将杨满堂建羊马城传说很广泛,但其人其事未见史籍及文物资料,河西走廊东端的古浪峡,亦有关于杨满堂的传说,但将其说成宋代的杨门女将之一,而不是唐将。临夏一带民间说唱艺术“河州贤孝”中广泛流传着“杨满堂夸六代”的唱段:“四辈里有小爷杨宗保顶天拔柱,又奶奶穆桂英大破天门;五辈里有父亲杨文广征南战北,有母亲窦金莲步步跟随;我杨满堂还不算英雄好汉,还有九岁的贤妹惊坏人。”这段说唱词与古浪峡传说基本一致。由此看来杨满堂只是民间传说,历史上并无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