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大的雪!朦胧中,有一群人在风雪里疾行。白的风衣,紧身的短打,披着飘落的雪,从雪地上滑过。唯有背后的刀,映着雪色,泛着惨淡的光。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夜,他们要到哪里去?
一群建筑,依河傍山而据,错落有致。远远望去,尽管天色迷蒙,仍不失山清水秀,一片江南风光。
这就是钱家湾。庄主钱正英钱老爷子手持一口鱼肠剑,这鱼肠剑,据说是战国时代的一个利器。但鱼肠剑有一个恶名:“逆理不顺,不可服也,臣以杀君,子以杀父。”因此专诸刺杀姬光千年之后,才在江南出现。钱正英却不信这些,他说:“剑靠人驭,怎么会发生那种事呢?”他也真靠这口利剑和一身正气,搏得武林界尊重,特别是三十年前他和黑道第一刀客无影刀浴血一战,一举成名为江南第一大侠。之后,他手下的四个徒儿天地人鬼四象阵,被他训练成天下第一阵,他居住的钱家湾也成了一个武林界想往的圣地。
风雪里的人,已渐渐接近庄外。庄里悄无声息。只有狗不时嘶鸣两声。他们来钱家湾怎么的呢?
只见他们好像鬼影一样,飘进庄里,直赴一座大厅而来。
厅内,灯火辉煌。几个大火炉虽努力地驱走厅内百年难遇的逼人寒气。却驱不走笼罩在人心头的寒意。
钱老爷子躺在正厅。他是半个多月前去江北,说是到一个故友那儿探望一下,由于天下太平,他临走前将鱼肠剑留在家中,可是日前他被人送回,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是谁干的事呢?他的四个徒弟还没有来得及商议去寻找仇家,天就下起大雪来,他们只好先把庄主定下来,再议定其他事宜。
钱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曾说,谁拥有他的剑,谁就是钱家湾的主人。如今剑在大徒弟孙虎的手里,泛着暗紫色。
“剑在你手,我不服。”二徒弟王银喜的眼里闪着红光。
“凭什么不服?师父虽不幸被仇家杀死,但钱家湾这么大的家业,不可一日无主。我是大师兄,理应接管家业。”
三徒弟李飞说:“这几年,你仗着师父的威名,在江湖上耀武扬威。享尽荣华。家中的大小事务,都由我代为师父打理。我有熟悉事务的先决条件,理应我来接管。”
四弟子钱成中的剑已在手中,他扬声道:“师父刚刚惨故,新的当家人理应有武功最高人做,好带领诸位师兄弟为师父报仇雪恨。大师兄自持已握剑在手,难道想强做不成?”
孙虎一听,大家都不听他的,不由怒气冲天,手中剑在众兄弟面前一挥,寒气逼得有点靠前的二师兄王银喜不由退了一步。厅下,数百位名家丁,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别以为剑在你手我们就怕你,咱俩见个真章再说。”一下子被激恼的老四钱成中边说边冲上前。孙虎一见,挥剑相迎,两剑相撞的火花,在大厅的正中闪烁。带起的风,把钱老爷子亲撰的师祖训条幅刮得哗哗的响。
十几招过后,孙虎已呈败势。王银喜幸灾乐祸:平时,师兄弟在练天地人鬼阵的时候,孙虎老责怪自己武功差,负责的方向有漏洞,才会让一个仇家在重伤之余漏网。现在,他打不过老四,看他有脸还说我。
厅外山墙上为首的那个白衣人,细细的凝视了一会。手轻轻的一挥,身后伏在雪野里的几十人鱼跃而上。
只等他再一挥手,众人便可杀进厅去。尽管他身边的都是江湖里一等一的高手,他的心还是忍不住微微的快跳。五年前,他带的一帮弟兄来夺鱼肠剑,血染钱家湾,仅自己在钱家湾师兄弟的天地人鬼四像阵里冲出。他怕自己稍有差错,五年前的悲剧再重演。
三日前,在钱老爷子从江北回家的路上,让自己钻了个空。要不是他年老体衰,加之鱼肠剑也不在他手中,才一下子将他杀死。当然,胜的也很凶险。手下弟兄的血把方圆百米的黄沙染成红色。所以,今夜一战,务求速胜。如今屋里人自相残杀,正是大好时机。
可他还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狠狠的一压,还要等!等那一击而成的时机。同来的人又伏下。
说时迟,那时快,厅内高下已分,孙虎握剑的手已孤孤地横躺在地上,人倚在柱子上,喘着粗气。老三李飞一看老四得手,自己浑水摸鱼的机会来了,就喊:“厅下的兄弟,如果你们认为李飞平时待你不薄,就上!”由于李飞代管庄中事务。讨巧卖乖的事做的不少。虽庄中门规森严,却也有李飞的心腹在蠢蠢欲动。
李飞边喊边剑已经刺了出去。身后的心腹跟着喊杀,一时之间,杀声震天,各为其主的家丁混战一起。兵刃交击和惨叫声交织。
白衣人一见,机会到了!手一挥,一支飞镖出手,厅内传出“哎呀”一声,同来的人一见,都像狸猫一样跃下房顶,直赴厅门。
此时老三李飞挡住老四钱成中的一剑。正要还手,却见手下一家丁的胸口被飞镖击中,已惨死厅前。不好!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明白。庄内大小,无一人用飞镖。
“有外人,快摆阵……”话还未完,钱老四的剑已经插入他的胸口。他看到了钱成中充满狂喜的眼神,用尽全力,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你,你,不要得意……”
剑插入老三李飞胸口的时候,钱成中也感觉到了厅里有外人,但是晚了。李飞的头已经歪在一边。他的剑还没有抽出来的时候,却感觉到背后有冰冷的金属伸入。接着,他听到了王银喜狂喜的欢笑:“哈哈,我终于得到了鱼肠剑,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钱家湾的主人了!”
一口快刀,悄无声息地横在老二王银喜的脖子上。冷的让他打了个寒战。他回头。看见了沾着雪花的风衣下,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你,你就是几年前,从我们师兄弟四象阵逃走的人。”
“不错。我不仅是从你们师兄弟阵下逃走的那个,而且,我还是天下第一刀客无影刀的儿子,今天来替父报仇和取鱼肠剑!”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杀气。
“第一刀客无影刀是谁?”王银喜的脑子在搜索。没容他想起。刀已经在他的脖子上一划,头,已掉。白衣人望着血迹斑斑的大厅。欣喜里透着疑惑:难道这就是名震江南几十年的钱家湾?他有些后悔这次来这么多的弟兄。于是大喝一声,王银喜的头滚落钱正英尸体旁的一瞬,还能最后听到的一句话:“一个都不能留,杀!”
“住手!”一声晴天霹雳,从钱正英的尸体里发出。接着,就见他蹦地一下跳了起来。
白衣人一愣,就见穿着一身丧衣的“尸体”,手一伸,那鱼肠剑从孙虎的断手里飞向他手中,向自己刺来。那白衣人慌忙一抬刀相迎。只听“吱”地一声,白衣人刀已断,鱼肠剑穿插入他的腹腔,人倒在地上。这正是钱正英赖以成名的一招——断肠一剑!
随着白衣人的倒下,众家丁都发过愣来,一起出手,将白衣人带来的全都围了起来。只听一阵乒乒乓乓声响,进入厅内的全部被解决。
众家丁一见老主人复活,又击毙来敌,全都跪下请罪,钱正英摆摆手说:“赶紧打扫,这是他们咎由自取,也是我教徒无方,一切与你们无关!”
原来,钱正英在江北游玩时,发觉好像有人跟踪,就没了兴致,提前回来。可是过了长江来到自己地界后,一时大意,中了仇家埋伏。经此一战,他发现围困自己的是仇人之子,功力不在自己之下,虽然围困之人被他杀得十去八九,自己也负了重伤。他只好用龟息大法诈死,谁知真的骗过那小子,被人送回。可是他一到家,众徒弟一看自己已死,不去协商如何为自己报仇和办理丧事,反而因抢夺鱼肠剑,争起庄主之位而自相残杀。等自己发觉仇人上门之时,徒弟全死,他只好趁仇人之子失去警惕之时,用多少天来集聚的功力一跃而起,将其杀死!
从那以后,他经常对着剑发呆:几个徒弟之死,怪剑还是怪人?总是弄不明白。不过,他发誓不再收徒,死后鱼肠剑也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