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风城毗邻东海,飒飒秋风送来海水咸咸的味道,拂面而过渐渐有些腥味和粘腻。苏越单骑狂奔而去,但到底比不过常年习武纵马的慕云东。其结果便是他甩掉了一种随从,形单影只,却最终没能摆脱慕云东的追踪。
环顾四周,王室官船御用的码头气势恢宏,来往的搬运工皆着装齐整,有条不紊的工作,仿佛丝毫不受这突发情况的影响。苏越不由蹙眉,愁上心头。论武功他定是不敌的,论智谋,或许可以一较高下。但是眼下的情形,他甚至摸不透慕云东对他穷追不舍到底是因为当年质子叛逃一事还是悠然。
“你已经无路可走了。”慕云东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根据,或许是苏越见了自己就跑吧,他觉得这是最后一根稻草,“我并无恶意,只是有些事情问你。”南冥已灭,如今的他对西陵而言没有丝毫的用处,慕云东自然也不会多费周折去抓人了。但是当年确然是夜梓焰协助他离开墨凉城的,所以苏越和夜氏一族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一听到不是来抓自己的,苏越反而更加焦躁了,“在下不过是这东盛朝堂一个闲置的臣子,王爷想知道的,恐怕小人无能为力。”
“夜梓焰!”慕云东忽然出口打断他的话,“就是当年协助你潜逃的那名女子,现如今身在何处?”
“现在算来也有十年了吧。”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苏越暗暗松了口气,“我听说这几年她一直跟在贵国九王妃的身边,哦不,现在应该成为王后了。哼!我怎么会知道她人身在何处?”
“少跟我装蒜!”慕云东想起离开前陛下说过的话,是苏越照顾昏迷着被带走的悠然,所以他一定见过夜梓焰,“陛下说过悠然离开之时是你照顾的。”
苏越的拳头不由得捏紧了些,对于当年的救命恩人他还是很感激的,所以对于眼前这个男人便多了一丝恨意。“慕云逸既然告诉你我带走悠然的,那他怎么没告诉你夜梓焰已经不在了。否则你以为有什么事情能让悠然精神崩溃,满身破绽的被抓住带走!”
“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马儿轻轻晃动着慕云东略显颓然的身子,“你把话说清楚,她不是随悠然来了东盛吗?悠然在哪里,我要去见她!”
“见她?”苏越狠厉的眼神恨不得在慕云东的身上挖个窟窿出来,“她如今不能见任何人了,这一切都是你的好兄弟,好陛下一手造成的。”有关于悠然的事情苏越并不想多说,趁着慕云东分神刹那,使用烟雾遁去,乘船渡海去了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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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年枫收去灵力之后轻轻把了把悠然的脖颈处的脉象,微微点了点头道:“外伤恢复进展不错,但是被切断的经脉还需要解开灵泉封印之后才能慢慢恢复。”长须随他轻叹之时微微浮动,查阅数万资料之后他似乎有点儿明白当初夜雨柔为何要封印这丫头的灵泉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其自身灵泉的灵力至纯至净到与整座灵山的灵脉同型,这是天定的族长之命。
“爷爷,那我姐姐什么时候才能下地走路?我什么时候不用割腕取血了?”段澈一脸焦急的询问着,摸了摸手腕处涂了药膏的伤口,还有些许隐隐作痛。
段悠然缓缓转过头去,自从来了东盛,她几乎没有笑过,向来不善于表达这些情绪的她难得挤出一抹释然的微笑,“我想应当不用了,你以后也就不用疼了!”
“真的吗?”孩子心性的段澈大为欣喜,“我要去告诉陛下姐姐,她一定也很开心。”说着便狂奔而去。
夜雪柔的伤在夜氏三大长老合力救治下好的七七八八了,不过碍于夜年枫在族中的资历,一直未曾上门讨要段悠然。东盛王私自召见慕云东一事让她颇为恼怒,好在没有泄露什么有关段悠然的讯息,她虽然对段凝然小惩大诫了一番,但到底没有做出什么伤害段凝然的事情。这会子,肝火未消,便听使奴来报说夜年枫来了,心中不免疑惑。
在全族面前端着架子的夜雪柔终是恭敬的对夜年枫行了个礼,“大长老不在府上全力救治那个小贱……小丫头,怎的有空想起我这个过气的族长来了?”
“小雪!”夜年枫缓缓落座,挥手退去一屋子的使奴,“休要再说些置气的话,当年小雨为了你能坐这个族长牺牲之大你无法想象,只盼你能带着夜氏一族走出近百年来灵脉消弭、灵泉干涸的困境。可你呢?你看看现在的夜氏一族……”
“所以我才要从悠然那丫头身上汲取灵力!”若不是这个老顽固阻止,如今才不会是这样的窘境,“这样的话……”
啪的一声,掌声清脆的落在夜雪柔的左脸上,“你当真觉得从小雨的一双女儿身上汲取灵力,夜氏一族就能得救了。夜氏一族曾经是各大灵族之中最辉煌最强大的,全因守护灵脉的族长心灵澄澈,没有丝毫贪念。小雨当年灵力何等纯净,对比如今的你。你好好想想吧!”
“不是我的错!”天生灵力不如夜雨柔,她能怎么办?翻遍了禁书她只找到了两种方法可以增加灵力。其一是成为守护灵脉的族长,借由灵脉的力量让自己的灵力迅速增强。其二就是从别人身上汲取。“扪心自问,你何从公平对待过我们,从小到大你最疼爱的还是灵力强大的小雨,何曾正眼看过我?”
夜年枫不由得叹了叹气,于术法教习上他向来坚持因材施教,有多大的灵力便修习相应的术法,若是过于激进,则容易损伤灵泉,得不偿失的。“于你们二人,老夫问心无愧。将来你若是知道小雨为何封印悠然的灵泉,你就知道她对你的让步做到了何种地步!”
夜年枫已经年迈,本就不见得能多活几年。如今又要耗费心力和灵力去解开段悠然的封印,待封印解开,他便真的时日无多了。
长叹了一口气,是人都惧死亡,原本他以为自己超脱这些凡俗,没曾想到了这般底部,仍旧有些遗憾。“来人,去把芸檀长老请来。”走出族长府邸,他便轻声对使奴吩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