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紫宸宫再度布上一层淡淡的结界,段澈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已经忙着年关的事情晕头转向了。可苦了慕云逸如今只能站在院子的屋檐上偷偷观望。
不过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他觉得仿佛过去几个寒暑一般难熬。每日里除了找人便是晚上来蹲点,却没有一次见到真容。悠然真的生气了吗?可是他明明只是报恩救她的姐姐,为何会让悠然生这么大的气?
“感觉怎么样了?”夜芸檀关切的看向刚刚睁眼的段悠然,“这几日可有什么异样?”
“先开始不觉得,现在算是明白了。”段悠然心中一骇,“我原本估计还有一个半月便可以恢复如初,可是现在感觉身体里的灵力仍旧停滞不前,一定是夜雪柔他们不想让我救姐姐。”
“可是他们是怎么在王宫里下药的呢?”夜芸檀谈了谈她的脉,果然修为停滞了。“夜芸华?”
见她点了点头,夜芸檀不由得长叹了口气,“他的一生就毁在一个情字上了。公主,现在怎么办?”
“先下手为强,你帮我找出他们的藏身之所,我要在救人之前先解决隐患!”
夜芸檀知道事已至此再也没有办法了,所以也没有劝说一句,只是默默的去找人了。
年关将至,腊月的飞雪还在持续着,皓风城乃至整个东盛渐渐乱了起来,原本慢慢撤回去的西陵军队又神速开近边关,一瞬间段澈的帝王脾气上来了,一道谕旨下去便让人抄了客馆。不过这些事情都是瞒着段悠然的,因为他害怕姐姐会伤心。
“西陵王真不是个东西,娶了我姐姐还想吞了我东盛!”段澈焦躁的在御书房踱步,他只是以为这一场骚动是慕云逸野心太大,只是苏越明白,事实远不止这些。
“陛下,客馆内空无一人,西陵王早就没有影子!”
“找,给人去找!”段澈猛然将桌上的折子拂开,砸了巡防官一身,“就算把整个皓风城翻过来,也要找着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千万不能让他离开皓风城。”
边关陈兵几十万,一旦他逃脱了,那么东盛就完了。
夜芸檀暗中探访了数日,终是找到了夜芸华的藏身之处。一处僻静的院落,普通农家户,甚少引人注意。
“就在这里?”段悠然隐去气息,带着夜芸檀就这么过来了,因着身边每个随从,所以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
夜雪柔一身农妇打扮,天刚亮撩开帘子出门,手里提着一篮子看不清是菜还是草的东西。确定人在这里,段悠然并未迟疑,立刻出手制住了失去灵力的夜雪柔,淡青色的术法如箭矢一般逼近夜雪柔的喉口,刹那间她周身笼罩着月白色的结界,勉强弹开段悠然的杀招。
夜芸华迅速捏诀攻向段悠然,那种不要命的打法逼得悠然不由的后退,只是手上仍旧死死扣住夜雪柔的命门。青蓝光芒相撞,周围宛若飞沙走石。夜芸檀不想出手伤了夜芸华,但亦不想悠然受伤,“芸华长老,你收手吧!”
“收手了她就能放过我们?”夜雪柔死命挣脱,却徒劳无功,右手被扣在段悠然手中,夜芸华所设结界之外又被段悠然下了禁制,如今就算她逃脱了被段悠然掐死的命运,也依旧离不了这是非之地,“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杀我吗?”
段悠然双手迅速结印,之间青光异彩,萤火虫般的光芒渐渐汇聚在夜芸华的周身,如一条条锁链由外向内收紧,“如果你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就不会死!”
“住手!”进退维谷,她被困在两道结界之间,夜雪柔第一次发现自己这样无能,“你放了他,他只是听我的命令行事!”
“是,他是听你之命行事,但是身为长老,却从不知规劝。过往种种是你的罪孽,也是他的罪孽!”悠然冷着一张脸,双手还掌控者锁链,“今日我不是为了夜氏一族而来,澈儿的东盛由不得你们胡闹。你既然敢教唆那个女人以清然姐姐的身体做要挟,就该想到今日。”
“哼……缘是如此!”夜雪柔不由的冷笑起来,狠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段悠然,“你和小雨相似的就只有这张脸了,到底还是更像那个男人的,够心狠。”
段悠然没心思听这些,“把解药给我!”她喝下的药抑制了修为,如果拿不到解药,她就没办法尽快恢复,没办法救姐姐。
“什么解药?”夜雪柔诧异,眼见着段悠然手中的锁链渐渐收紧,在夜芸华的胳膊上勒出道道血痕,心中不由紧张起来,“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呵……事到如今你还需要抵赖吗?”掌心的青光聚拢,化作三柄长剑直指夜芸华喉间、心口和腹部,“你指使他在我的饭菜里下药,让我无法尽快恢复修为,死到临头还不肯认吗?”
“我没有!”夜芸华急忙反驳,目光却是望着夜雪柔的,“你信我,我真的没有,我不会帮那个小子的!”
“住手,你饶他一命,要杀要剐都是我。”夜雪柔似乎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江山代有人才出啊,没想到千算万算没算到那小子的野心竟然这么大。
手心长链收紧,只是稍稍拉动,夜芸华被锁住双手的身子便被扯着砸到了夜雪柔的结界上,“解药给我,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她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扫除隐患的,即便再不愿意动手,也终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没有什么解药。”夜雪柔狞笑着,忽然觉得段悠然也很可怜,“真可悲,你对那个人这点信心都没有,真是枉费自己等他那么久。”
“你!”
“哦,忘了告诉你,你身上的毒没什么副作用!”夜雪柔深知这种药的药性,虽然不是她下的,但也可见夜梓苻的险恶用心,“只要你不去救清然,这个族长的位子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说罢拼命撞向指着夜芸华的长剑,穿胸而过,鲜红的血喷溅在他的脸上,“芸华,这辈子我连累你了,今生无以为报……来世……来世做牛做马,报答……”
“雪儿!”
段悠然的锁链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是徒劳无功,只能任由那温热的血顺着脸颊夹杂着泪水流下,“雪儿,你不是要夺回族长之位吗?我帮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统统帮你抢过来,你醒醒……你醒醒啊!”
悲愤之余仅剩下悲凉,夜芸华这辈子的目标瞬间失去,他的人生仿佛被掏空一般,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她只看见了段悠然冷漠的表情,没有报仇后的快意,也没有亲人死去的悲痛。也是,这个人虽然是她的姨娘,缺一件好事也没有为她做过。
“同样的戏码,你以为还会成功第二次?”收起长剑,段悠然一把将夜芸华扯着站了起来,“说吧,解药在谁手里?”
“不是我下的毒,你信吗?”夜芸华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委实有些气人,站在一旁的夜芸檀不由的怒道:“她已经死了,你什么都没有了,这样阻碍族长,于你有什么好处?”
“你看,连你也不信我!”
夜芸檀微微一怔,仿佛意识到什么,“族长,他……您能不能……”
“不能,留下他必然是个祸患。”杀了夜雪柔,这个男人就不会归顺自己,他会偏向哪一边?似乎都不是好事。况且除了她自己,放眼东盛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可以用回魂还生之术救活赵文思。那是以百换一的代价,她绝不容许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