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已离寿阳城十分之远了,这一路来,欧阳硕儿大步流星,疾步而行,而云樵却因跑了许多崎岖山路,加之他并未吃饭,渐渐的浑身乏力,走将不动了,落在了后头,欧阳硕儿见状不满道:“你男子汉大丈夫,还没我一个姑娘家走得快不说,如今才走了一个时辰,你便吃不消了,要如你这般走下去,咱们明年都到不了仙霞山了。”
云樵埋怨道:“我被你如此戏耍一通,跑了那么多路,还没吃饭,你让我如何走快?况且本身你练过功夫,我不懂半点武功,虽然你是女孩子,我又怎么比得过你?欧阳姑娘,你也忒强人所难了。”
欧阳硕儿道:“真没用,呐,给你吃的。”说罢从怀中掏出几个米饼来,递与了他。
云樵接过米饼,正要塞入口中,忽然想到云蔻这一路也不知有没有吃东西,便问道:“蔻儿她吃了么?”
欧阳硕儿笑答道:“你当我是什么?我对你们又无恶意,捉弄你一番,也无非是见你嘴巴甚欠而已,你放心罢,她早便吃过了,如今我将她收入炼妖壶中,她想必正睡得香呢。”
云樵听得“炼妖壶”三字,失声道:“炼妖壶,我妹妹她是人非妖,那炼妖壶是她能呆的地方么?”
欧阳硕儿笑道:“你担心甚么,炼妖壶虽名为‘炼妖’,有炼化万物之效,但亦有包罗万物之功,其中的圣洁之灵气,能将天底下一切恶物中的邪气去除,你妹妹呆在里面,吸收壶中灵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况且炼妖壶的炼化之力唯有法力高强之人才能驱动,我这点微末功夫,也只能将物体收于其中,让坏东西不出来捣乱而已。我之所以将你妹妹放在炼妖壶里,乃是因为她一娇弱的普通女子,甚么武功都不会,要是咱们在路途上遇到了麻烦,拖着她总归绊手绊脚,若是她出了什么闪失,我与你,与我爹娘、师公都会交代不过去的。”
云樵听了,这才放心下来,吃了个米饼,又涎着脸笑道:“欧阳姑娘,要不这样,你将我也收到里头去罢,我也不会功夫,你带着我,也是个累赘,况且若我在路上出了什么闪失,恐怕你对你爹娘以及师公,也交代不过去罢!”
欧阳硕儿将脸一冷,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骂道:“你还真是胆小怕事,懦弱至极,你一个大男人,自然需多点历练,多点磨难,方成大器,我先前来的时候,师公告诉我,你之后会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我还道你云樵是多么有英雄气概,没想到一见,简直是失望之至!”
云樵没有话说,埋怨了几句,便移开话题问道:“欧阳姑娘,你适才说让我帮你办一件事情,是甚么?”
欧阳硕儿道:“你耳朵听不见么?我是让你办一些事情,而不是一件事情,我之所以大老远去寿阳城找你,不是自己的意愿,而是出于我爹以及师公之命,至于为甚么偏偏找你,而不找他人,你到了仙霞山,听我师公讲述便是,说到底,其中根由我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你还是不要问了,啰里啰唆地问东问西,到了那里,不就什么都知晓了么?”
云樵道:“那我不问便是了,不过现时已是很晚了,咱们若不休息,一直赶路,那也是不可能的事,为何适才不先回寿阳城住宿一晚,养精蓄锐,明日白天不能走更多的路么?”
欧阳硕儿答道:“我爹爹之前嘱咐过我,若非迫不得已,便不要在寿阳城抛头露面,我娘在寿阳城有颇多故人,我与我娘长得颇有几分相像,若是被那些故人看见,怕又得惹出不少麻烦事,所以我才连夜赶路,前头有个叫故璋的小镇,咱们去那里住宿便是。”
云樵见她都已安排妥当,便再不多话,放心而行。
江南的冬夜寒冷无比,官道之上毫无人气,更显得寂静冷清。欧阳硕儿身上穿了不少衣物,再加之练过内功心法,故不为觉,而云樵则不然,随着夜色不断加深,寒冷之意更切,不由得瑟瑟发抖起来,一会呵气取暖,一会抱肩而行,欧阳硕儿问道:“你冷么?”
云樵颤声道:“自然冷了,平日这个时候我都已经钻进被子睡觉了,哪会像现在,都这般晚了,还在这毫无人烟的地方赶路呢。”
欧阳硕儿略一思索,将他的手一把握住,云樵一惊,想要挣脱开来,却被她死死拉住,不过多时,云樵便感觉浑身注入一股暖流,再也不觉寒冷,于是奇道:“这又是什么功夫?”
欧阳硕儿满脸羞红,只是轻声答道:“这是仙霞山的玄门内功,我将内力缓送于你,你便感觉不到寒冷,好了,别说话了,咱们快赶路罢!”
云樵生平除了云蔻,还未牵过其他女子的手,如今被欧阳硕儿牵手而行,温润的触感不断从手中传来,只觉一颗心砰砰而跳,他偷偷侧目,见到欧阳硕儿的羞赧神态在如纱般的月光之下,显得清丽绝伦,不由得心旌摇荡,难以自持,思道:“今日的际遇,可也真是奇了。”
二人各怀心事,默默赶路,走了没多久,前方竟传来车轮子滚动的声音,二人皆感到奇怪,定睛一看,只见不远处,一位年约七十的老婆婆正推一板车,走得颇为吃力。欧阳硕儿道:“这位婆婆那么晚赶路,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咱们过去看看。”于是二人走上前去,这才看清,原来板车上竟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位浑身发青,嘴唇发紫的壮年男子,欧阳硕儿问道:“婆婆,您这么晚了要到哪去?这位大哥是怎么了?”
那婆婆见有人问,顿时哭泣起来,道:“老妇乃故璋人氏,姓叶。他是我儿子,我也不知他究竟是犯了什么病了,今儿中午,他吃了饭便下田去干活,直到晚饭的时候都没有回来,我放心不下,便去田里寻找,谁知竟见到他这般模样,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叫他他也不应,我于是便推着他去找镇上的郎中,谁知郎中似乎外出,户门紧闭,我没有法子,只能推着他,前去寿阳求医。我一把老骨头了,老头子走得比我早,家中全靠儿子种那几亩地过活,由于家中贫穷,我这可怜的儿子快三十了还没娶媳妇,要是他出了事,那我可怎么办啊。这家也可得彻底垮了。”说罢泣不成声。
欧阳硕儿安慰道:“叶婆婆,您先别急,让我看看。”说罢用手探那男子的鼻息。
云樵见她脸现惊恐之色,问道:“他怎么样?”
欧阳硕儿沉声道:“这人早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