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昏昏沉沉的,依稀记得那厚实的胸膛还有那强烈的心跳,眼睛一片模糊,我已经无力弄清楚是谁了,只是看着满天飘落的梅花,一片一片一片……我笑了。
之后的几日病情越发严重,连日的高烧始终不得退下,嗓子也干裂到像枯裂的井,耳边依旧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睛也似是被打了石膏,头昏昏的,只想永远,永远这么睡下去。
窗外兴许又是雪花漫天飞,枯树上挂着美丽洁白的雪花吧,我多想看看。
身上是滚汤如火,但是我却能感觉到湿热的帕子在一遍又一遍的为我擦拭,那动作十分轻盈,像是极其珍惜一件宝物一样,时不时空气中飘来一股好闻的香气,一种男人身上独有的香气,我紧紧地抓住那人的手,生怕自己再失去这仅有的温存。
休息了半个多月,我终于能下床了,只是可怜了梨裳,看着梨裳疲倦的倒在床边,我知道自己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收拾好心情,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
一躺大半月,醒来已是正月十四了,明天是上元节,民间百姓通常都会去花灯会,猜灯谜,当然皇家也不例外,梨裳曾经和我说民间百姓都会去夜市,一些官宦人
家的女子都出来了。她们“翠袖成围”;她们坐着用毡围护起来的暖车,相互拥挤争道,空气中充满了芳香的气息。夜市上“小吃”很多,有“蛮酥”,有“楚饵”……热闹、欢愉的气氛伴和着微微的春风,使得游玩的人流连忘返,乐而不归。
我常常在想这是多么美好的场景,十里长街上,人们穿着漂亮的衣服,显得富贵非常,往来在大街上。各色漂亮的灯悬挂在街的两边,十分明亮而美好。大街上,马摇动着玉佩,拉着装饰精美的车子往来其间;一些轻便的小轿抬着富家眷属,也在街上来来去去。大街上飘溢着芳香的气息。街两边高楼上,漂亮的窗帘高高卷起,在灯影里正有着很多穿着华贵的夫人朝下看……灯影、人影、仿佛是天上的明星。
当然这是民间的习俗,如今我身在皇家,自然是不能享受那份美好的,皇家的规矩太多,太繁琐,让人透不过气来。
“小姐,都准备好了,该出发了。”梨裳后面跟着几个小丫鬟,左边是教引嬷嬷,我恩了一声,转身走在前面,门外马车早已经准备好,姐姐撩开帘子伸出手来拉住我,我对她莞尔一笑。
“姐夫呢?”话一说出就有点后悔了,姐姐和姐夫的情况我是知道的,姐姐依旧是撩开帘子,忽然放下对我一笑,“今儿上早朝,遣人说不回来了,我们直接去宫里。”我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马车忽然缓缓的停下了,我知道到了宫门了,只是今日进宫的命妇,小姐们太多,马车自然是要按照等级按次序进去的,没有多久马车终于缓缓的前行了,我撩起帘子,一轮红日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皇宫里显得神秘而安静。
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
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
正清宫那华丽的楼阁被永夜池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好大的一座宫殿似的建筑,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在湛蓝的天空下,整个皇城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放下帘子端正的坐好,因为前面就是正清宫了,宫中的礼仪姐姐是再三交代过的,只是我看着姐姐,她似乎是默许了我的做法,并没有阻拦我。
“第一次是这样的,尽管说宫中规矩,但是我们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想看看帘外的世界。”姐姐说着像是回想起当年的自己,那个懵懂的自己。
马车停下,丫头们先后把姐姐和我扶下来,抬眼便看见身着朝服的姐夫,朝服上是补服,补服,其色石青,前后缀有补子,上面是五爪九蟒,脖子上挂着朝珠,朝珠共108颗,这是梨裳告诉我的,我没有细数,却是惊叹。
“身子可好了?”王爷没有直接问候姐姐,却是问的我受宠若惊,“给王爷请安,身子已大好。”
“那就好。”王爷没有再看我,背过身去,后面的福公公紧紧跟着,我和姐姐还有一群丫头们也紧急跟着。
没有直接去正清宫,而是绕过去往后宫走去,我知道王爷是先去给他的母妃请安吧。八王爷的母妃是络木尔亲王的女儿,曾经和当今圣上一起打江山,所以他的母妃在这后宫的地位也是极高的,封号仁恭皇贵妃,入住景仁宫,所以八王爷封王比较早,算是子凭母贵。
未到景仁宫已是被周围的气氛所震慑,偌大的宫殿,上百号人,竟是可以如此鸦雀无声,高堂上坐着一个五十出头的贵妇,一袭金色广绣百仙石榴裙,点点迷离繁花,朵朵祥色祥云。内着丹红纱衣,描金九凤活现欲飞。三千青丝如瀑直下,以皇凤御钗衬托,以碎珠流苏点缀,迷乱显贵。臂上挽迤柔色金纱,银丝依稀,做工精细,贵不可言。眉见稍印牡丹印记,些许粉黛,佳人容颜。
我惊叹,好大的排场,女人的威严更是不可描绘,但从那长长地金壳镶玉珊瑚护甲来看,金光闪闪,如满天繁星,只是那寒光让人不敢靠近。
“你就是秦华?”是不容辩驳的质问,我已是重重的跪下,“是。”我屏住呼吸,不敢抬头。
“何时进宫?”仁恭皇贵妃忽然对着八王爷语气和缓的问道,“下月。”
我仿佛是个木偶,在听着一男一女对我今后人生的安排,这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女人,还有那个孤傲不苟言笑的男人,就打算用这么寥寥可数的几个字安排我的未来么,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悲伤,很可怜。
“恩,没事就下去吧。”仁恭皇贵妃没有再多看儿子一眼,旁边的丫头急忙过来把她扶起,母子的见面就在母亲短短的几句中结束,我看着王爷忧伤的侧脸,忽然觉得其实皇宫里每个人不都是忧伤的么,可怜的又只是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