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断了那人的迟疑:“若是出了事,我担着,开门!”
“是!”
队伍里走出两人,同时跃起,扎入了瀑布底下的幽潭。
半响,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诧然发现银瀑的水流竟在急剧减少。
本是数十围气势磅礴的大瀑布,此时已缩水不过五围,扑面而来的狂风亦随之衰弱,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竟只剩几条细长的银带无力地垂挂在崖上。
若不是耳边轰隆的水声依旧,几乎要让人觉得刚才所见只是幻觉。
看来,她们是利用机关把水流分走了!
而随着瀑布的干涸,如刃切般笔直的山崖底端,一个洞口若隐若现。
以瀑布为帘,遮盖行迹,当真是瞒天过海。
我微微皱眉,她们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行事要这么藏首畏尾?
“对不起!接下来的路还请蒙上这个!”我回头,被称作圣女的银饰女子正看着我,她的手中,是个黑布长巾,见我看她,她歉意道:“这是教规,我也不能违抗,委屈你了。”
她又解释道:“我们的人会扶着你的。至于你师父,你放心,我会好好搀着的。”
言语中,她看向了月霄,视线触及他那张近乎造孽的脸时,又飞速避开,眸光有些闪烁。
我坚持:“师父还是由我馋着,你们扶着我,给我指路。”
我不放心把月霄交给她们,更何况蒙着眼,若是突然发生变故,那只会鞭长莫及。
“好!”她应的很干脆。
黑布巾蒙向我的眼,光线剥离,世界瞬间陷入黑暗,我屏气调整内息,极度敏锐地感知着周遭气场变化,全神贯注收集双耳带来的讯息——
随着脚步移动,水声逐渐后退,脚下的触感虽坚硬可脚步声却有些回荡,想来是已经入了瀑布后头的石洞。
“抬脚……有水坑,跨大步……左转……石阶下行……右转……低头……侧身……左转……左转…………”
在时断时续的提醒和银铃叮当中,我搀着月霄默然前行,同时,暗暗在心底记下脚步和方向。
也不知行了多久,只觉得黑布巾透进的光渐渐亮了些,脚下的路也开始松软。大概是走出石洞了。
然而,遮在我眼前的黑布巾依然没拿下,又是沉闷地前进,只是路径平坦显然平坦了不少。
我快失掉耐心了:“还有多久?”
月霄的手就搭在我肩上,我能摸到他逐渐变弱的脉搏。
“快了!”另一边,是那个女子的回应。
“快点!”我加快了步伐。
又是半盏茶的功夫,终于,有人将我面上的黑布巾撤了下来,突然而来的光亮让我不由地伸手遮了眼,适应良久,方看清面前的是张床。
我忙着将月霄俯卧着放下,身边是那个银饰女子帮忙,她又朝外匆匆道:“快去请巫医来!”
我轻轻揭开月霄的青衣,内裳上是湿漉漉的红,触目惊心,打开裹伤口的布条,内里,伤口果然还在流血。
我回头朝门口跑,然而却被突然抓住了手,腕上,银饰响声碎碎:“你去哪?”
“请大夫!再这样等下去,我师父就要死了!”我的鼻头莫名地一酸,眼眶有些发烫。
“你呆在这,我去。”她夺门而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将我看着:“记着,别出门,等我回来。”
话毕,她快速跃起,消失在门口。
我回头走向床边,月霄侧脸俯卧着,气息微弱,他紧抿着嘴唇,本就白皙的脸庞此时更是苍白如纸,只是衬得眉心那抹红,鲜艳如血,又鲜活如火。
也许是那女子身份特殊的缘故,大夫来得很快,是个老妇人,手上提着箱子,她进门的时候,另一群人亦端着热水匆匆走了进来。
我退站在床头,为她们腾出空间。
这才发觉,那个银铃圣女不知何时也站在身后。
她看着床上的人安慰我说:“他会没事的!”
这语气,听起来更像祈祷。
我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焦灼地看着大夫忙碌,一盆盆染红的血水端了出去,再换上热水断进来,众人的神色都有些焦急。
大夫用烧灼的银具小心翼翼地刮着伤口,额头渐渐有了汗。
从始至终,月霄黑曜般有神的双眸都紧闭着,少了眸光的锋利,他的整张脸多了几分柔和,也许是太疼,使他原本苍白的两颊反而透出粉红,薄汗如霜,衬得肤色晶莹而通透,如带露的蔷薇,诱人采撷。
“师父!”我在他头侧蹲下,掩下焦急轻轻唤他,声音莫名哽咽:“师父!你若再不醒来,酒就要被师伯偷光了!”
叮当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节皓腕着着银镯进入视线,指端捏着一方帕子。
“帮他擦擦吧!他该很疼。”她说,声音焦急中含着柔和。
伴着她话歇,大夫也开始重新往伤口上药,眉宇松开,眼中是满意的神色,她点点头道:“若是再晚那么半个时辰,怕就是医圣在世也没得治了。”
我皱眉站起身。
“那现在怎么样了?”圣女抢声问。
“圣女放心吧!这一剑虽然致命,好在偏差了那么一小寸,伤口又处理的及时,该没事了!”
“那他为何还不醒?”她问出了我的疑惑。
医者看了一眼月霄,恭敬道:“他终归失了不少血,也是需要修整的,若是要他醒来的话……”她想了想:“最早怕也是三天以后了。”
“知道了!退下吧!”
“是!”
一叠串的脚步响起,然而,医者走了几步,却又在门口停了下来,“圣女!”她看向了银饰女子。
银饰女子也转过了头,疑虑道:“嗯?还有事?”
“老妇有一言,还望圣女记在心上。”医者扫视了我一眼,继续道:“咱们寨子,留下外人终究会是个麻烦的。”
又是这套说辞,我看着她皱眉道:“你们救了我师父,我自会记在心上,三日之后我师父若是醒来,我们自会离开,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银饰女子亦道:“阿姆,我相信他们。”
“哎……”不料,医者却还是叹气,却也没在多言,转身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