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温退下,我正是好睡的时候,可偏偏不得不睁开眼--
太臭了,整个鼻腔里都是那个味。难道古代环境污染已经令我忧思至此,到了彻夜难眠的程度了?
不行了,我呼吸困难……
睁开眼,我张开嘴大口呼吸。
叮~有什么怪怪的东西嘀到了嘴里,味道也怪怪的……
还有,禽兽怎么会站在我床边?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干嘛用毛巾掩着鼻子?还有那迷起的桃花眼,笑什么?
“对了,好心提醒~这是外用药,不是用来吃的。”听起来,他心情格外愉快。
药?
我反射性地问:“什么药?”
同时,视线朝他摆在床边圆凳上的大圆碗望去--黑不溜秋的一坨,怎么看怎么恶心。
禽兽却开口了:“你虽然有护甲防身,但受那人一掌不死,还是要多谢老天保佑,还有我这个天才调药师。”
难道说,这碗里的一坨就是用来治内伤的?
怎么感觉,屋子里浓郁至极的‘香’味就是从这碗中散发出来的!
我眼皮直跳。
“这些材料都极其难找,做出来的药泥看起来也不错,所以本……我顺便帮你脸上也涂了些,说不定就有美白养颜的效果。”禽兽在水盆里使劲搓洗自己的手:“我知道你心怀感激,但感谢的话就免了,放在心底就好,当然,日后多给我些银子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面对如此无耻之徒,我竟然无言以对。
也许是说话太吵的缘故,一直睡在床上的小白狮此时也醒了过来,蒙迷地睁开眼望向我,然后,它作出了令我终身难忘的表情--先是惊心动魄的浑身一嗮,然后……它居然祭出自己的小狮牙,全身紧绷,白毛竖起,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盯着我。
小东西,我没亏待过你丫!至于吗!
……我忽然想到了禽兽给我涂的‘睡眠面膜’。
第六感告诉我,世界正在奔溃……
顾不上后心窝的扯疼,我挣扎着爬了起来,镜子!
镜子来了,是禽兽一脸正气扔过来的。
支起铜境的那一瞬间,我肝胆俱裂--镜子里的人,哦,不,是黑白无常,也不对。是半张脸的黑无常,和半张白无常的结合体。
左边用黑色的药泥做底色,下唇至下巴处则全染了红料,看上去正是吐出来的长舌头。
眉宇只是比毛笔根略粗,我触目惊心地伸出手摸了一把……眉毛掉了!是草根。
凑进嘴边嗅了口气……
“呕!”那瞬间,胃肠内的药汁和胆汁一块汹涌喷出。
我听到禽兽自言自语的感叹:“至于吗!不就是马粪、蝉壳、千脚土、锅底灰、鸟呕液和着清水做成的嘛!唉!真是浪费了我一片苦心。”
我什么都没说,因为已经没了力气,更担心一张口就有什么鬼东西掉进去。
所以,我只是在心底微妙地将他祖上十八代和以后十八代温和地问候了个遍。
然后,我看着他微笑:禽兽,你给我等着!
……
客栈澡堂,我冲到第五遍热水澡的时候。
老板娘再次进来了,手中提着热水,又是一副不清不白的眼神望着我。
我往水中缩了缩,难道,她是一个女同?
可我不是啊!
老板娘却突然叹了口气:“唉!”
然后干脆一屁股在浴桶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呃……真看上我了?
“唉!”她又叹气:“我说好好的一个姑娘,没事跟着个男人出来干什么?私奔的吧?现在好了吧,清白没了吧!小姑娘家的,咋就不听家里人话。男人就是那样的,下半身动物。现在你洗澡又有什么用?初身没了就是没了,洗也洗不回来啰。”
老板娘说完后,摇着头一脸意味深长地走了出去。
我由衷赞叹:老板娘果真是写小说、做编剧的好苗子!这么磅礴的想象力,放在这里经营客栈还真是埋没人才。
但脑海中浮现的另一个问题却立即取代了想让老板娘名扬天下的想法--禽兽,他到底是谁?是什么人?在这场对决中,他又是什么立场?
真如他所说只是路过,一时兴起所以带走我的吗?
事情真是那么简单?
我觉得不可能--我遇上危险,救我的人、杀我的人同时在,最后却是事不相关的他跑出来捡了便宜。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只是,若说他是盟友,可他救了我为什么又说不认识我;
若说他是敌人,可我依旧安然活着,虽然活的有些悲催。
而依照他目前的表现,他似乎就是个爱财贪酒,外加无限装逼和自来熟的人。
还有如今的我,他们似乎都称我为‘王爷’,可是王爷不该是男的吗?
可惜到这儿这么久,我还真没机会好好地看看如今的躯体。
从浴桶内直起身走向对面竖起的镜子,烛光下,映出了如今的我--
那是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伴随我二十多年的面孔--大眼睛双眼皮,尖下巴,只是左眼下、颧骨处不知何时多出来了颗黑痣。
再看躯体,精瘦得当,比例均匀,浑身没有一处伤疤,皮肤细腻,十指修长白皙。
她不是我,我明白了。因为我是肤色唯一稍亚于黑种人、却远黑于黄种人的特殊物种。
心中瞬间想打广告:任何护肤产品都是浮云,穿越才是美白的王道。
不过至少可以知道,这躯体的主人少说也是个吃穿不愁的女子。
只是……摊开自己的手心,感觉没有误导我,双手手掌上果然老茧交错,又以虎口、四指根部最为硬厚。
我擦!我真是‘王爷’?难道不是被后妈虐待,天天在家被迫劈柴的邻家女孩?
唉!实在找不出线索来,真头痛。
算了,先走一步看一步。
在澡堂躺那么久,力气也恢复了不少,起身穿好衣服,没想到小白狮依旧尽忠值守地守在门口等着我……只是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大排骨。
见我出来,它立即耷拉下耳朵,竟然保持着半坐的身姿挪了挪,然后,又挪了挪,最后……将偷来的排骨完美地遮在屁股后。
我乐了,想笑,却突然流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