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眉缓缓地醒来,看着周围陌生的摆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完全记起发生过的事情。可是,不舒服的感觉立刻就让她希望自己没有记起发生过什么。
疼,哪怕只是动动一个小指头,都疼……
他……已经走了……
眯着眼睛再一次环视室内,摆在房间中央的橡木浴桶已经不见了,她瑟缩着靠在丝缎的枕头上,尝试着回忆前一夜发生的事情,即使是头疼欲裂,可是……
她转过脸去不敢再看,目光扫过床头摆放的一套新衣,簇新的全套衣料,甚至连内衣都已备好,她犹豫着纳达衣服上摆放的象牙梳子,缓缓的梳着头发。
突然出现的敲门声令她猛地一惊,攥紧了手中的木梳,手指变得发白而不自知。
没等她决定要不要回答那个敲门声,门就被推开了。
独孤湛,身上只着了一件薄薄的袍子,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很明显,他已经洗了澡,下巴上留的短髭也刮掉了,他的眼睛更蓝了,总之,和她相比起来,他看起来好极了,有点儿太好了。
一股莫名的愤恨感觉,令她冲动的抬手将手中的木梳向他扔过去,独孤湛一低头,木梳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啧啧,你早上起床后心情总这么坏吗?”他略显慵懒的笑着,看来他起床后的心情倒是还真不错。
“我的心情坏,”她恨恨的说:“只是因为看到我讨厌的人才会这样。”
独孤湛微微一笑,径自去床边的衣柜中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衫,扔在衣柜边的椅子上。
“哦?可惜了,以后你会一直看到这个你讨厌的人,从早到晚。”一边说,他一边解开身上的袍子……
宛眉将薄被拉高,闭上眼睛等他换衣裳。
良久……她缓缓放下被子,却发现他根本没什么动作,看到她放下被子,才施施然地解开衣带,扔掉那件袍子。
宛眉尴尬的瞪大眼睛……在这阳光明媚的早晨,他竟然没有一丝羞耻之心……
宛眉震惊得睁大眼睛,脸颊上已经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红晕,在那晨曦之中,他仿佛象是一尊远古的神祗一般站在她的眼前。
“看够了吗?”
宛眉急急忙忙地别开了视线,咬紧了牙关,可是独孤湛不想放过她,上前一步,伸出的手攥住她的下颌:“喜欢你看到的吗?”
他的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宛眉用薄被裹紧身子,翻身背对他:“不,什么也没看见,我不……”
独孤湛明知道她这是在说气话,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突然伸出手,抚上她殷红的脸颊……
“小眉……”他低下头,额头贴着她的额喃喃低语:“不要闹别拗了。”他攥住她晶莹雪白的右手上臂:“你看……这个守宫砂淡了呢。”
“那又怎么样?”宛眉闷闷的说。
“这个不见了,预示着我这昨夜是真的……对不起……”
“是啊!”宛眉嗤笑了一声:“哪里见过饿狼吃完小羊,还会连声说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本该一口咬你的喉咙让你死得痛快,没想到一着急咬了肩胛骨,今后还得羊兄多担待啊。”
独孤湛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你那么聪明……”
她这一句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嘴唇就被独孤湛吻住了……
“那好,既然咬都咬了,就让我……”
真的是得不偿失,宛眉不由得暗暗后悔为什么要用狼和羊的比喻,天啊,这男人知不知道羞耻?现在可是大白天呢。
“不!让开,我……不……”她闷声抗议着,伸手推他,可是这个动作却让盖着她的薄被不小心滑落。
独孤湛的眼眸颜色变深:“口是心非,”
宛眉转过头想躲过他……
宛眉想咬他,可是被他攥住了下颌,她握紧拳头捶着他的胸膛,想推开他……
呕……
宛眉痛苦的呜咽,她痛恨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她痛恨他加诸于她身上的屈辱,痛恨这一切的一切……
“你为什么就不放了我……”她近乎哭喊的地叫喊着,可是这声音已经失去了挣扎的意味,反倒像是请求的呢喃。
独孤湛将头伏在她的颈边,嗓音沙哑地喃喃着:“相信我,如果我能放开你,我一定会的……该死,可是我就是放不开。”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宛眉悄悄地睁开眼,却不敢看他。
独孤湛伸手,摸到她脸颊上的泪水:“宛眉……”
“不……不要理我……”她倔强的背转身子,语调破碎无助。
独孤湛皱着眉扳过她的肩:“你怎么了?”
“滚开,让我一个人呆着!”宛眉握紧了拳头捶在他的胸前,“滚开……”
“好吧!如你所愿!”仿佛是被她的这句话烫到了,独孤湛缓缓地起身,穿衣,然后砰的一声摔上门离开。
宛眉无精打采地瞪着房门被阿依尔小心谨慎的打开,这些天来,独孤湛没有再来,只有可怜的阿依尔承受着她的怒气。
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妇人在独孤湛狂怒的离开之后,被阿依尔带来,给她察看****的伤痕,阿依尔叫她药婆婆。
“伤得很重,少主怎么会这样?”药婆婆摇头,然后给她的****上了清凉的药膏,低声吩咐阿依尔说:“这姑娘这些天要好好休息调养,不能……”
余下的声音很低,宛眉冷笑,心想,有什么好调养的?没死就好吧?
阿依尔的脸色也变得凝重,紧接着就给她熬了一碗味道浓重的药汤。
“好难闻,”宛眉皱眉:“这是什么?”
阿依尔脸红:“这是防止怀孕的药汤,少主每次和女人在一起之后,药婆婆都会开这么一副药。”
每次?宛眉的心脏突然没来由地狠狠的疼了一下:“少主?他是什么劳什子少主?女人?他有很多女人?”
阿依尔闭紧嘴,只是将药汤递给她。
宛眉也不再问,既然是避孕的药汤,正好喝了以免后患。
可是还没等她喝完,独孤湛突然在门口出现。
他这一次意外的没有衣衫不整,梳理得整齐干净、一丝不苟,令奄奄一息的喝着苦药汤的宛眉格外意识到自己的头发蓬乱身上除了一条薄被什么没有。
她倔强的扬起下巴,而他略显空洞的眼神缓慢的扫过她的全身,然后用完全陌生的客气有礼口吻问她药汤会不会很苦。
该死,要是有毒药要是给他喝了,让他就此不能人道了是不是会更好?
宛眉气得想将手中的药碗扔到他的头上去,可还是忍住了。
因为此时的他,竟然一点也不像几天前的他,他对她保持着毫无瑕疵的礼貌与客气。
此时在他身上,缺少了几天前的那种激情和狂热,比起前几天愤怒与粗暴,现在这个冷静有礼的男人这更加令她胆寒。
“你究竟还想怎样?”宛眉神情困顿,她这几天根本没有吃什么东西,阿依尔端来的食物都被她扔到了门口的地上,刚刚这碗药要不是防止怀孕的,她也不会喝。
“我不想怎样,只不过死了那条心吧,我不会放你走的。”这是独孤湛转身离开之前斩钉截铁的说的一句狠话,“所以,你不想死的话,就吃东西。不然……受苦的是你自己。”
“求求你放我走吧,”宛眉将声调放的柔软:“你已经得到我了,你也不缺女人,你还想要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缺女人?”独孤湛回过头,脸上的表情古怪。
“这个……”宛眉指指手中的空药碗:“这不是你临幸的女人必须喝的避孕药汁吗?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个。”
“这个不关你的事,”独孤湛完全无视她的恳求,转身离开之前又说:“安心的在这里呆下去吧,等我厌倦了你,就会放你走。”
又一次离开,然后又是好几天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直到一天深夜,窗外电闪雷鸣,暴风雨来了。
宛眉愣愣的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瞪着窗外天空划过的闪电,脑子里想着如何能逃离这个牢笼,难道,她必须屈服并且放低身段吗?
假如,她可以坐到单嬷嬷说的那些迷惑男人的伎俩,她能不能争取到一些筹码,来改变她所可能面临的命运?
可是……
就在她苦恼辗转之间,她突然听见房门在外面的门锁被打开,然后是房门开启的吱呀声。
有人进来?
是他吗?宛眉紧张的屏住呼吸。是那坚定的脚步声……缓慢的从门口穿过房间,然后在她的床边停下。
他来找她做什么?宛眉紧张得在被子里面蜷成一团,如果他又一次上床来……该怎么办?是要拼死抵抗,还是要采取怀柔政策?
良久,时间长得近乎折磨人了,她只听见他缓慢的呼吸声,她可以感觉到他俯低了身子,他的头就在她的脸上方停留了一段时间。
怎么回事?宛眉可以感觉到他的头俯得很低,他要吻她了吗?紧张、紧张……
可是,他似乎突然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离开她,房门咔嗒一声关上了,然后是落锁的声音。
宛眉的心脏在突突的狂跳,她突然醒悟,她根本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确切的说,她从未想过要揣测一个男人的心思,单嬷嬷说的那些如何哄男人开心的把戏和伎俩,似乎离不开女人原始的武器。
而这些,都是她不擅长的。
泪水突然涌上她的眼眶,滑过脸颊,簌簌的滚落在枕头上。
难道,这就是她最终的命运?
被这个男人掠走,然后囚禁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从此,父皇和母妃再也见不到心爱的皇儿?
还有父皇与北海国当初订下的那个和亲的计划,似乎也要因此而流产泡汤,和亲……她其实在心里也是排斥那门亲事的,可是,她从未想过要以这种方式逃亲。
与其被绑在这里做一个男人的玩偶,还不如远嫁北海国去做她的太子妃,起码,两个的边疆,会因为这个婚事,而保持相对的几十年的和平。
可是,现在看来,父皇那些计划根本赶不上变化,她现今已不是完璧之身,即使她逃回掖城,又会如何?
都怪这个男人,他为什么要出现?他究竟是何居心?
他将她囚禁在这里,用疯狂还有冷漠筑起一道墙,将她禁锢在这里。而他,似乎不想付出哪怕一丁点儿的感情,她究竟要如何才能像单嬷嬷说的那样,抓住这个男人的心?
确切的说,这个男人有心吗?他对她的这些激情的掠夺是他对她的惩罚吗?
宛眉跌跌撞撞的下了床,扑到房门前,果然,房门被锁得死死的,她不要被这么像个小动物一般锁起来,她要的并不多,只是想要自由而已。
“该死,开门啊……”宛眉拼命的摇晃被锁住的房门,到最后用拳头去捶门:“放我走,放我离开,你不能,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你不能……”
可是周围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来回应她的愤怒和哭喊,也是,这些天她绝食、摔东西,一切该想的辙都想了,可是这些抗议和哭喊却仿佛泥牛入海一般,根本得不到回应。
身体上的疼痛似乎可以慢慢的痊愈,可是心灵上的呢?
独孤湛不知为何,就这样固执的将她关起来,似乎对她失去了兴趣,可是却又不放她走,就这么囚着她,没有一句解释,没有……
宛眉愤恨的更用力的捶打着门框,该死的,她现在想使美人计都没地方去使,独孤湛根本不来,而阿依尔是女的。
委屈和困惑的泪水簌簌的滑下,她哽咽的嗓音使得她对独孤湛本人的怒骂变得模糊难懂,她拼命的摇动门扇。
“不能不能,你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关着我,放我回去……”
没有声音,沉默是她得到的唯一答复。
宛眉顺着门板滑下,跪在冰冷的地上,她不断捶打,攥紧的拳头麻木的敲打着门板,渗出了血丝而不自知。
直到指节间发痛,刚刚还比较洪亮的叫喊慢慢变得声音嘶哑,他竟然如此残忍……呵呵……他为什么不能如此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