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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个“通用”的诞生(1)

跟比利·杜兰特和亨利·福特不同,阿尔弗雷德·斯隆更愿意待在幕后,而不愿意出头露面,即使在他作为一个精明的管理人员的声誉鹊起的时候也是这样。他觉得,汽车业“就像蔗糖吸引苍蝇一样,吸引了一批追求刺激的人投身其中”。’

斯隆觉得自己是另一个类型的人,只在对自己独特的技术专长有用的情况下才跟那些追求刺激的人打交道。但是他也承认,当涉及到工程领域的问题时,他也愿意跟那些人交流。

“跟他们混为一体?”他思忖道,“我觉得自己在海厄特滚柱轴承公司还有更重要的事可做。但在当时,混为一体是必要的,因为在这个快速发展的行业中充满了不确定性。如果某个销售方面的问题涉及到工程方面的问题,那么我能帮上忙。有时遇到了哪个技术方面的问题,需要跟其他制造商交流,也很有意思。有时发现自己居然跟一帮完全具有不同背景的人在一起……但是真正吸引我们的是工程问题,因此,皮特就像是我们的首席推销员,他根本不考虑技术的进步……”。

斯隆明智地让合伙人皮特·斯蒂恩斯特鲁普做自己公司的首席客户联系人。斯隆自己对销售过程望而却步,而斯蒂恩斯特鲁普却愿意跟任何人打成一片,只要这个人愿意制造或者销售汽车。跟数以百计的汽车供应商的客户代表一样,斯蒂恩斯特鲁普实际上是靠一只皮箱生活的:他不停地想办法让现有的客户高兴,让潜在的客户知道自己的公司能提供些什么。

幸运的是,斯蒂恩斯特鲁普具有跟比利差不多的罕见的推销天才,他知道该盯着哪个客户,而不管他的个人兴趣、习惯或者心理如何。对自己的沉默寡言和斯蒂恩斯特鲁普的个人魅力,斯隆回忆道:皮特·斯蒂恩斯特鲁普在20世纪早期为海厄特滚柱轴承公司做的那些事情对我没有吸引力。在初期,皮特经常会敦促我去底特律,跟别人交朋友。我们的工厂里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干,我总是说我的工作是制造轴承,但皮特很执着。

“嘿,阿尔弗雷德!我不是一个机械专家。我不过是一个爱玩的挪威人。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出去几次。只有你能够回答他们提出的那些问题。像装载量啦、性能啦、耐用性啦、设计啦,等等。所以,你得去。”

如果我仍然拒绝,他就会说:“不要指望从中得到什么。只要自己高兴。”

皮特自己是高兴了,而且似乎不需要多少睡眠。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样有活力、愿意跟别人在一起的人。他跟不喝酒的亨利·福特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跟道奇兄弟(福特的主要供货人)一样处得来。的确是这样。在皮特看来,凌晨3:00跟下午3:00简直就没什么两样。

在斯蒂恩斯特鲁普不断地坐火车在新泽西和密歇根之间来回旅行的时候,他最常去的地方很快就确定在底特律的庞特查特雷恩旅馆,那也是比利在底特律时常去的地方。庞特查特雷恩旅馆位于城市的中心(后来被拆除了,同名的一个高层旅店建在离它原来的地址大约一英里的地方),是一个铁匠们寻找赞助人、赞助人们寻找铁匠、投资人和供货人谋求达成一笔交易的场所。这种地方产生和扩散流言,威士忌像牛皮大话一样流淌。

斯隆将这种地方描述为“年轻工业的中心,斯蒂恩斯特鲁普在那里能够追踪到跟汽车游戏有关的任何人,尤其是像海厄特滚柱轴承公司那样仍在东部的供货人和交易人”。斯隆说:

在庞特查特雷恩旅馆,你能够听到有关汽车的第一手传言。新型号的汽车通常先在那里亮相。即使在普通日子里,餐厅里也是人满为患,人们谈论着各种各样有关汽车的消息。

这样一个随意的、非正式的、不受任何限制的环境,对阿尔弗雷德·斯隆那样内向的、只要有可能就待在新泽西的人来说,实际上有利于海厄特滚柱轴承公司。他不光顾这种制造流言的场所,只会强化他作为少数几个不仅认真研究并且真正了解汽车、真正了解使汽车成为赚钱的工具的复杂技巧的人之一的名望。

海厄特滚柱轴承公司的一个客户准备大干一场

皮特·斯蒂恩斯特鲁普最古怪也是最重要的客户不是比利·杜兰特,也不是经常光顾庞特查特雷恩旅馆的那些人中的任何一个。这个客户是亨利·福特。福特跟斯隆一样,也厌恶在庞特查特雷恩旅馆那样的地方闲聊和谈生意。

斯蒂恩斯特鲁普跟福特令人难以置信的交情起始于1902年,即福特一生中最黑暗的时期。先是福特被亨利·福特公司赶走并由亨利·利兰取而代之以后,就给斯蒂恩斯特鲁普去了封信。斯隆回忆说:他们的相识远在福特成名之前。我想两人的联系是从皮特对与福特有关的什么人来的一封信的跟踪了解开始的。福特正在制造一辆赛车,写信询问我的轴承的有关情况,一副轴承的价格是多少。那时候,这样的来信一般都是油迹斑斑,都是在车间的凳子上写成的。

不管怎么说,皮特找到了福特先生和为他绘图——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设计一辆汽车的哈罗德·威尔斯先生。只有晚上到那里才能找到他们。白天他们都有别的活。屋子里没有取暖设备。他们画呀画,直到手指冻僵为止。威尔斯先生说,他们经常戴上拳击手套,相互打击,借以热身。就这样,他们设计出了福特先生最著名的“999”牌赛车,巴尼·奥德菲德先生靠这辆车创造了不少纪录。它那直型后轴上没有差动齿轮,但是它依靠的是海厄特滚柱轴承。

不管亨利·福特最新的设计是多么“疯狂”,但在庞特查特雷恩旅馆总是人们议论的中心话题。1903年与当地的煤老板亚历山大·马尔科姆森联手以后,福特就尽量使自己专注于制造实用的汽车。让庞特查特雷恩旅馆的常客和他以前那些银行家们大吃一惊的是,他制造的每一款车子都很成功。继1903年的A型车之后是B、c、F、K、N、R和S型车。到1907年底,福特汽车公司的销量已经逼近别克汽车公司,而且福特正在设计一种“普通人的汽车”叫型车。

福特汽车公司的管理仍然依靠马尔科姆森和另外两位前技师,即能喝酒、能吃苦的道奇兄弟(他俩也是庞特查特雷恩旅馆和其他酒吧的常客)。

到詹姆斯·卡曾斯(此时,他还只是个员工,不是合伙人)执掌福特汽车公司管理大权的时候,道奇兄弟走后门成了合伙人。

哥哥约翰·道奇比弟弟霍勒斯长4岁,哥俩一辈子几乎都形影不离,但是约翰显然是拿主意的人。有一次,醉醺醺的约翰举着一把手枪,对准酒吧招待的头,同样醉醺醺的霍勒斯则抓起酒杯砸坏了酒吧的镜:子。还有一次是在底特律一家最好的酒吧举办的正式酒会上,约翰起身从所有的饭桌上走了过去,打坏了所有的灯泡和吊灯,就因为他欢喜这样做…正如福特的传记作者道格拉斯·布林克利所说:“亨利·福特只比约翰·道奇大一岁,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类型的人:正直、独立,固守以家庭为中心的价值观念……约翰和霍勒斯终其一生都在星期日晚上光顾工人阶级常去的酒吧…喝得烂醉如泥。”’

道奇兄弟受过机械方面的训练,20世纪90年代末在底特律开过自己的店铺,为兰塞姆·奥尔兹早期的奥尔兹汽车提供传动装置。因为没有供货商愿意承担风险,为不知名的福特汽车公司供应零件,所以马尔科姆森、亨利·福特和卡曾斯就选择道奇兄弟为福特汽车公司的A型车提供几乎所有的机械零件(包括发动机、轴承以及传动装置)。道奇兄弟知道是福特汽车公司需要他们,而不是他们需要福特汽车公司,但仍然答应为福特汽车公司提供650个发动机、传动装置和车轴,不过要求在交货时以现金付款,而不是按当时通行的在60日内付款。合同总价为162 500美元。

其中规定,如果制造商/客户在货到之日不能付清货款,那么道奇兄弟将拥有福特汽车公司所有的机器设备和未出售的产品。

因为亨利·福特自己在负责A型车的工程事务,所以福特汽车公司在第一批A型车还没有制造之前就陷入了财务危机。如果到时不能支付道奇兄弟的货款,福特汽车公司就面临灭顶之灾。马尔科姆森和卡曾斯不得不寻找新的投资人(高高在上的福特不管这些事)。后来,道奇兄弟同意接受福特汽车公司的价值为5 000美元的股票,顶掉第一次交货时应付的货款,对此福特懊丧不已。福特现在又有了一对“合伙人”,这对合伙人对赚钱的兴趣远远大于福特自己对汽车本身的兴趣。

跟道奇兄弟的这笔买卖也使福特成了阿尔弗雷德·斯隆间接的生意伙伴。斯隆跟他的合伙人皮特·斯蒂恩斯特鲁普认识到,他们现在除了要跟道奇兄弟搞好关系以外,还得跟福特汽车公司搞好关系。斯隆这样描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将成为重要的汽车制造商的这两个人(约翰·道奇和霍勒斯·道奇),通过出售零件和成为福特汽车公司的合伙人而获得了财富。他们制造了第一批福特汽车的发动机,也制造了福特汽车的车轴。这些车轴跟韦斯顿一莫特公司的车轴一样,也依赖海厄特滚柱轴承。

这样就使我们成了那两个人的合伙人,同时我也意识到,自己成了福特先生的非正式合伙人。福特先生每卖出一辆汽车,就卖出一套道奇的车轴和海厄特滚柱轴承……跟道奇兄弟的平稳关系有赖于跟福特汽车公司的平稳关系。幸运的是,皮特·斯蒂恩斯特鲁普跟亨利·福特已经是老朋友了…

亨利·福特独特的生产战略

A型车获得了成功,道奇兄弟和其他债权人也不再担心福特汽车公司的还款能力,但是亚历山大·马尔科姆森却跟亨利·福特发生了冲突。这一次分歧还是因为生产战略。

马尔科姆森相信,公司应该在A型车成功的基础上生产各种各样的大型汽车,那要比小型的A型车更赚钱。亨利·福特不反对在某些车型中配置大些的发动机,但他决心集中力量生产市场的低端产品,他觉得,产品的数量多了以后,成本能够降下来,同时使市场对产品的需求进一步扩大。这是一个根本性的分歧,随着市场需求和消费者的喜好跟着经济周期一起变化,所有的汽车制造商在20世纪都曾经反复经历过这一分歧。

詹姆斯·卡曾斯是从马尔科姆森的煤炭企业调来制约亨利·福特的,但最后他站到了福特一边,而没有站到马尔科姆森一边。马尔科姆森试图在董事会上将卡曾斯逐出,但是没有人支持他。亨利·福特和詹姆斯·卡曾斯在董事会中最强大的支持者之一正好是约翰·道奇,他跟弟弟一道控制着福特汽车公司第二大股权。

为了赶走马尔科姆森,亨利·福特自己提出成立一个新的企业,名字叫福特制造公司,负责福特汽车公司所有产品的零件供应,而且实际上是只供应福特汽车公司。他是想让这个新设立的公司来任意确定价格,迫使福特汽车公司将所有利润都吐给这家新设立的公司,以此缩减马尔科姆森在福特汽车公司的股份。

这个办法真管用。被击败的马尔科姆森在1906年7月12日被迫将自己在福特汽车公司全部的225股股份直接卖给亨利·福特,价格为175 000美元。此后不久,亨利·福特就被选为公司的总裁,约翰·道奇当选为副总裁。福特把自己能够买下的除了卡曾斯和道奇兄弟以外的其他股东的股份尽数买了下来(道奇兄弟仍在为福特汽车公司各型汽车提供所有关键的机械部件)。

现在,福特可以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他所谓的“普通人的车子”上了。这种汽车更轻便、更耐用、更易于维修,而且更便宜。1906年秋,他在位于底特律皮克特大道的新厂房里选定了一间专供自己和所选择的工程师小组使用的屋子,在那里开发他新设想的汽车。1907年,他们一直在秘密地研发这种新车子。当他们在1908年秋天推出名叫“T型车”的新车型时,人们对汽车和汽车业的看法马上就改变了。

比利作了另一次拜访

在阿尔弗雷德·斯隆不事张扬地扩大自己滚柱轴承生意的客户群、亨利·福特在研发自己的T型车的同时,47岁的比利·杜兰特也在努力扩张自己的帝国——不过这一次有年轻的新娘陪伴在身边。跟第一任妻子克拉拉不同,凯瑟琳愿意陪伴比利去各地旅行和探险,其行程安排之密集,连女儿马杰里都认为是不可能的。

最大的一次冒险是从比利所谓的来自芝加哥的意外电话开始的。

打来电话的是本杰明·布里斯科,他在1904年将其在败落的别克汽车公司中的股权转给詹姆斯·怀廷之后,跟摩根家族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摩根公司同意以价值25万美元的债券担保,让布里斯科购买乔纳森·马克斯韦尔的汽车厂,当时这家汽车厂的情况比别克汽车公司好不到哪里去。摩根财团的银行家们最终还是注意到了汽车工业巨大的发展潜力,所以决定以为布里斯科提供担保这种风险不大的方式进入汽车业。他们还想通过确保在东部地区至少设立一个较大的汽车厂的方式来抗衡主要集中在中西部的汽车厂商。在摩根的坚持下,改名为马克斯韦尔一布里斯科公司的新企业开始在纽约赫德森河边的塔里城建造一个新工厂。不到一年的时间,新工厂就运转起来了。

马克斯韦尔一布里斯科公司的第一批汽车很快就获得了成功,但是到191)8年春天,布里斯科(跟当时许多人一样)就确信,业内的大淘汰马上就要开始了。因此,他想请比利·杜兰特来管理公司。比利后来回忆说:我正在跟女儿一起吃饭,芝加哥那边来了电话,是布里斯科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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