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骅的心,仿佛被扎进了一根很锋利的刺,这根刺似乎有方向感,它直往滴着血的伤处狠狠地刺进去,刺进去!
柳珞微,哦,她,她再也不是自已的妻子了,再也不是妈妈的儿媳了。可是,这件事情如何跟即将手术的妈妈提及?妈妈现在这么喜欢柳珞微,而柳珞微对妈妈也很孝顺,很亲热。这个时候要是跟妈妈突然说:“妈,你以后别再提她了,她以后再也不是咱们家的人了。”司徒骅相信,妈妈很可能会昏厥过去,更可能会提出不做手术了。
不能说,不能说!一切都让妈妈的手术做完以后再说。所以,司徒骅装得很体贴地回答:“妈妈放心吧,你儿子才舍不得欺负你儿媳呢。再说了,我真要有那个心,你能饶得了我啊?”
“哈哈,你知道就好。儿子啊,你现在可要明白,你妈现在是,宁要儿媳不要儿子哦。”
“明白明白,我早就明白了。”司徒骅顺着母亲的话意。
母子俩又说了几句话后才互相道了晚安。
司徒骅心里还有个心愿,那就是,自已瞒着实情,也希望柳珞微也不要说出来,更希望柳珞微在这段时间依旧能出现在妈妈的病床前。
司徒骅猜想柳珞微不会因为已签了字就把妈妈撂在一边,她不会的。
可是,司徒骅又没有十分这样的把握。
想了想,司徒骅从枕下摸出手机,连键盘都不用看就稔熟地拨出了一组号码。
对方很久才接起,显然,对方在考虑是否接这个电话。
“喂……”
她的声音很低沉,很孱弱,也好遥远,仿佛从天边传来。
司徒骅恨她的不贞,却忘不了与她相处的缠绵与恩爱,她的一频一笑,她的一嗔一怒,会永远刻在司徒骅的心里。
“珞……珞微,我……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司徒骅只觉得自已的眼眶很酸胀,鼻端很酸痛,总有热热的东西往外涌。
柳珞微显然没想到司徒骅会给自已打电话,在看到他的来电的那一刹那间,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司徒骅是不是来催自已去民政局办手续。
所以,她回答他的是:“不必这么客气,你说个时间,我一定准时到民政局。”
民政局?司徒骅一愣,他反应不过来,去民政局做什么?
“不是的,不是的……珞微,我妈妈明天动手术,我……我希望你别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她,我害怕她担心难过,”后面的话更不好说了,司徒骅支吾了起来:“我……我想请你再照顾我妈妈一段时间好吗?不好意思……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提这个要求,要不是我妈妈,她……她要动那么大的手术,我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向你提出来的……”
司徒骅还想说些什么,柳珞微冷冷地打断:“你别说了,我会去照顾你妈妈的,但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你妈妈。你放心吧,我会一直守着你妈妈的病床前的,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说完,柳珞微不等司徒骅说话就关了手机。
司徒骅拿着手机望着那组不会闪动的号码发愣了,心里五味杂陈,和柳珞微离婚,他并不后悔,他只是觉得遗憾,他想,柳珞微真是个很善良很有担当的人,可为什么,她又是一个如此不贞的人啊?假如没有这个污点,她该是个多么完美的人!可悲的是,司徒骅偏偏是个对妻子这个角色有着很苛刻要求的人,他不仅要求婚后的她专情如一,他还要求婚前的她冰清玉洁。
所以,尽管已把柳珞微爱进了骨髓里,司徒骅同样不能容忍柳珞微曾有那样混乱的情史,更不能容忍现在仍有男人围着她打转的情景。他也曾为柳珞微找过解释,柳珞微才貌双全,见过她的男人多多少少都会起爱慕之心,这不是柳珞微的错。可是,司徒骅的心在反驳:大家都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柳珞微若是个正经女人,那些男人谁敢放肆?
想起苏子云在自已面前口口声声说他喜欢柳珞微爱柳珞微的样子,司徒骅的血管又开始膨胀。他相信,假如下次苏子云仍在自已面前那样张狂地挑战自已底线的话,司徒骅仍会出拳重击!哪怕,柳珞微已不再是自已的妻子!
当看到柳珞微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她的名字时,别看司徒骅的脸上带着胜利和报复的微笑,可他的大脑,在瞬间出现了真空的状态,柳珞微在他的眼前,变成了一片虚无,变成了与四周融为一体的摆设。柳珞微甩笔走后,司徒骅顿觉得自已的整个心也空了,空得让他发慌,让他发怵,让他不由自主地喊叫起来。喊叫声惊动了医护人员和陪护的人,看到司徒骅苍白的面孔和流泪的眼角,大家除了愕然外,全体进入紧急救护的行列。
司徒骅无力地挥了挥手,哑着声说:“你们全给我出去!”
“司徒先生,你哪感到不舒服?”主治医生微弯着腰,面带着职业化的笑容,恂恂地问。
病人的脾气都不会太好,而有钱的病人,脾气更不好。医生是天使,而病人是上帝,天使也得服从上帝的旨意,也得看上帝的脸色。
司徒骅先是默默的不说话,微微阖上眼。等医生重复问第三遍的时候,他猛地睁开眼,指着胸口低吼了一声:“这疼!你能看吗,能吗?”
这下主治医生更紧张了,忙把听诊器要往司徒骅的胸口摁去:“我听听,我听听……”
司徒骅很粗鲁地推开医生的手,咬着牙说:“心碎的声音你能听得出来吗?”
主治医生愣住了,回头望了一眼很是着急的靳师傅。
别看靳师傅有些木讷,看上去也很刻板,可他竟是个很细心的人。早上少奶奶进病房的时候,他在门外,可他看到少奶奶含着泪冲出去那付悲愤而无助的模样,靳师傅意识到少爷和少奶奶之间出现问题了。他悄悄地站在门外看了一眼司徒骅,只见大少爷扭头面向墙壁,紧闭着双眼,而脸上,似乎有泪痕,被子上推开几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