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经义紧紧地握住儿子的手。段星海感受到了冷汗,但是不能掩饰父爱的伟大。他也紧紧地握住父亲的手,回应着。忽然间有什么东西从父亲的指缝间溜出来,他感受到了凉意。很快凉意消失,有一种东西渗入他的内心。
段星海自问:“这是什么?一种圆形的珠子。不,不仅仅是珠子,而是一种传承和意念。我还感受到一种温柔的亲情。母亲,没错,就是母亲。因为那是一种母爱。”
抬头望着父亲,目光中分明有着隐隐的泪花。父亲没开口,却对他说话:“儿子,这个东西不能丢,我用生命护着,所以也是你的生命。今天我在劫难逃,你带着他远走高飞。越远越好。”
这是父亲用腹语和他说话,也只有段星海能听见。他想摇头,因为父亲在这,他不走。这么多年来,他和父亲相依为命,就要同生共死。
然而,他来不及摇头,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推他。他真个身体腾空飞了出去,足有十丈。
查滚圆哼一声,即便在十丈之外,段星海也能清晰听见他说话:“哼,倒是个好父亲,想让儿子逃走。但是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不把那宝物交出来,你们谁都逃不掉。”
段经义眉头一紧,担忧涌上心头。他感觉到,查滚圆没有说谎。尤其是他说话间,银甲蜈蚣凌冽扭动的姿势,似乎时刻蠢蠢欲动。在任何时候都能轻而易举地置人于死地。
在一掌把儿子推开时,取剑握在手上。剑刃锋利,反射原本温柔的太阳光,显得极为寒冷。他朝查滚圆说道:“就算打不赢,也要拼一拼,我留下自己的命就是,休想伤害我儿子。”
“哼,除非把宝物交出来,否则,今天你们父子谁都别想跑。”
说完,查滚圆重新进入巨蜈蚣体内,段经义运剑。在这庞然大物面前,他实在是太渺小了,没有丝毫胜算,必败无疑。
蜈蚣两肢一挥,数道闪电辟出,直朝段经义袭来。一跃躲开,闪电劈中花海,落花满地。在远处焦心观战的段星海分明感觉到,花香变了,不是那种属于大自然的幽香,而是带着焦味、杀戮和血腥。
他想去帮助父亲,但是身体不能动弹。似乎被绳索缚住一般。
此刻,蜈蚣劈出第二道闪电。这次,更为凌厉、猛烈,段经义来不及躲。只能持剑去挡,闪电劈中剑锋,没能伤到他,却将他震出七八尺远。
只防守绝对不行。段经义意识到,不想死,只有一搏。于是他运剑出击,朝巨蜈蚣的头部刺去,速度极快,如同一道白光划过。
巨蜈蚣丝毫不惧,确切地说,是蜈蚣体内的查滚圆丝毫不惧。他的声音顺着蜈蚣的巨口传出:“不自量力。”此声轰然作响,震彻山谷。震得日光黯淡,花海凋敝,甚至连空气都被震散,感到呼吸困难。
段星海抬起手臂去挡那股气流,然而惶恐接踵而至。巨蜈蚣身体猛地摆动,如同天空挥动一条粗壮无比的臂膀。顷刻间万箭齐发朝段经义飞去。
段经义大喊一声不好,急于收住攻势,慌忙退后。然而箭支实在太快,胜过疾风。任段经义运足全身气,也快不过它们。箭来剑挡,多数被拨飞,但有一支正中段经义的肩头。
他直直地落到地上,震散花海,吐出满口鲜血。他双手击地,整个人腾空而起。双臂挥舞,在空中画出一个太极八卦的图像。朝巨蜈蚣飞去,图像越发明显,后来形成刺眼的白光。
那巨蜈蚣又发出震耳的说话声:“就这点威力,还想伤我。”
蜈蚣展开千肢不反击,八卦图直击蜈蚣腹部。轰一声响,蜈蚣纹丝不动,八卦图在猛烈的撞击下轰然消散,化作虚无。
蜈蚣在空中飞舞,动作剧烈,风云变色。“蚍蜉撼树,你这是找死。”蜈蚣中央一截发出蓝光,呈门状照向地面。那蓝光亮的极为刺眼,简直不能直视。
段经义一击失败后,受到了自己击出的八卦图的冲撞。虽不是致命一击,但足以使他整个人站不稳,身体失去重心横飞,恰巧被那耀眼的蓝光死死地裹住。
在远处几乎惊呆了的段星海被蓝光刺痛了双眼,正要用手去挡,见父亲的身躯没入蓝光中,放下手臂直视那蓝光。他想要挣脱束缚,但是没有办法,任怎么用力,整个身体都是一动不能动。
蓝光越来越强烈,终于把段经义的身体全都吞没。当蓝光暗下去,段经义不见了。段星海大喊:“爸爸!”喊声未落,泪水已经决堤。就在他擦眼泪的瞬间,忽然感觉遮天蔽日。睁眼一看,巨蜈蚣不知什么时候停在头顶上方。
段星海手中没有武器,指着巨蜈蚣喊道:“还我父亲命来。”
蜈蚣发出的声音越发响亮,震耳欲聋:“娃娃儿,你误会了吧。你父亲可没死,拿不到宝贝,我怎么会让他死呢?不过我现在要把你也抓了去。只有这样他才能乖乖就范。”
蓝光再次亮起。刚才在远处看,以为是单纯的蓝光。现在在它底下,才看到万千气象。蓝光内部还有白光相间,纵横交错,如同光组成的栅栏,围在一起,便是一间密封的监狱。
他看到了父亲,隔着蓝光和栅栏,在遥远的地方看着他,朝他挥手。段星海知道父亲不是朝他招手,更不是迎接他去。相反,他是以一种被禁锢的姿态和痛苦的情绪,让儿子永远不要进入这个地方,希望他逃离,逃得越远越好。
段星海没有办法。父亲尚不能抵御蓝光的威力,何况是他。他的身体逐渐腾空。眼看就要被吸入巨蜈蚣体内的光的监狱。就在半空时,另一股力量拉扯他。朝蓝光的力相反的方向,让他能够逃离那个监狱。
那股力太强大了,任蜈蚣巨大身躯与那股力抗衡也不轻松。到了近处,蜈蚣的说话声几乎能把段星海的五脏六腑震碎:“小兔崽子,你怎么会有这般能耐,不过我绝不会让你轻易挣脱的,我要把你抓回去,对你们父子俩严加拷问,非要得到那宝物不可。”
一股热浪袭来,蓝光炽热。但蓝光依旧是蓝光,没有变成火的红色。眼看着段星海被灼烧得即将晕过去。一个圆形的透明体从他胸口飞出,不断膨胀,渐渐地与人等长,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蓝光的引力对他不再起任何作用,灼热也立刻被隔绝了。蓝光已经到了极致,段星海仿佛听见巨蜈蚣因疲惫而发出的叹息声。那声音连续数次,忽然蓝光尽数熄灭。段星海浮在空中,听巨蜈蚣说:“我本只是想抓你,你却百般抵抗,那好,今天就送你上西天,让段经义那个混蛋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盛怒之下,巨蜈蚣腾空翻了个身,声势浩荡,天地都被其碾压。它只见段星海浮在空中,看不见将他保护起来的透明体。对付段星海的招数和对付段经义无异,先是闪电,而后密集的箭支。然而全都伤不了段星海一根毫毛。
并且,就在那一瞬间,段星海的身体开始游走。整个人一动不动,却在游走。这是一种怎样的境界,绝不是白袍蓝袍能够达到的,就算紫袍,也该是接近巅峰的造诣。
在巨蜈蚣体内的查滚圆想到:“如果是这样,那么我绝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是巨蜈蚣的造诣也不过是蓝色巅峰。这小子只要一剑就能把我们劈成数段。”
查滚圆想不通,这十六岁的娃娃儿哪来这么高的造诣?而且如果真的造诣非凡,刚才抓他父亲的时候何以没出手相救。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是外力在助他。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令他激动的想法:“是宝物在助他,宝物就在这小子身上。”
一定要得到宝物。心意起,巨蜈蚣游动,如滔天巨浪翻涌。他分明看清那娃娃儿的位置,游动正是为实现全力攻击的目的。然而,简直不可思议,那娃娃儿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他。巨蜈蚣发出滔天怒吼:“去哪儿了?到底去哪了?我要逮住他,我要得到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