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把车上拉的木材搬下来,又把驴拴在一根木桩子上,给它喂了些草料,就进了屋。
温葶飞到樵夫耳朵边,鼓起嘴巴,用尽她胸腔里全部的力气,大声呼喊着:“你能帮帮我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樵夫依然没有反应,在他眼里,温葶的呼喊就是一只蚊子在嗡嗡叫。樵夫挥挥手拍打了一下,一股强烈的气流就把她冲到了一边。
“看来他听不懂我说话。”温葶也不去自找没趣了,就跟在樵夫身边,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樵夫一屁股坐在那破烂的小木床上,也没别的事做,就蹬掉鞋,躺在床上,闭了眼也就睡了。
鼾声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热闹。温葶听着这声音也格外安心,她总算不是一个人了。
她也懒得出去觅食了,索性在他的皮肤上叮了一口。山鸡的血是甜的,野兔的血是咸的,而他的血与它们的不同,有点咸,还有一点薄荷的味道。不能算的上好吃,但也是可以下咽的。
“莫非,不同的种族的血液味道也是不同的?”她暗暗想着,“不对,野兔与野兔,山鸡与山鸡之间的味道也是有差异的。”
她就这样趴在墙上的木柴缝里,胡思乱想了一阵,眼前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不知是谁打翻了一盆月光,把丛林染的透白,惊得蟋蟀吱吱地叫着,微风也慌了,把树叶弄得沙沙作响。
饭香钻入温葶的鼻子里,撩醒了熟睡的她,她追寻着美食的脚步,飞到窗外,樵夫正在站着锅前头,往里面扔一些东西。温葶顶着蒸汽,来到锅前,顿时馋的她口水直流——一大锅白米饭,中间焖着一只流着油的肥鸡,香料也用得讲究,都是山上特有的植物。她无奈地啧了啧嘴,可惜作为蚊子的她是享受不了这些的。
温葶看着樵夫吃饱喝足,精神上也有些吃饭的快感了,她本想着待在屋子里睡觉,但又觉得待在小屋里很无聊,就跟着樵夫向林子里飞去。
樵夫哼着山歌,扛着斧头,依旧拉着驴车。温葶也就停在车上,看着周围的树渐渐后移,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回到了前世,她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人群来往,熙熙攘攘,两边是五颜六色的店铺……
一棵树走过去,又迎来另一棵树,不同深浅的绿在他们面前交相出现,就这样弯弯绕绕地走着,温葶也看不出来樵夫走的是什么路线,只是觉得他在寻找着什么。
温葶看绿看得腻了,也就钻在驴头上柔软的毛皮里,紧紧地蜷缩着,暖暖地寐了。
不知走了多久,樵夫在一颗粗木前停下来,把斧子扔在地上。斧子撞击在碎石上,发出铛的一声,上下打量着这块木头。这树非常高,冲破苍天,直入云霄,树冠繁茂,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着金黄色的光,静静去嗅,还能感受到一种古朴的幽香。
温葶笑着说:“这是一颗好木料,樵夫也一定会满意的!”
樵夫眯起眼睛,密密地观察树上的每一条缝隙,细细地抚摸着树皮,粗糙的质感流连在他的指尖……他贪婪地欣赏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忽而又摇头叹了口气:“这固然是好木料,但是,但是……唉!”
“这还不算好吗?”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壮硕的男人,“这料子搁在前世绝对价值连城,以前皇后娘娘想要用这样的料子做一张床,用了无数人,花了三年时间,却只是从极南密林中,觅来拇指粗的一小根。”
樵夫一步一步向更密的林中走去,所到之处,只能看见动物逃跑的背影,周围留下一片寂静。
远方传来野狼的呼啸,惊得温葶有些害怕。而樵夫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害怕的表情,好像周围的环境与他无关一样。
走着走着,渐渐爬起坡来,再过了一段路,就进了山里。
樵夫把斧头扔到驴车上,腾出手擦了擦汗,呼了一口气:“进了山总能找到仙师大人要求的木料了吧。”
温葶听了这话,不禁暗笑着:“所谓的仙家道士不都是骗人的把戏吗?这樵夫居然给他们办事,唉……”
山里确实是物产丰富,自山脚往山顶走,可以发现木料比比皆是。紫檀、黄花梨、红豆杉还有红松之类的木材,像浪潮一般一波一波地涌入温葶的眼帘。
可是这樵夫看到这些木头,也只是愣了愣,吞了口口水,继续走着。
“若是砍了这些树,俺不仅能给大山娶了媳妇,还能再买块地,起个新的大院子。”他何尝不想做些省事又赚钱的买卖,可是这些普通的树木并不能满足他口中的“仙师大人”的要求。
“长七色叶子的树,到底在哪呢?”他念叨着,“如果有了七色树,幸运的话,俺儿的前途就无忧了。”
温葶也不想说什么了,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彩色的树?她认定樵夫是永远也达不到目标的。
前方的灌木丛沙沙地响着,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樵夫停了步子,左手安抚地顺了一下毛驴的脖子,右手提起斧头,警觉地看着那一片动静。
灌木丛不停地动着,旁边的灌木也一个接一个地抖动起来,最后竟要将他们团团围住。
樵夫暗道不妙,转身拉起驴车跑起来。驴子没反应过来,只是蹬着蹄子,哼哼地嚎着。还没跑几步,数道黑影从灌木丛林跳出来,居然是一匹匹的狼!它们瞪着黑绿的眸子,咬牙切齿地对他们发起了威胁。
这么多的狼,樵夫绝对是打不过的,他把驴车抛下,奋力向一个两狼之间较大的空隙冲去。
温葶也从驴身上一跃而起,猛地扑腾了几下翅膀,落在樵夫的肩膀上。
狼群拥住了驴子,樵夫得以有时间逃跑。他也顾不上自己的驴车了,迈开腿大跨步地跑着。身后是驴子声嘶力竭的鸣叫,片刻叫声就停了,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狼咀嚼东西的声音也跑入他们的耳朵。
樵夫有些后怕地摸着胸脯,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衣襟,只要再慢一步,他可能就要接受跟他的驴一样的待遇了。
温葶很佩服他的机智,不禁为他舒了一大口气。
地上如地毯般的落叶被樵夫踏的嘎吱嘎吱地响,樵夫也没有在意这些。
突然,树叶下的一层薄土嘣地裂开了。樵夫只觉脚下一空,连喊叫都没顾得上,就直直落到了一个大洞里。